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哦，所以你就觉得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了？”
我反问出声，手在他脖颈处停下，然后道:“原来你知道得这样多啊？那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呢？我看人不爽的时候，就会任性行事，谁也拉不住的。”
他望着我，眼神忽闪忽灭，随后道:“你想要我给你做什么事情？”
我一愣，着实觉得有些无厘头，这人翻脸的速度竟然比我还要还快！
我有些惊讶，随后只见他满脸都是堆着的讨好的笑容，随后便道:“你想要我做什么，只要不违背原则的事情，我都可以帮你。”
他的话一出，我登时便觉得这人的脾性真是很适合和我做朋友，我就喜欢极了这样的好伙伴，我望着他微微笑了笑。
“嗯，到时候再说。”
旋即我缓缓起身，而后正准备走上前去推开门的时候，沐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后，她低声在我耳边开口:“家主这是想要沐阳给我们解决掉妤欢的事情？”
我点点头，登时回过头来看了看她，欣喜道:“知知，你真的是越来越明白我了！”
毕竟我也喜欢和聪明人在一起玩耍，如果我身边的人都是这样聪慧的话，那也该省去了很多的事情了。
我上前缓缓疏散众人，世家子弟早就想要一睹芳容了，苏茜如今就在这屋里头，隔着这一扇门，只要轻轻推开，便能见到她。
“都散开吧，前厅客人都在，堵在这里像什么话？都是我沐家的子弟，你们大可替我父亲分忧，与众人分享这喜悦。”
话才刚说完，旁边便有人不服气道:“沐昀，你可不能这样啊？忽悠人都不带喘气的啊？以为我们好骗吗？前厅哪有什么客人，现在这个时辰，除了我们沐家的人就没有其他的人。”
他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抬头看了看天色，这天色的确是早了些，按照礼仪祖制，这个时辰的确还没有客人回到来。
我不免望着他，面无表情地道:“怎么？对我的话有意见吗？那你可以与管家一起准备府里诸事。”
大抵是我的表情太过于严肃，一旁的沐阳见了之后，急忙做了和事老，他一面说着不正经的玩笑话，一面便直接拉着那和我叫板的人走远。
远远地看过去，我还能看见他在我身后嘀嘀咕咕:“这沐昀这是怎么了到底？以前一起玩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性子啊？如今怎么越来越像我爹了？”
我:“……”
原来做家主的人，始终都会是老了一辈的的……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看着他们大伙散去，而后只剩下了我和沐知两个人，我这才上前缓缓推开了面前的这扇门。
点点光亮随着我推开门的动作一点点渗透，我迈着步子，随后便慢慢地迈步进去，随后便瞧见梳妆台前静静端坐着的女子。
浓妆艳抹，红衣加身，往常一贯的素净模样在这一刻全然改变，有的仅仅只是那妆容厚重下的容颜，我望着面前的镜子，只觉得她依旧这样惊艳，美丽动人。
“沐昀？”
她开口唤我，大抵是从镜子前看见了我，于是便转过头来，瞧着我的时候，我清晰地将她的容貌与那日在皇陵里的画像联系在一起，随后只觉得，苏茜大抵真的是从那副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我摇了摇头，待恢复了些神智之后，这才静静立于一旁，很久很久，我都没有开口。
她大概是觉得不自在，于是缓缓起身走到我面前，我察觉到她的目光，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犀利，我不免为这样的眼神感到心惊。
“你有话和我说。”
她肯定开口，语气带着自信，仿佛这是她认定的，就一定会是事实。
说实话，我真的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像是一个被人扒光了衣服的人，在她面前完全暴露。
“你……”
我缓缓开口，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自信呢？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这么觉得呢？”
她缓缓收回眼神，随后又坐回原处，大抵是她头上的发饰太过于繁重，她偏了偏头，然后道:“你对我有敌意。”
我一怔，随后便摇了摇头，道:“没有。”
“我的感觉不会错的，你对我的敌意已然是那种掩盖不住的敌意了，”她望着我，眼睛里竟然清澈地要命，“从见我的第一次起，你就不喜欢我，而这样的不喜欢已经慢慢地达到了一种敌对，可是为什么呢？”
我不说话，只是皱着眉看她，过了半晌之后，我才欲盖弥彰地答她:“一个母亲早逝的我，面对父亲寻求新欢，对新欢百般宠爱，这样的理由够不够？”
我缓缓开口，而后目视着她，像是确定什么东西一样，可是我却看见了她对着我摇了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
“这些话虽然看起来是有理有据的，可是你知不知道？”
她看着我，道:“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更不会撒谎，你的眼神中，看着我的时候，总是会有那种危险的感觉。”
“一个人所表达的最真挚的感情，便是从他的眼睛里透出来的，而你的眼睛，更是如此，且，你所表达的心思，真是再明显不过了，”她淡然开口，像是在阐述着一件极为平淡的事，“可是……为什么？从最初的不喜，到后来的排斥，再到现在的敌意……沐昀，我知道的。”
她一字一句，仿佛极为有条理的事情，可是在我听来，却是一种极为不好的存在。
原来，她竟然是知道的。
我笑笑，道:“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这样的狂妄？不可一世？还是自信过头？”
她见我微笑着，像是并不在意，随后道:“不，并非是我的原因，沐昀，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这些事情并非是我一人仅凭借想象之力便猜出来的，这些都是你自己在无声中告诉我的。”
“我没有别的意思，”她缓缓开口，像是一个闺阁里的世家小姐，随后道，“我只想知道原因。”
她的问话清晰地在我耳畔响起，我皱起眉头，随后道:“你真的很想知道原因吗？”
“自然，只是并不是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搪塞话语，而更不可能会是你认为我是你父亲的续弦之妻而对我抱有这样不该有的敌意。”
我望着她的脸，在这期间，我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这样的容貌当真是世间仅有，我甚至都有些为之陶醉期间。
我道:“我想知道，你……”
我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你究竟……是谁？是不是当年皇帝宠绝后宫的莲妃呢？”
我的话音刚落，她的面色便变了几分，我察觉到她的不适应，感觉这期间一定有事，正想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她忽然开口。
“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所想的事情，自然是不可能的。”
说到最后，她忽然沉下了眸子，随后苦笑道:“很像吧？”
“什么？”
她一句话说出来，我竟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缓缓回过头来，看着我的时候，我竟然觉得这一幕有些诡异且惊悚。
她轻声开口:“像啊？你难道不觉得像吗？那个莲妃，你们口中时常谈起的莲妃，我的样子，”
她转头，静静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双手缓缓抬起捧上自己的脸颊，随后一点点划过，我瞧着她的模样，竟然不知为何生出了些悲伤之感。
“天海他能够眷念我，或许也是因为这张脸吧……”
我皱着眉，虽然十分不愿意承认，可是却依然不得不承认，她此时说的话都是事实。
“你……”
我不解地开口，道:“你明明知道这些事情，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嫁进来……”
苏茜盯着我的脸，蓦地笑出声来，仿佛是在为我刚才的这句话而感到无知，她在为我的无知而感到嘲笑。
她道:“你或许不知道，在我凄苦无寂的一生里，我所有的记忆都只有你的父亲存在，他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出现，给了我希望，更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这样的人，在我的心中，已然已经是神祇的存在，他是个多么好的人啊，”
她说着说着，忽然捂着脸低泣起来，我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一切或许我也不该怪她，她也仅仅只是这件事情中一个被无辜拉来的人。
我敛下神色，这时候我看着她的眼神已经缓缓变了，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可怜的人罢了，我想着这点，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
“你还是幸福的，”我一字一句，语气中竟然带着点点的嫉妒，“父亲至少是真心对你的，他真心宠着你，即使他心中的人不是你，可是你还是被他捧在手心，受尽宠爱。”
不像我，明明是女儿身份，可偏偏要过着男儿的生活，承担着男儿该承担的责任，这些事情又岂是她一个外人能懂的呢？
所以我才会看她的目光带着不爽的情绪，可是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我至少未曾对她做出什么来。
苏茜看了看我的模样，眼神清澈如溪流，只仅仅是这一眼，我便心中一惊，这样的目光太过于露骨，仿佛已经洞悉了一切的目光，着实令人觉得震惊且惧畏。
“可人终究是贪心的……尤其是我这样的，凄苦了一生后终于见到了阳光的女人，像你父亲这样的暖源出现的那刹那，我便知道，我根本回不去了，我也不可能就此放手。”
她看着自己的脸，反反复复地看着，仿佛一定要从中看出什么花来一样，随后道:“我可能没有和你说过吧，我与你父亲的初见……”
她没有等到我的回答，便自己娓娓道来了，我也仅仅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的话语，一字一句，都是属于她内心深处的回忆。
“你父亲大抵是喜欢云游的，他向来忍不住寂寥，也不甘寂寞，我知道……”她顾自弯起了嘴角，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随后露出了幸福般的微笑，“因为我与他在一起的这段时日，他总是会带着我到处云游，他喜欢清净，可是有时候却又喜欢往热闹的地方钻……”
“我一直都以为，这是他喜欢做的事情，他喜欢四处游玩，翱翔天地，可是……”苏茜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过，“我后来发现，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他明明是个十分喜静的人，可是偏偏又爱往喧闹的地方去，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仅仅因为，他年少时答应了一个女子。”
“他答应了那个女子，要带着她看遍山河万里，踏山川千万，观云卷云舒，看夕阳西下，他想做的事情很多，可都有那个女子的身影存在，他想做的，都是为了那个女子……”
“你现在明白了吗？”她转头过来看我，像是悲悯，“我只是个替身，我只是他心中那抹白月光的替代品而已。”
“我家是苏州的，我与他相遇的时候，正巧遇上当年大旱，朝廷贪污之气盛行，官员克扣粮食不愿开仓放粮，百姓民不聊生官员上表给朝廷的奏章上写着的，却是苏州如何富庶，如何民乐安康。”
“那时家中无法，没有粮食，家中尚有弟弟妹妹要养活，母亲病重，父亲整日寻花问柳，酗酒回家时还会时常打骂我们，这样的日子，最后由父亲将我卖去青楼老鸨画上句号。”
“可是这并不是脱离苦海，这是将我从一个火盆中推入了另外一个悬崖中……在第一天我被人强迫接客的时候，只差那么一点点，我便再也不是个干净的女子了……可是啊……”
“那时候我便遇见了你父亲，他如救世主一样跃入我的视线里，进入了我的心里，然后再也无法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