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复议在一周后,二丫和陈大山依然坐在被告席。
原告席少了杨海燕,但是杨海霞的神情相当的淡定自若,好像这场官司她必胜无疑。
法官威严地端坐于他们正前方,手中木槌敲击了下桌面,堂下顿时鸦雀无声。
二丫转过身,王晓月握住拳头给她加油。她淡淡地笑了下。
“……有关陈大山犯罪的最新证词……”法庭上法官威严的声音传遍整个大堂,所有的人都骇然了。
陈大山老眼更是骇然惊恐,放在桌上的手不由地颤抖。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陈大山的身上,包括二丫。
堂下一阵闹哄哄。
“肃静!”一位法官正色道。
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有关最新案情进展,原告杨海霞告陈大山19XX年杀人……,并于19XX年威胁张某强买土地……,由于证据不足,有待警方查证……”
“咚”一声,木槌敲击桌面,惊醒了在庭的所有人,目光齐齐看向法官。
声音无比的庄重威严,“……此案将移交司法机关审理,退庭!”
“退庭”二字回响在二丫的脑海中,她木楞地坐在被告席的椅子上,陈大山面露慌乱地叫身旁的人将他推走,王晓月挺着大肚子,走近二丫,神色担忧地问道:“丫,你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二丫的心中很害怕,似乎一件被人刻意隐藏了二十多年的事件即将浮出水面,而这件事和她息息相关的。
二丫似乎没有听见般,看着身前的桌子,眸光凌乱而涣散。
“哎呦,真是四肢发达没脑子,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你都看不出来。”杨海霞抱着手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轻笑一声:“法官不是已经说得的很清楚了吗?”
王晓月愤恨地瞪着面前自以为是的女人。
杨海霞对她的眸光不屑一顾,轻笑道:“哎,看来要我跟你解释解释呀。当年陈大山杀了陈二丫的亲生父亲,然后强娶了陈二丫的母亲!”说着她笑盈盈地看着眸光渐渐冷凝的王晓月。
看着她们这样惊恐的表情,杨海霞心中无比的痛快。冷冷的笑意在嘴角荡漾开,食指挠了挠鬓角,好似想起来了什么,正色道:“哦,对了,你父亲的死其实不是由陈大山一人造成的,” 凑近二丫,一字一句,温柔而又缓慢,“还有你亲爱的外婆,是他们联合陈大山一起将你的亲爸给杀死的!”
说完,二丫抬眼惊惧的眼神看着她,杨海霞的心中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满足。
轻挑眉梢,眼中写满痛快的舒爽,杨海霞浅笑着道:“你不觉得你的人生很喜剧吗?把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当神一样的供着!哈哈哈……”杨海霞扭曲地大笑了起来。
锥心刺骨的笑声伴随着重重的高跟鞋声,远离了二丫的耳朵,却不断地回想在二丫的脑海里。
“……哈哈,你不觉得你的人生很喜剧吗?把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当神一样的供着!”
杨海霞的声音就如一道道的闪电,不断劈入二丫的脑海里,劈进她的心里,心瞬间被破碎开来般,疼的二丫四肢失去了力量,缓缓地趴在了桌上,意识渐渐模糊。
她的大脑陷入了一片混沌中,身体处于休眠中,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外婆慈祥的面容萦绕在她面前;陈大山丑恶的嘴脸怒斥着她;母亲满嘴的鲜血,抱着陈大山的腿,不断的说些什么,她一句都听不到。
泪水像决堤的河水,不断线地流着。
外婆在院里院外种满了格桑花。她问外婆也喜欢格桑花吗?外婆说她的母亲喜欢格桑花,所以她每年都会为二丫的母亲种下一片格桑花。
格桑花盛开的季节,美丽的蝴蝶在格桑花海中翩翩飞舞,美的像童话里的世界。二丫在花海里翩翩起舞,“咯咯”的笑声回荡在花海中。
那个世界是最美好的,她原以为自己会一直生活在这样美好的童话世界里。
在花海中跳着舞步,一转身,外婆站在屋檐下,看着她,悄悄地流泪。
那一刻她在想,这样美的花海,这样幸福的生活,外婆看着她为什么要流泪呢?难道是她勾起了外婆对母亲的思念?
从此她不在外婆面前走进格桑花海中翩翩起舞,她只是站在花海边缘凝视花海中的蝴蝶飞舞。
格桑花盛开,母亲就回来。
格桑花盛开,那是母亲在微笑。
二丫看着盛开的花海笑了,那一刻她领会到母亲话中的真正含义。
时空突变,二丫站在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格桑花海中,母亲身穿藏族服装,在花海中翩翩起舞,看到二丫那一刻,她停下舞步,摊开双臂。
“妈妈……呜呜……”她无比伤心的散着泪水奔向母亲的怀里。
母亲的怀里有着太阳般的温暖,有着格桑花般的清香。
“妈妈,二丫好想你……”声音哽咽在了喉咙里。
母亲轻柔慈爱地抚摸着她的黑发。
“妈妈,不是外婆对吗?不是外婆,她不会那样做对不对……”二丫紧紧抱着母亲,哽咽的无法讲一句话说清楚。
内心的恐惧与痛将她的心撕裂,她痛得无法呼吸。外婆是她至亲至爱之人,她不可能是杀死亲生父亲的凶手,也不可能是将母亲幸福葬送的人。
阳光明媚的刺眼,母亲的怀抱温暖着她破碎的心。
“二丫,”母亲轻柔地唤了声,“你爸爸没有死,他还在这个世上,他在寻找你……”她蹲下身来,捧起女儿哭碎的脸蛋,美丽的面容嵌着温柔的笑,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温和道:“去找你的爸爸……”
她的母亲将她退出了怀抱。
“不!妈妈……求求你,不要离开女儿……”看着母亲远去,她匍匐在地哭成了泪人,“……女儿什么都没有了,女儿好孤独,妈妈,求求你不要离开女儿……”
花海中母亲的身影消失,她悲泣声淹没了一切。耳边传来她母亲温和的声音:“女儿,你不孤独,你还有爸爸,他在找你……”
“妈妈……”
二丫一声悲愤的怒吼将自己拽出了梦魇中。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她又躺在了冰冷的医院的病床上,才知道刚才自己做了一场幻梦。
王晓月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她,“二丫!”情绪难以自控地流出了泪水。
为二丫拭去满脸的泪水,王晓月抽泣一声,“你是不是又梦见你母亲了?”
二丫阖上眼皮,浓黑的睫毛被泪水濡湿,微微颤抖着。
良久,二丫疲倦道:“我梦见妈妈了,她告诉我,我的爸爸还在,他在寻找我!你说梦是真的吗?”
王晓月掩住嘴,伤心的不能自已。王晓月知道此刻二丫心中是多么的难受,她只想自己的父亲能活着,那么就可以为外婆谋杀自己父亲开脱罪名。
强制忍住自己的难心,王晓月挤出一个笑:“当然,你爸爸一定会在这个世界上……”看着二丫失去血色的脸,后面的话她实在难以说下去。
眼角的泪水静静地流着。
二丫缓缓睁开了眼睛,冰凉的手握着王晓月,“晓月,我没事,你怀着我的小侄女,可不能伤着她!”说着她抹掉自己的泪水,坐了起来。
抬手轻轻地摸王晓月高挺的肚子,“再有两个多月她就来到这个世界上了,在这关键的时间里,你不可以伤害他!别哭了!”
眼角还挂着泪,表情却没有丝毫的难过伤心。
王晓月难以自制的情绪缓了许久才忍住不哭。
二丫笑着,为王晓月拭去脸上的泪水,“我没有了家……”
王晓月猛地握住二丫冰凉的手,“我们回西宁好不好?我们一起生活永远不分开,次从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
“不好!”陆羽凡打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二丫才道:“佳雪,昨天我陪晓月去医院检查,医生建议她要在家养胎,不可以长途跋涉,否则胎儿会很危险。”
“哪有那么严重!”王晓月暗哑道。
二丫垂下头,面露歉意道:“晓月,等你生了孩子我们再回西宁。好吗?”王晓月点了点头。二丫继续道:“我刚才的意思是,我想和你一起回你家住。”
如今二丫再也没有心情去争陈大山的几亩地,她需要安静地修养,需要安静的将一些事情理顺。
谢成凌将他们三人送到政原乡王晓月家门口,等王晓月夫妻二人下车后,二丫淡淡开口:“这段时间感谢你的照顾,以后你就不要再来了!”
“我答应二少要照顾好你!”谢成凌道。
二丫淡漠地笑了下,在秦思雨接手南城旅游开发项目,索朗母亲病倒,这一切都在暗示着她一件事,她与索朗不可能了,他们的爱即将走到了尽头。
“我在王晓月家很安全,哪里都不会去,你放心吧!现在的我,没有人会欺负!”
谢成凌默默点了下头,“那你注意身体!”
“不下车吗?”二丫问。
谢成凌摇头,“不了,我和晓晓分手了!”
二丫淡然地点了下头,打开车门,没有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