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风大,少主要不进屋吧?”现在清晨的山风有些清冷,少主病体初愈实在不适合坐在这外头吹风。凉柏像没听到凌风的关切一样,又问道:“可有生儿的消息?”说这话时他已经收回了一直看着山下的目光,把视线转到凌风脸上。
凌风无言。他想起季大夫交待的,切不可与少主说太多。故而转移话题道:“既然少主想在外面看风景,那我去里面给少主拿件披风出来。”说罢便收拾了杯盏,进屋去取披风去。他从更衣架上取好了披风准备出去时,在屋里停留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三天,这才是刚醒来的第一天早上。我都要应付不过去喽!”他知道出去后又要面对少主的各种问题。想到这里,凌风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气:“嗯,不管少主怎么问,我都不能说,不能说!”
在心里暗暗为自己打过气后,他回到少主身边,体贴的为少主披上披风。然后恭敬的立在一旁,同少主一起看着山下。
“我问的话,你都不答了是吗?”虽然凉柏的声音此时还是很轻,但里面自有一股让人不敢抗拒的力量。凌风听了手微微动了动。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
就在两人各怀心事,僵持不下时。一早踩着露珠出门上山采药的季大夫回来了。正好看到了正在相互冷脸的一主一仆两人。看到凌风投过来的求救的表情后,他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走到两人身边对凌风道:“这里有采好的补药,你拿去火房,放在粥里熬了一会儿给少主用下。”
凌风感激一般接过药后一溜烟就进了伙房。季大夫看着拿着药直奔火房的三大老粗的大男人,在主子面前竟如此狼狈的滑稽背影。指着笑道:“这小子……”完了回头看了看一脸冰霜样的凉柏接着说道:“就是太怕你喽……!”
凉柏听了也不言语。季大夫在他旁边坐下。拉过来他放在腿上的左手,搭起脉来。半响,点点头道:“恢复得不错。比上次强。”凉柏听了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致谢了。
“你呀,就别难为凌风了。是我让他什么都不告诉你的。”季大夫知道依着少主执着的性子,凌风必然撑不过这三天去。便索性对他摊牌了。虽然他是自己的主子,但向来也是敬自己三分的。他能压制住凌风,但怎么着也会给他老人家一个薄面的。
是啊,何必打破沙锅问到底呢。凉柏心里对自己道。从昨晚的他们的反应来看,必定是到现在还没有生儿的消息。如果已经找到生儿的话,凌风一定早把生儿接来了这里。他们这样不和自己直说,无非就是怕自己想不开而已。
“既然没有好消息,那可有坏消息?”今天一早他都在想这个问题。他已经从心里慢慢接受了生儿失踪这一现实,现在他最怕的,是害怕有最坏的有关生儿不测的消息传来。
季大夫知道少主的心思活络,他们这样的躲闪和含糊其辞其实已然相当于给了他答案。季大夫只得摇头道:“你呀,性子就是太过执着了。”季大夫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等你好起来时 ,一切都会跟着好起来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养好自己的身体。”
得到这样的答案是凉柏意料之中的。心里虽万般着急,经过这两次病倒又醒来,他也明白了。不能与自己的身体太过较真了。如果他再这么瘫下去,那找到生儿的希望只会更加的渺茫。
看到凉柏没再一直追问下去,整个人也相对的平静。季大夫宽下心来。“我去看看凌风那小子熬药熬得怎么样了,可别你醒来的第一顿饭让他小子给毁了。你就在这吹吹风,一会儿来叫你。”
凉柏坐在石头上,目光看着远方。现在的一切在他眼里仿佛都是空明。
当索伊图来到山上的茅屋时,看到凌风正在屋外同一伙计交谈着。看到索伊图来了,凌风有些紧张看了看屋内,然后声音格外响亮的与索姑娘打了个招呼:“索姑娘来了!”
索伊图听了一怔,这凌风平时向来都随他的主子一样。冷着脸,今天怎么这么热情。难不成是上次自己对他说的话,他完全听进去了?真的开始接纳自己了?想到这里,索伊图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笑了笑。而这表情全落在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凌风眼里,他有些尴尬。少主刚用过早饭,现下也不知道躺下没有。他跟了少主这么长时间,在少主昏迷前是特意交待过要与索姑娘保持距离的。他知道少主有些故意躲着索姑娘的心思。而索姑娘毫不知情。上次还明确说了,要在少主醒来时表明心迹。
这现在少主醒了,索姑娘也来了。他不知到底是该迎还是该拦。迎进去了吧,无疑是给少主出难题。少主刚醒来,季大夫都交待了不能打扰,别再因为索姑娘这直言不讳的表明心迹再让少主为难就不好了。要是拦吧,索姑娘这一直以来对少主的掏心掏肺,让他实在也不忍心做这样的事。所以他才提高了音量,相当于通报了一声。接下来怎么样,就是他们俩人的事了。
“凉柏醒了没有?”索伊图在门口往里面张望着,一脸期望的问向凌风。
凌风想瞒着也不是回事,索性说了:“昨夜少主已经醒了……”
听到这里,索伊图眼里满是惊喜的打断了凌风:“真的,已经醒了,那我进去看看!”说罢便要往屋里走去。还好凌风眼疾手快,在索伊图刚往前进了一步时便伸手拦在了她面前,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屋里的人听到一样:“索姑娘,还请借一步说话!”
索伊图一听,一个不好的预感又开始笼罩在她心头。一边眼巴巴的看着屋内,一边跟着凉柏朝一边走去。走到离屋子远一点了,她忙问:“方才你不是说醒了吗?怎么不让你进去一见?”
“不是不让姑娘见!”凌风解释道:“在您进去之前,有些事还得和您先通个气。”
“什么事?”索伊图不解。
“少主现在虽然是醒了,但是整个人都不太好。昨天醒的时候还是失声状态,喝了季大夫的药,今早才好一些。”
“失声?”索伊图惊愕。
“是的”凌风回道。“虽然现在情况已经好些了。但整个人还是站不稳,现在相当于只是意识稍醒过来。体力并未恢复。”
“怎么会这样?季大夫怎么说?”索伊图很着急。
“季大夫说至少还要静养三天,不能让少主有情绪,切不能焦躁。这也是我方才拦下姑娘的原由。就是想和姑娘说明这个情况。”
索伊图点点头:“明白,你也是为他好。”
“少主刚醒来,很多事情他都想知道,特别是关于生儿的。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我在一旁伺候着,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都不敢说。”想起少主的追问凌风无奈道。
“他的性子就是急,况且是有关生儿。”索伊图同情的看着凌风:“他身边没个侍女,也真是难为你了,要不我替你几天吧!”索伊图诚恳的说道。
凌风睁大眼睛忙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怎敢劳烦姑娘。要是真这样做了,等少主好了不得追着我打!”索伊图的提议对于凌风来说,反而是个更大的麻烦。
“看你害怕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还是我自己福薄,不能常伴他左右。”索伊图稍微神伤了一下,但想到凉柏已经醒了,马上眼里又起了光泽:“你交待的我都知道了,那现在可以让我进去看看他了吧?”
“姑娘请!”凌风做出请的姿势,走在前头为索伊图开了门。
一进门,索伊图带着激动的期盼心情朝里快步走去。这时屋里的季大夫正在收拾药箱等物品。季大夫与索伊图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索伊图刚想问季大夫关于凉柏的病情如何了。确见季大夫拿食指在嘴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季大夫拿起药箱起身,越过两人走到外间。轻声对两人道:“一早喝过药,现在刚给扎完针。睡过去了。你们现在不要吵他,让他好生休息吧!”说罢便出门去了。
对于这个结果凌风在心里窃喜。这样一来少主又避开了索姑娘,二来少主能得到充分休息好好养病。但是索伊图的脸上立马就变得很失望了。好不容易等到凉柏醒了,还是不能说上一句话。凌风有些为难的看着失落的索伊图道:“索姑娘,既然少主已经休息了,要不……”
“没关系,我等他醒来!”说完眼睛里立马又燃起了希望的光芒。这么久她都一路跟随一路等过来了,不怕再等这么一小会儿。既然他已经醒了,就是睡觉也总有睡醒的时候。
“这……”凌风一听更为难了,难道真的让索姑娘在这等下去。可不让等,这逐客令他也没法下啊。
索伊图确直接对他说:“你去忙你的吧,我就在这里看着他。”说罢便往里间走去,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一脸深情的看着床上的人儿。
凌风见状,虽很是无奈确也毫无办法。这男女这间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他在中间作为一个看客都觉得好搞不懂,太难。也不知纠缠在其中的两人都是什么样的心情。索姑娘看向少主的眼神里,饱含情意。而少主确总是一张冷脸对人家。这一躺一坐的两人,之前在他看来是如此般配。不知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唉,不懂。他暗叹一口气退了出去。这屋子里沉默得如死水一般的气氛,他都觉得要窒息了。
出门后的凌风想走开,又不放心。进去吧,又打扰了人家。只得在屋外守着。内心不停的祈祷着:“索姑娘啊索姑娘,您就赶紧出来吧。少主啊少主,您就多睡一会儿吧。”这时火房门开了,季大夫拿着药渣了来倒。看到凌风一人坐在门口,环顾一圈也没看到索姑娘,便用眼神问凌风。凌风无奈的朝屋内呶呶嘴。季大夫露出一个明了了笑容。还带着一些看戏似的高深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