“什么解释？”

他揉了揉墨尘露，嘴角微微勾起的样子像极了一束光芒。

她努努嘴，说道：“当初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言御生的手一抖，差点脱离她的肩膀。语气有些僵硬的说道：“这些事情都过去了，现在说还有用？”

确实没什么意义了，可是她总归是想知道的。因为有些事，她不想埋在心里，被时间逐渐淹没变成永远虚无的一个问号。

言御生皱了皱眉，叹口气，坐到沙发上。卷起长袖倒了一杯水，没等喝一口就被墨尘露粗鲁的夺下。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生气，怒气冲天似的瞪着自己。

“不要再沉默了，你说过我想要什么你都能给我。我现在只想要一个解释，当年你为什么抛弃我？为什么，既然不爱我，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给人幻想又亲手捏碎将其变成绝望，很好玩吗？”

她恨自己无能，痛恨自己总是抵抗不住言御生的每一次攻陷。

而每次面对暴躁的墨尘露，他选择的不是解释而是沉默。

或许是习惯了吧，习惯她对自己发小脾气。不管是因为愤怒而满脸通红的小脸，还是现在攥起拳头，眼中仿佛要放出一万束寒光的眼眸。言御生发现他都爱，不论她是什么样子的。

身体突然没预警的朝他倒去，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被紧紧抱住。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尘露你听着，无论我接下来说什么话，你都不要责怪任何人。好吗？”

她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心跳加速。轻轻点了点头，等着下文。

“你要答应我不要去怨恨别人，是老师当初没有能力，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任何信心才会打退堂鼓。”言御生一手抚摸着她的长发，闭上眼睛缓慢的一字一句说道：“我当初离开的原因——”

话音未落，茶几上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他接下去要说的所有话。

他皱了皱眉，睁眼看向手机。来电显示：邵兰。他才想起来方才要去医院，被墨尘露这么一折腾瞬间抛之脑后。

她从他怀中探出头，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想要的人就在自己面前，现如今再去追究几年前的事情似乎已经没什么意义。

墨尘露双手攀上他的肩膀，凝视半晌，问道：“那么现在你有信心给我一个美好的未来了吗？”

言御生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眼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在等你长大，你终于长大了。当初的你稚气未脱，对什么事都没有耐心，也不成熟。我害怕耽误你一辈子，毕竟我当初没什么信心能够确保你跟我在一起是幸福的。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和家人反目成仇，所以才擅自离开你，对不起。”

他撒了谎。

电话还在响，却无人问津。

墨尘露摇摇头，坚强的泪水终于抵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言御生替她拂去泪痕，笑道：“给我点时间，我会和她解释清楚。”

“那她肚子里的宝宝怎么办？”

他愣住几秒，思考了下，双手使劲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你很介意吗？”

“我不，我不介意。我会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他长大的，因为……因为那是你的孩子。”

喜欢上一个人，就会连他的孩子也一并喜欢上。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这次不想再失去了。就算堵上自己这辈子所有的人品，哪怕和父亲因为邵兰起很大的争执，他也要墨尘露在身边。

“原谅我这么任性，尘露，我终究是欠你最多。”他下巴低着她的肩膀，含情脉脉的说道：“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让你嫁给我。”

“好了啦，电话都打来三次了。你该去医院看看她了，我也要准备一下上班去了。”

她像哄孩子一样手拍打言老师的后背，真没想到他还有这样柔情的一面。

言御生走后，她收拾了一下自己。从相机橱柜中拿出两个短镜头装进摄影包，背着出了门。她现在在百变时光杂志社做摄影师，墨尘露今天差点儿迟到。来到杂志社时大家已经各就位开始工作。

他驱车来到市中心医院，立在邵兰病房门口踌躇不定。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态之后才推门而入。

恰好这时，仁修和身边的护士讨论完病人。抬眸的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等再次看向走廊时，却没有言御生的人影。

仁修忙掏出手机走到吸烟区，点燃一根烟给墨尘露打电话。

她正在摄影棚拍摄一组化妆水乳的广告，手机响起并未在意连看都没看一眼便挂断了。

仁修皱眉收起手机，他值夜班正是下班的点。便跑回办公室换了衣服，离开医院。

邵兰见到自己的丈夫，忙撑着身子从病床上坐起来。笑脸相迎：“电话怎么打不通？”

“在路上，开车不方便接。”他晃了晃手中的早餐，“饿了吧，我给你带了早餐。”

邵兰摇摇头，说道：“先放着吧，妊娠反应有点大吃不下。”

他嗯了一声，把早餐放置床头桌上。坐到邵兰身边，问：“最近感觉怎么样？”

她笑了笑，手抚上自己凸起的大肚子，说：“挺好的，小家伙在里面很老实。”

“那就好，看来宝贝很善解人意，他不想让妈妈太辛苦。”

……

中午午休，墨尘露才翻看手机。原本平静宛如水平面的心情，忽然扬起阵阵波澜。十几个妈妈打来的电话，让她手指一抖。点击回拨，她咽了口唾沫将手机放到耳边。

一般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母亲绝对不会给她打这么多电话。

未冉冉在电话那头说道：“你仁叔叔来家里了，下午回来吃个饭。”

墨尘露说：“哦，妈，我工作的时候禁止私人电话。您给我打那么多，有什么事吗？”

“回家再说。”

透过电话，她感觉母亲的声音比往日严肃不少。于是没多说，下午拍摄结束就直奔地铁站。

回到家，果不其然，仁修正坐在客厅里和父亲聊天。她走过去叫了一声：“仁叔叔。”

仁修看向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起身拉着她走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小声说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父母？”

她心里一惊，拧眉问：“什么？”

“今天我在医院看到那个男人了，你是不是又和他……”仁修耐着性子说：“小妮子我告诉你可千万不要再被感情冲昏了头脑。难道这四年你还没有淡忘他吗？你忘记他当初怎么折磨你了？”

墨尘露笑了笑，装傻道：“你说谁？哪个男人？”

仁修黑着脸，低声说道：“你别和我贫嘴，我说的谁你自己心里有数。”

她笑容慢慢僵在脸上，顿了顿，说道：“仁叔叔，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喜欢谁，你为何还要阻拦我？”

仁修转头看向客厅，生怕方才墨尘露任性的话被她父母听见。紧张兮兮的说：“你成年又能怎么样。我告诉你，这事儿没门！你是不是又和他缠在一起了，老老实实告诉我。趁我还没有告诉你父母，等事情一大，我看你怎么办！”

还没等墨尘露张嘴说话，他紧接着语调变快，道：“我打听到他现在有老婆，你可千万不要做一个破坏人家家庭的人。”

她白了一眼，没好气的转身朝客厅走。

墨楼青见到自己女儿气鼓鼓的坐进沙发中，关心道：“怎么了？和你仁叔吵架了？”

“爸，我工作挺忙的，晚上还有一组拍摄。不能陪你和我妈吃饭，先走了。”

墨楼青放下茶杯，脸上不悦：“你平时不常回家，爸妈都很想你，还是留下来吃过晚餐再走。”

“仁叔叔把我气饱了！”

仁修大步走来，生气的提高语调：“你这孩子！我是为你好，不然我现在就告诉……”

他看了看一脸莫名其妙的墨楼青，欲言又止。

墨尘露掐腰，抓起摄影包赌气道：“你说啊！有本事你现在就告诉我爸妈。”

仁修把气吞到肚子里，没再说话。

掺杂一些赌气的因素，墨尘露头也不回的走到玄关。朝仁修做了个鬼脸，摔门而出。

墨楼青忍俊不禁，坐在沙发上朝他摆摆手。“别在意，她还是小孩。”

他气的坐到墨楼青对面，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没事，从她小时候我就习惯了。”

“是啊，她从小就我行我素，性格倒是和她妈挺像的。”

未冉冉端着新鲜出炉的菜肴上桌，立在厨房四处找寻自己女儿的身影：“咦？尘露去哪了？”

“说是晚上还有工作，走了。”墨楼青回答。

未冉冉叹了口气，“这孩子，越来越任意妄为了。”

仁修和墨楼青相视一笑，仁修接着说：“很像年轻时候的你！”

未冉冉啊了一声，懒得反驳，钻进厨房继续忙活。

——你可千万不要做一个破坏人家家庭的人。

仁修这句话一直盘旋在墨尘露脑海，她坐在去往市中心的末班车上。耳朵里塞着耳机，不论听什么音乐都忘不掉这句话。

她才不是破坏别人家庭的人，明明是那个女人破坏了她和言老师的感情。

这么多年，他一直喜欢的都是她。才不是半路杀出来的那个叫什么邵兰的女人，只不过长得和她像似而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轻音乐，还是自我安慰起了作用。她很快心情变得没那么糟糕，等会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医院门口。

腿抖了抖，呼出的热气在空气里瞬间变成白雾。冬天啊，真是冷。

她裹了裹围巾，朝医院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