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之下,众人下得山来,长叹着互相道别,实在没有想到,一场武林大会竟会变成这般结局。
很多人心里感叹,学武学武,学到至高境界又能如何?
山脚下,威远镖局一派,又带着天山派陈淑云和弟子阮青竹,即将回返京师。
他们恭送天山派掌门令狐惊云,带着其他天山弟子向来时方向疾驰而去,万幸,天山派没有弟子被那疯和尚所杀,是少数几个没有人员伤亡的门派之一。
落在那老和尚手中的,只有亡,没有伤;所有的伤者都是自相践踏误伤导致的。
侯龙波忽然道:“道通大师算度极精,却险些引火烧身,毁了这数百年的少林古刹。”
马大元道:“他算度极精?龙波,你什么意思?”
侯龙波微笑道:“大家还记得清晨大会,西域少林未到之时,道通大师便抢先主动调解青城派内斗,最后双掌受伤,对吗?”
众人点头,那一幕都在脑子当中,只怕终生都不会忘记了。
“这便是道通大师计划的开始。同为佛门,他实在太了解西域少林和那九大番僧的武功功力了。少林寺高手虽多,达到如此境界者,却实在很少,他绝无把握在比武当中稳获胜利。”侯龙波微笑道。
“不错。”如云道:“如果是单对西域少林,少林胜算较大,可是加上那九大番僧,一对一打起来,少林绝无胜算。比武的结果我们看的都很清楚。”
“所以如此强弱分明之下,保卫绝技秘籍,维护少林武林至尊地位的任务,就只能交给那个疯和尚了。”侯龙波道:“道通大师才故意露出破绽,让青城两人刺破他的双掌!”
“故意?”如云看着侯龙波:“龙波,这话不能乱说的。”
“是,夫人。”侯龙波微笑道:“可惜实情确实如此。大家还记得青城双雄的招式吗?那余掌门,是刺向对方心脉,他的速度不快,换了任何一个掌门都可以轻松闪开这一剑,轻轻一个反手拍打,便能让他长剑落地,又何必非得让他刺穿手掌不可?!即便那位张掌门的剑招是横扫,速度又很惊人,可是以道通大师的功力,只要带开余掌门不要被他腰斩即可,大不了再出一招便可制住他,又何必非要让自己受伤不可?!”
众人默然,显然,都意识到侯龙波说得在理。
侯龙波继续说道:“道通大师双掌受伤,自然不可能参与比武。比武结果也果然如他预料,那四大僧人的确武功超绝,道九,道达两位高僧相继受伤,少林寺已经无将可用,而对方居然尚有六个高僧没有出手。所有人都认为少林必败,后来居然到了需要三个外门派剑客出手相助的地步。做为少林掌门,顺理成章,不能让外人替他少林流血,所以在‘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将他那神魔一般的师叔祖搬出来了。”
马大元道:“那如你所说,岂不是道通大师故意引诱番僧挑战那广济和尚,然后让广济大开杀戒?!如此一来,那道通还算什么和尚,岂不成了杀人魔王吗?!”
陈淑云道:“不可能的!我绝不相信道通大师会如此丧心病狂!”
“当然不可能。”侯龙波笑道:“道通大师一直怀着佛心,希望那幻闻大师和几个番僧能够幡然醒悟,放弃比武,却又不能接受他们提出的交出七十二绝技的要求,所以才领他们去见了广济。大家还记得,他反复要求对方在圈外和广济交手,实际上这广济现在已经根本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他把那圈小石子视为了金刚伏魔圈,半点不敢逾越,番僧站在圈外打他,他便只能挨打,不还手的。”
“那叫什么比武?只挨打,不还手,这算是哪门子武功?”马大元笑道。
“可以的。道通大师的本意,便是让那三大高僧在圈外攻击广济,任凭他们随便使用最大功力,连番攻击,却奈何不了广济分毫,自然会认输。到时候无人伤亡,不伤和气,大事化无,西域少林知难而退,少林绝技得以保护,还能以这广济的神功威震群雄,岂非一举三得?”侯龙波分析道。
“可惜发生了几个意外,最后变成了一场惨剧。”陈淑云叹道:“好好的少林寺,顿时变成了修罗道场。”
“陈师叔这话不错。”侯龙波微笑道:“第一个意外,便是那番僧罗东赞,居然狂妄自大到主动跳进圈中,立刻被那广济和尚,当做了入侵的妖魔鬼怪,杀心大起,不惜使出毕生绝学。我刚才听武当静玄道长说,这广济大师最后杀死罗东赞的,便是少林绝技多罗叶指,没想到此人功力太强,指法当中竟还同时包含了无相劫指和大智无定指两种指法,三种无比厉害的指力融会贯通之下,天下绝无任何一人的内力能够抗御,瞬间便扎透了罗东赞的七经八脉,立刻便将他所有真气内力一同放出体外,就连他所有的脑浆骨髓都被挥发,最后他萎缩成一团,便是此缘故。”
他叹了口气,道:“本来杀死这一人之后,事情就应该到此为止了。没想到那帮番僧居然还不罢休,自以为聪明,断定老和尚不敢向圈外出击,所以竟然要以多打少,立心打死广济!八人竟一同夹攻,巨大的掌力将广济打得吐出血来,殊不知这口鲜血并不是内伤,而是广济封印自己魔心的最后一道屏障!!这一口鲜血吐出,广济压抑多年的心魔,已经被释放出来,此时,便已经大事不好了!偏偏此时,第三个意外又发生了,一个番僧运起所有功力,竟将脚下石子踩得粉碎,在那广济眼中看来,便是金刚伏魔圈缺了一环,再也降伏不住他了,便立刻冲杀出来……”
众人听得心惊肉跳,又不得不同意侯龙波的说法,连连点头。
后面的事情就不用侯龙波分析了,如果最后没有那个同虚小和尚出场,只怕整个少林寺乃至整个中原武林,便要让这个广济毁掉了。
“夫人,既然此地事情已了,我……”侯龙波忽然说道。
“你去吧。”如云看着侯龙波,轻声说道,尽管眼中已经满是不快。
“你……干什么去?”马大元道。
“龙波在河南有几个朋友,要和他们见见面,三日后我们在洛阳龙门客栈会合。”如云不待侯龙波说话,居然抢先说道,显然在故意掩饰什么。
一诺脸上的表情却瞬间就变了。
“谢谢夫人!”侯龙波转身拉过马,却回头看了一诺一眼,轻声道:“我去去便回!”
也不敢多看一诺,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一诺却立刻眼泪如雨,满脸都是,也不肯说话,阮青竹拉住她,笑道:“人家只是出去走走,见见朋友,你又何必担心成这样?难不成一天也不能分开吗?”
一诺推开她的手,道:“阮姐姐,你根本不懂!”
她腾身上马,甩下众人奔驰而去。
如云众人也上了马,紧追她而去。
只剩下身后的千年古刹少林寺,夕阳下闪着别样的光芒……
黎明时分。
许昌,那个熟悉的院落。
侯龙波刚刚进门,两柄长剑就直向他前胸刺来!
“谋杀亲夫,大胆!”侯龙波大笑道,轻轻几个闪避,双手突然出手,就捉到了两只细嫩光滑的手腕!
两个美人立刻弃了手中宝剑,被男人强有力的手拉入了怀里。
任瑶瑶笑道:“主人,古人说黎明即起,你看我们姐妹两人,黎明就开始练剑了,你也不夸奖两句吗?”
两个美女的娇躯被男人紧紧搂在怀里,侯龙波扣紧她们的细腰,闻着两个美女娇躯散发出来的迷人香气,情不自禁,也不管赵官家就在一旁,向那任瑶瑶红唇吻来,任瑶瑶芳心一乱忘了躲闪,红唇已被男人俘虏,她睁大美眸想说话,却根本说不出来,胸前酥胸也被男人大手伸进抹胸内揉捏不停……
这一下任瑶瑶更是提不起丝毫力气,只得被他任意轻薄,诱人香舌也被他舌头缠住……
侯龙波眼角余光已经观察到春香此刻俏脸绯红,小嘴吐气如兰,香甜如蜜,又似含苞待放的鲜花,急需要人开采,诱得人发狂吻她……
侯龙波却不说话,又轻轻扳过春香的粉脸,深情的亲吻起来,然后又拉过任瑶瑶,一样用力的亲吻。
突然一用力,在两个美女的惊叫声当中,将她们双双抱起,走向卧室。
很快,卧室里边传出床铺摇晃,还有美人深情的呼唤,叹息,甚至喊疼的声音……
那赵管家只能苦笑,慢慢合上院门……
三天后,清晨,两辆马车在门口等候。
侯龙波微笑着将两个女人送上马车,笑道:“你们先上路,几天之后我也回到京师,从此以后我们便日夜厮守,免受相思之苦。”
春香笑道:“讨厌!你这满口戏词儿,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别在这里卖弄了!”
任瑶瑶却深情地看着侯龙波,道:“主人,我们……”
侯龙波笑道:“原谅我不能护送你们去京师,不过这也好,没有我,反而会少很多麻烦。有赵管家一路照顾,还有两个丫鬟随身侍奉,应该不会受什么颠簸之苦。”
赵管家和两个丫鬟都低头行礼,侯龙波笑道:“赵管家,你到了京师,将两位夫人送到府中,便可回来,主持这里的家务。两个丫鬟留下,春香,你年龄大些,便是那座宅院之主,瑶瑶,你要尽心协助!”
任瑶瑶笑道:“那是当然,我们两个早已结拜金兰,我当然听春香姐姐的话了!”
春香笑道:“我也和瑶瑶学了好多武功,现在算不算是你们说的武林高手?”
侯龙波大笑,忽然道:“你如果见到真正的武林高手,保证你后悔练武功-----好啦,出发吧!”
两女上车,洒泪而别;侯龙波看她们的车走出很远,心中满是不舍,却也知道,此时的别离,正是为了将来的团聚。
直到那辆马车消失于天际,侯龙波方才上马,向洛阳方向疾驰。
因为洛阳,还有一个他的牵挂。
洛阳城外,官道两边开着很多的酒店,行人往来,从不担心无地打尖住店。
侯龙波下马,走进一家最干净的酒店,一个硕大的大锅里正炖着牛肉,至少一百斤牛肉,汩汩冒着热气,在大锅里翻腾,说它香飘十里也不夸张。
而这家酒店的名号,便真的叫做“香飘十里牛肉馆”。
侯龙波选了个靠窗的座位,窗子开着,他喜欢呼吸窗外的新鲜空气。
刚刚坐在桌旁,小伙计就跑了过来,低头哈腰:“客官来得正是时候,今天的牛肉马上就出锅了!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要不说您是贵人呢,做官的就一定封侯拜相,经商的就一定富可敌国……”
“那,如果是练武的呢?”侯龙波笑道。
“自然是横行天下,江湖无敌了。”小二口吐莲花,对答如流。
“那为什么就不能是天下第一呢?”侯龙波刨根问底,他是在故意逗小二了。
“大侠想必是刚到此地,还不知道最近发生的大事。”小二笑道:“这河南山西都传开了,西域少林勾结九大番僧,到少林寺去抢七十二绝技的经书。结果让少林寺的百岁高僧杀了八个,尸首都撕的粉碎!您老想啊,这百岁老僧,岂不就是实实在在的天下第一吗?!谁还敢跟他争呢?!好在他被约束在金刚伏魔圈里,自然不会下山到这江湖当中,所以像大侠这样的剑客,必然是江湖无敌,要做天下第一,却实在……”
“说得有理!”侯龙波扔出一块碎银子,有个一两左右,笑道:“你肯说实话,银子便赏给你!给我切两斤牛肉,来两个小菜,两斤烧酒!”
“开锅喽!”忽听那边掌勺师傅大叫一声,大锅锅盖揭开,香味更加浓郁!
小二笑道:“看小的没说错吧,客官您就是有机缘的贵人!”
他便笑着跑去给侯龙波张罗酒菜,一两银子,就能得到一个人的甜言蜜语,这世界,真的很难让人懂。
酒菜上来,侯龙波端起酒杯,一杯烈酒下肚,肚子中立刻感到火烧一般,够劲儿!!
人生已经太过惨烈,能享受的时候,就不要推脱。
他悠长的吐出一口气,视野当中,却出现了一个少年。
这少年十五岁左右,穿着单薄的衣裳,袖子和衣角都有些破烂,皮肤黝黑,身材欣长,手中提着个破包袱,脚下的靴子已经磨得破旧,不知是从哪里来要进城讨生活的单纯农家孩子。
如果要说他与一般少年有什么不同的话,便是他的腰杆如一柄长枪一般坚挺,这少年仿佛天生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松懈。
他站在道边,闻着浓郁的肉香,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却没有向这肉店走半步,而是慢慢转身,显然是打算走到对面的小摊上买两个馒头。
他这一转身,侯龙波就发现了他背后背着的一柄剑,剑柄在他的长发之后,从正面是看不到的。
严格来说,这是柄好剑,但却没有剑鞘,剑柄上满是油腻,剑身却锋利无比,阳光下反射着奇特的光芒,偏偏有一道反射的光芒此时进入了侯龙波的眼睛。
侯龙波忽然笑了笑,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根筷子,突然出手,筷子便飞快的向那柄长剑射去!!
他用上了唐门最正宗的钢椎手法,而且用如此力气射一支轻飘飘的筷子,筷子飞行的速度怕比钢椎还要快上两倍。
突然,已经走到馒头摊子的少年转过了身子!!
手中却多了一柄剑!
筷子已经被一斩而断,扎在他脚下的泥土当中,兀自摇晃不已!
这一转身之间,他竟完成了判断,拔剑,挥剑三个动作!
“好快的剑!”侯龙波大惊道。
一时之间,道路两边酒店内外百十个吃饭的客人和伙计,目光都被这少年吸引住了。
他们根本没看清少年的动作,他们只是看到少年拔剑,便已经足够兴奋。
因为拔剑,便要打架。
打架,就很好看。
少年也看到了侯龙波,随手便扔下破包袱,手中持着剑,慢慢向侯龙波走过来。
路边的人群,便立刻后退,没人敢上前搭讪半句,但所有人都激动得无以复加,武林高手交手,马上就会给自己上演。
专场演出,绝对的最佳角度!
牛肉馆的那个小二已经吓得直打哆嗦!
这一上午,他不知恭维了几个人叫做横行江湖,天下无敌,得了一两银子,几十个铜钱,还有一个耳光,可谓收获满满。
却没想到,马上就要目睹真正的江湖决斗了。
侯龙波却仍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并不把少年的到来当做什么大事情。
少年走进店里,终于走到了侯龙波面前,手中持着长剑,冷冷的看着侯龙波,道:“是你射的筷子?”
侯龙波笑道:“正是。”
“你为什么要用筷子射我?”少年冷冷说道。
“我想杀你。”侯龙波四个字出口,围观众人已经一片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