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欠息,资金链的警告
路标这时看看秦扬,又看看牛行长。秦扬对牛行长和路标的言论没有任何自己的看法,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她对企业的具体经营,没有什么感性的知识,就连书本本上的知识也没有。所以她只有听的份。
路标对牛行长说,这个事情你给咱们主要考虑,算一下帐,看看咱们目前能拿出多少股票来卖掉。你也不要太在乎那个控股权。咱们做生意,是为了挣钱。这个才是根本性的东西。
如果,咱们这次的转型能成功,房地产方面的利润率,据说比咱们想象得要高得多。既然是挣钱,为什么咱们不去利润率更高的房地产方面呢?
牛行长点点头,路标说的这些道理,他基本上没有考虑过。这一段时间的近距离接触,牛行长对路标的认识进了一步,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如果拿自己跟路标相比较的话,可以说,自己是一个战术家,比较注重细节上的东西,日常上的东西;而路标呢,则更加注重整体性的东西,大局方面的事情,他是一个战略家。
我的意思是说,好不容易才挣来的摊子,能维持就要维持。牛行长说,比如那个控股权,有了他,咱们才能对凤凰的经营说三道四,凤凰挣钱从某种程度上也是给咱们挣钱。
倒也是这个道理,我是说整个商贸行业的利润率太低了。现在咱们是不能给银行按月结清利息,这对咱们的威胁太大了。眼下要解决这个问题,通过出卖一部分闲置的股票,还掉银行的一部分贷款,使银行的贷款在额度上降低,咱们要还的利息负担就减轻了。
牛行长总算明白了路标的大致思路。也更加清楚了战术家跟战略家的区别。他首先想到的是归还银行的利息,而路标想到的却是先归还贷款本金。
他做银行的,当然知道,同样数目的资金,归还贷款本金和归还贷款利息是有重大区别的。归还一部分贷款本金,这部分贷款本金就不会再产生利息了。而利息,原则上是不能再产生利息的。
牛行长就开始想股票方面的事情了,规划局的事情,暂时不用他操心了,他很高兴,股票的事情,虽然也难弄,但毕竟是在自己职权范围内的事。规划局是他所掌控不了的,
刘局长最近心情很郁闷。其实呢,按照他目前的情况,他应该很开心才是。的确,从工作上讲,单位没有他需要操心的大事特别是难事。
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可以把方方面的事情处理得滴水不漏。而他又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领导,他不是一个好揽权的领导,其实呢,权力也是一把双刃剑,弄得不好就有可能伤了自己。
从本性来说,他实际上是一个业务型的领导,更是一个学者型的领导。他自己对纯粹业务范围的事情更感兴趣,一有闲暇时间,他就会看看梁思成传。他觉得梁思成才是真正的规划者,是真正懂行的规划者。
不过,刘局长在官场浸染多年,也对为官之道作了一些研究。特别是知识分子当了官,好像是内行人管理内行,好像马上就可以实行自己一贯的抱负,做出一番可以传之后世的成绩来。
其实不然。因为在你自己这个领域,你是内行不假。可是你这个领域,你这一亩二分地,并不是孤立地存在的。你这个规划局上面,还有个城建局管着你呢。你能保证城建局的领导也是一个内行?就别说是真正的内行了?
即使退一步,城建局的领导也是内行,还是真正的内行。可是,城建局长并不是最大的官,他上面还有分管他的副市长,而副市长上面还有市长,市长上面还有书记。
总之,能管到你的人很多。而这些很多人当中,只要有一个不是内行,你自己的那一套,就统统都会作废的。所以,当官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一种妥协的艺术。
所以,拿这种观点看问题,就能看出别的风景来。你比如说,梁思成当年坚持的那一套,如果可以假设的话,那么现如今的北京城会是什么模样呢?
这个倒不是说如今北京城的模样就是现代化的样板。而是说,历史的发展,时代的要求,是一个你个人不好判定的事情。当然,见仁见智,各有道理。可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就是历史是不可以假设的。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有了这种观点,刘局长这个规划局长坐得也算安稳,经历了好几任的书记市长变换,他倒像个不倒翁似的,一直稳稳地坐在规划局长的位置上。别人都说是奇迹,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妥协的产物。
他的妥协不仅仅是在官场上,也表现在规划局的具体业务上。一般的事情,他放手叫副手们去处理。遇到难题了,也不着急,把大家召集起来,充分讨论。充分发表意见和看法,然后慢慢地集中,直到有了比较一致的看法,他才拍板。
所以,他心情郁闷不是由于业务上的问题,而是自己的家务。说起家务,其实也不是他爱人的问题。他爱人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当着一个中学的副校长,同时还兼着一门数学课。她的更多精力,实际上差不多全在代课上。
现在的中学领导,除非是名校,否则是没有多少权利的。她也不愿意插手那些学校的是是非非,副校长也只是挂了个名,开校务会议的时候去应个卯。
不在学校的时候,就在家专心钻研厨艺,老是能出其不意地给刘局长端出一些想不到的菜,当然是口感各不相同,味道却十分好吃的菜。
问题出在他们的宝贵女儿刘悦身上。要说呢,女儿是很优秀的,从小学开始,学习成绩就一直是名列前茅。直到高考,也是以高分考取了清华大学。清华还没有毕业,就已经被美国的麻省理工学院给录取了。
为此,规划局的同事,硬是自作主张,在市区最有名的饭店,包下了一个婚庆厅,定下了十几桌饭,要刘局长请客。
眼看不请客,就要脱离群众。刘局长一向低调,这回也不得不高调了一回。但是他有他的底线,只请单位中层以上的同事,其余的关系单位,和那些林林总总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则是一个不请。并且对单位的中层,提前声明,就是请客吃饭,谢绝礼金。
基本上做到了。基本的意思是也有漏网的。比如,常晓光,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刘局长要请客的消息,但是同时也知道了他并不在请客的范围。
这个问题就不是一个问题。常晓光提前一天晚上,敲开了刘局长的家门。刘局长能不开门吗?他们已经交往了多少年。
常晓光出手大方,但是绝不违规,逢年过节的送礼,只是随大流,偶尔送个卡,那金额绝对是刚刚踩在违法的线上。他们的交往就是这样,双方好像高手过招一样,都是点到为止。
这样的交往,使人心里没有任何负担,尤其是刘局长心里没有任何负担。而且,常晓光这么多年来,并没有直接给刘局长提出过什么要求,那就更别说提出过什么过分的要求,提出过叫刘局长为难的要求。
他们的关系,就像远房亲戚,平时并没有多少走动,逢年过节也只是随大流,但是,大家心里都知道这种关系,也小心翼翼地维持这种关系。
常晓光一进客厅,刘局长就热情地让座,倒茶递烟。刘夫人也适时出现,跟常晓光热情地寒暄了几句。常晓光很自然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刘局长的脸色就有点变,你这是干啥啊?又不是逢年过节的。不过,刘局长稍微瞟了一眼那个信封,也不算厚,符合常晓光的送礼风格,也符合他们交往的深度。
常晓光笑着说,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啊,侄女被麻省理工学院录取了,这是多大的好事啊!这等好事,你们高兴,我们更高兴,一代更比一代强。侄女毕竟是要出国,知道你们也有准备的学费。但是,我这个当叔叔的,也得意思意思是不是?所以,只是一点小意思。表示祝贺的意思。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局长夫妇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再说,就真的成了虚伪了。常晓光端起刘局长给他倒的茶,慢慢地啜了一口,然后说,好茶。你们要准备明天的宴请,我就不多耽搁了,告辞了。
刘局长夫妇也没有挽留。这种事情都是这样,心照不宣,聊天不是目的,送礼才是要义。一旦礼送出去,就没有再坐下去的必要。常晓光知道,这个时候主人的心理,是巴不得你赶紧走,以免这个时候再闯进来不速之客,信封还在茶几上放着呢!所以常晓光赶紧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