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锋亲自把人带进了贵宾专用电梯,蹇慕澄觉得扎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好像多了些,幸好电梯门很快合上,看着数字慢慢往上升,心里下定了决心。
楼下,前台小妹跑到王锋身边,弯着身子,语气低微,八卦之神降临,“王特助,那位小姐是谁啊!难道就是老板解除婚约的真正原因?”
太神奇了,居然有女人亲自上门还是特助下来接,果然今年是老树逢春的好年头吗?
“不知道。”王锋拍了拍领带上不存在的灰尘,一脸高深莫测的踏入艳阳天。
出了电梯,沿着长长的走廊前进,写着秘书室,左转,隔着十米的走廊是总裁室。可能是用餐时间,秘书室里一个人也没有,蹇慕澄怀着忐忑的心情一步步前进,似乎前面是永不翻身的地狱,明明凉风习习,她却冒了一脑门的汗。
轻轻敲了敲门,听到两个低沉悦耳的字。她深吸一口气,抱着壮士割腕的决心,扭动门把手,“季先生,沈姨让我给您送的午饭。”她微笑的说了第一句话。
季鎏舫不满的看着她,都过了十二点才来,是想饿死自己吗?显然,季鎏舫已经忘了有时候忙工作多是一两点才吃饭。
“可惜摆着这个小几上马?”靠着落地窗,有张圆形小几。
季鎏舫点头,看到蹇慕澄殷勤的摆饭,心情好了不少,终于肯移动尊脚。黑白色相交的藤椅,季鎏舫直直坐上去,拿起碗,喝了口汤,是老鸭汤,酸咸正好。
蹇慕澄坐在一侧,无事可做,又念着季鎏舫的餐桌礼仪,半句话不敢说,尴尬的紧。
“有什么就说。”冷不防耳边听到一句,蹇慕澄耸了耸身子,她圆溜溜的眼睛打量季鎏舫,结结巴巴,又似难为情,“那个,昨天谢谢季先生了,给您添麻烦了。”
“嗯!”
一个字就把我打发了?还要不要再简洁些。蹇慕澄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她偏过头,余光注视着男人,“昨天晚上,谢谢你给我洗澡!”
“……”季鎏舫感谢自己现在没喝汤,不然自己饿形象都毁了。他测过身子,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蹇慕澄,“你以为这样就能赖上我了?”蹇慕澄从他的眼睛里读出这样一句话,事实的真相在脑海里一闪,她觉得自己蠢透了。怎么就从沈姨话里琢磨出了这么一出。
果然,“蹇慕澄,你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吧!还是你又想找什么借口赖上我,”视线在蹇慕澄身上仔仔细细扫过,蹇慕澄觉得自己的衣服成了摆设,极尽控制才没有把双手比作被非礼状。那赤裸裸的眼神活生生的说就你?值得我费力?
“若不信,你可以问沈姨,”可不要再污蔑我。
蹇慕澄恨不得自己不要那么善于解读对方的眼神,她脸唰的一下红了,脑袋上似乎还冒着烟,季鎏舫斜着眼睛不屑的表情让她感觉自己是个小丑。心里的自尊心作祟,狠声道,“反正你要对我负责。”
温顺的小猫一下子亮出了爪子,毛还竖得笔直。季鎏舫忽然觉得还挺有趣,面目表情转换如此快,也是一种本事啊,比如他,近三十年都没学会。
“为什么?”他放下筷子,好整以暇的看着无地自容的炸毛猫。
蹇慕澄没有愧对她这几年的打拼,该脸皮厚时还是能挺下去,“要不是你,我的设计所不会被人抢生意,没有人抢生意,也不会没有多余的流动资金去租工作室,没有工作室,设计多跨了,人走了,我也失业了。”蹇慕澄越说越有底气,情绪到位,口气十足。
季鎏舫冷哼一声,“第一,生意能被人抢走,只能证明那么实力不济;第二,工作室被退,只怪你当初识人不清或是得罪了别人而不自知,亦或危机处理不当;第三,人走设计所垮掉,只能说明领导者有问题,连自己的团队都不齐心,怪不得。”
一条条掩盖好的伤疤被人赤裸裸的揭开,蹇慕澄全身鲜血淋漓,冷汗直冒。可心底深处,眉眼沟壑间,全是男人侃侃而谈时的自信和洒脱。她不由得不信服,这个人,能掌握一个家族集团,除了自己的身世,更多的是实力。
蹇慕澄觉得自己有些受虐倾向,不然怎么会在痛苦中有种看到光明的悸动,她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她蹭的站起来,眼中泪光闪动,手腕攥得死紧。季鎏舫等着她恼羞成怒后的爆发,冷不防听到一声凄惨的女声,“反正我就赖上你了。”
女人撒起泼来猛男也怕,不要脸起来冰山脸也要绽放些别的色彩。季鎏舫再次刷新了自己对蹇慕澄的认识,简直难以用言语描述。
蹇慕澄破罐子破摔,反正在季鎏舫面前,她的面子里子都丢完了,连说话的声音和态度都少了些小心翼翼。
看到季鎏舫眼里的惊讶,她很有成就感。
季鎏舫还没被人这么死缠烂打过,他挑了挑眉毛,“那你是准备怎么赖上我呢?”
蹇慕澄笑容一僵,这个问题她想过,既然你这么了不起,跟着学习偷师呗!当然,蹇慕澄不会这么诚实,她眯起眼睛,上翘的眼尾露出一丝魅色,一步一步宛如妖娆的玫瑰,“当然是蹭吃蹭喝蹭睡到我找到工作啊!不然,季先生觉得我要怎么赖上你啊?”
问题反抛,季鎏舫接的有些为难,为什么刚才他会觉得这个人其实长得也挺好看的。难道是最近都和男人混多的缘故。为自己的审美懊恼,“要是我不同意呢?”
蹇慕澄脸上笑容未变,“哦!”
回答的太简洁,季鎏舫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是自己误会了?
很快,季鎏舫就知道自己没有误会,蹇慕澄彻底贯彻了她的言论。住在季鎏舫家里自由自在,沈姨十分喜爱她,不时和她探讨下厨艺,偶尔上网投个简历,更重要的是天天不厌其烦的去季氏大楼送饭,季鎏舫觉得那个冷清的房子似乎不一样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样的想法在一周后和友人的电话中得到反思。
季鎏舫素来身子端正有君子之风,所交好之人均是各有本事的,其中易净桥乃是平日相约较多的好友。这天临近下班,季鎏舫接到易净桥的电话,一接通,对面就是一连串的不满抱怨,“我说季大公子,这都快半个月了吧,不出去玩玩呀!怎么你这没结婚比结了婚还归家守时啊!”
季鎏舫当时不以为意,胡乱应付了几句,挂了电话,心头却有些不是滋味。他工作安排得当,每周会和朋友喝喝茶,爬爬山,打打球,好像是有半个多月没出去了,每天下班雷打不动的回家,难道就是为了那顿沈姨的晚饭吗?
甩甩脑袋,把脑海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忘掉。当下回了友人一句,“今晚约。”
季鎏舫驱车回家已是月过中稍,开门,客厅里暗色的灯光驱散了黑暗,隐约的电视声增加了一丝热闹,季鎏舫蹙眉。
“季先生,您可回来了。”蹇慕澄听到声音跑过来,说了句后欲言又止,她是他谁,那些教育小孩子的话她没资格说,只是可怜沈姨整晚的担忧,又不敢打电话。
“嗯!”季鎏舫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对方看着自己的目光带了点儿不赞同,忍不住多了句,“还没睡?”
蹇慕澄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句,果然默契是不断培养的,“沈姨要守着你回来,我看她累了,让她先睡了。”
所以就换我来守着你了。这句潜台词两人都懂,季鎏舫越发别扭,他想要说谁让你说守着的,看到蹇慕澄打了个呵欠,硬是把这句话给吞了下去。
人回来就好,蹇慕澄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她上楼,想起要说句什么,看到季鎏舫已经进了房间,转身进了屋。
都说二十一天的坚持容易养成一个习惯,季鎏舫觉得半个月足以。在过了十二点还没有午餐送上来时,季鎏舫烦躁了。
王锋下楼看了一圈,并未瞧见送饭小姐,他吞了吞口水,面对老板的低气压,“老板,要不给蹇小姐打个电话?或许堵车了。”王锋觉得这话实在是没有可信度,这都一点了。他看到老板眉间的皱纹多了一条,赶紧道,“要不给您叫外卖?”其实公司食堂的饭菜也挺好吃的。
季鎏舫摇摇头,挥挥手,王锋张张嘴,还是识趣的出去。季鎏舫起身,空旷的黑白两色办公室,严谨又沉稳,边上的落地窗能看到整个世界,下面车水马龙,热闹纷繁,却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
猛然闯进来的习惯又硬生生退出,让他生出一种危机感,想到昨日好友的调侃,季鎏舫眸子一沉,他坚决不允许非控制因素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收回已经按在“蹇慕澄”名字上的手机,他摩挲着手机壳,目光深沉,暗流涌动。
“怎么了?那么急,和谁打电话呢。”薛宁眯着眼,咬着习惯,饶有兴趣的看着朋友心急火燎的拨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