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当我拎着柳易黎回来的时候,刚防翻过墙院,便就发现了沐梦在下头等着我,我笑着上前道:“你怎么知道我会从这里回来?”
沐梦看着我的眼神变得很奇怪,看的我有些不舒服,只听见她缓缓开口,道:“家主或许还不知道自己的习惯吧?家主从前从来都不会翻墙而入,活到现在也都只是坚持着从正门出去,可是这样的习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
我一时凝噎,不知道自己该同她说些什么,只是这样的一个习惯,不知不觉中,我竟然也会改变。
我忽然想起了从前顾昭常常翻这面墙过来的时候,我也曾经非常抵抗的拒绝。
而如今,竟然连习惯也会变了。
我捂着心口的位置,忽然觉得很绝望,但也只是一瞬间,我便抬起头来,道:“不就是一个小小的习惯吗?这么多年了,习惯也总是人自己养成的,这习惯做得多了,想换换。”
沐梦沉默着没有回答,我只仅仅瞟了她一眼,便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好说了:“我先回去了。”
走到沐梦身边的时候,她忽然伸出手来拦着我,她望着我的眼睛,我能看见她的眸子里蕴藏着清澈的清湖,清澈见底,我瞬间停滞在了原地。
而后,她指着我旁边的柳易黎问道:“他是谁?”
我抖了抖柳易黎,旋即便回答道:“外面捡来的流浪猫。”
柳易黎的身子一抖。
我下意识就一巴掌拍向了他的脑袋。
柳易黎不动了。
我这才高兴地看着沐梦道:“管家呢?让管家将他带下去,做足一个月的苦力才放他走,若是不配合的话……老子就卸了你的腿。”
我一字一句地说着,低声下去的时候便凑到柳易黎的耳畔,生怕他听不清楚一样,随后道:“我其实也没有你想象地那么好说话,不是吗?”
我笑着看着柳易黎略显惊险的脸庞,随后便微笑着径自将他丢给了一旁匆匆赶来的管家,沐梦缓缓拉着我的袖子。
我见管家将柳易黎带下去了,这里也就只剩下了我和沐梦两个人,我盯着她拽着我的袖子的手,随后叹了口气,道:“怎么了?”
沐梦沉默着,过了片刻,她也没有松开手,我也任由着她拽着我的袖子,没有将她的手拂开,也没有开口。
许久之后,她才道:“没事了。”
“嗯。”
我应了一声,随后便抬腿准备走,沐梦的声音瞬间又在身后响起:“昀姐姐,你出去做什么了?”
我往前走的步子一顿,随后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她要同我说什么,结果却也仅仅只是问了这样一句话。
我笑了笑,随后坦然回答她:“去教训一下那个姓沈的。”
沐梦望着我,忽而笑了笑,随后道:“昀姐姐,你想过放弃吗?”
“什么?”
我有些没有跟上她的思路:“这话是什么意思?”
“定远侯就要回京了,镇国将军的人马现在已经在京城外驻守着了,若是他们现在回京,京城里的局势便就不再是我们沐家能够掌握的了。”
我点点头,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揉着她的墨发,开口道:“无碍的,梦梦就安心地待在府上,什么都不用做,我会护着你的。”
我大抵在这一刻已经明白了沐梦心中的担忧了,她大概心中向来是没有什么安全感的,不若也不会到现在还在问我要不要放弃。
她望着我一动不动,我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是一味地安抚着她,仿佛像小时候一样,照顾着自己心爱的妹妹。
我带着沐梦回到前厅的时候,沐夏正在拉扯着一条红色绸带,见到我们到来,沐夏便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怎么样了?”
我开口询问出声,毕竟我想要的事情,自然是办的越快越好。
我不喜欢任何的变数和突如其来的变故。
“明天的婚宴可照常举行。”
沐夏如是回答我,我点点头,很是满意这样的速度,随后开口:“请柬都发出去了吗?”
“名单上的名字,一个不落。”
我笑着,随后便抬手从沐夏手中接过来一个名单,外加了几份请柬,随后道:“不,或许还有几个漏掉了。”
说着,我便径自抓着这些东西,便朝着暗处挥了挥手,阿言见我的命令之后,便只身一人远去了。
我笑着,便道:“听说定远侯的人已经在回京的白州地界了?”
沐夏闻言之后,略微点了点头,道:“下面来的消息的确是如此,但镇国将军的人已然是在京城外了。”
我点头,只是哀叹了一声:“那该怎么办好?我要找的人,可不是镇国将军。”
“昀姐姐这是要去做什么?”
我眨了眨眼睛,随后便竖着一根手指,道:“我说过,我会让沐寅明天按时出现在父亲的婚宴上。”
“可为何要去寻那定远侯?就算将这请柬交到定远侯手中了,那对这局势也没有关联。”
沐夏缓缓出声,我能看见她满脸都是对我的所作所为的质疑,我很久都没有看见过这样的质疑了,我觉得很是新颖。
我还是微微笑着,随后便道:“其实若是说父亲未曾替我考虑过,但是也其实不然,至少他每次说的话都会有那么一些漏处能够让我深究。”
“就像他说的,定远侯不日就要归京,沐寅会平安无事。”
我慢慢开口,语气是那样的坚定:“这句话的意思,可不就是说的定远侯是那个能救沐寅的人吗?”
“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何定远侯归来,沐寅便会无事,但是这句话我已然来不及深究。”
我忽然哀叹一声,回头看着沐夏和沐梦,道:“我们没有时间了,沐寅不能再等了,他不能等,我也无法再等下去了。”
所以无论如何,当务之急便是将沐寅从狱中救出来。
毕竟,沐寅才是我从小到大的唯一值得信任的人了,似兄亦是友。
他的安危,我不可能会不顾。
“今夜你们都待在府上吧,尽量别出门,我不希望你们成为我的后顾之忧。”
我笑着嘱咐道:“毕竟,今夜,的确不是怎么太平。”
说完我便径自将请柬塞入了袖子里,随后跃上屋檐,阿言已然在屋檐上等着我了,我上前瞧清楚了他身后的人,点点头道:“不错,走吧。”
阿言点头,随后朝着我颔首,我便轻点足尖径自朝着西面而去。
“主子,现在已经到了夜禁的时间,若是我们硬闯,定然会打草惊蛇。”
我皱着眉,开口道:“无妨,我就是要让皇帝知道,或许让他们世家都知道,这样的话才会对我们沐家往后有利。”
阿言其实是很聪慧的,他几乎瞬间便明了了我的想法:“主子的意思是,想要借着这个由头,然后以达到明哲保身的目的?”
我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道:“话不尽然,这不叫做明哲保身,这应当说是借个东风避难。”
若是定远侯与镇国将军是一道回来的,那么便定然代表着这京城很快便会有了两股势力盘踞。
若是这样的话,这大宣,怕是再有我沐家立足的地方都会变得异常艰难,更何况,对方是敌是友我尚还不知。
也正是如此,所以我才会感到担忧。
我一面想着,一面用着自己从小便异常自豪的轻功拼命地往西面城门而去,只要出了这城门,便能看见镇国将军的人马,可定远侯却是不知道现在行程在哪。
“啊!为什么我要找的人偏偏就是定远侯呢?!他怎么这么多事呢?不就是回个京吗?还走得这么慢!镇国将军都已经走到了城门口了!他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沓窝里!”
我气冲冲地咆哮着,总觉得今日的夜风凉得紧,我感觉今日的事真的格外地多。
阿言在我身后听了我的牢骚,不免小声地反驳我:“镇国将军原本就比定远侯要先出发几日,况且镇国将军是行军打仗之人,定然比得从小便身为皇亲国戚的定远侯要快上一些。”
他这么一说,我心中的气就更多了,只是道:“反正他们慕容家的人就没有哪个是好的!”
这样说着,便不知不觉间就已然到达了城门口,我望着城门口驻守着的侍卫,便直接上前走了过去,连伪装一下都不曾。
阿言大抵是觉得我很大胆且酷帅,所以跟着我一起大摇大摆地望着那些侍卫而去,侍卫长一看见我,便朝着我笨了过来。
“沐相!”
侍卫长对着我行礼,随后另外的侍卫皆都跪了一地,我望着他们冷笑,随后道:“我一没有自己亮明身份,二没有明显特征,仅仅凭着你们这些出于底层的侍卫,为何又会识得我?”
我一面说着,一面便从腰间掏出来之前回府的时候顺手拿的扇子出来装酷,我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随后盯着地上跪倒的人。
只听他道:“属下的确不曾见过沐相真容,可,属下见过沐相的画像。”
他这么一说,我忽然间就来了兴趣:“画像?我可不记得我一个朝廷官员需要像陛下选妃一般还叫人画过像。”
我的话一出口,那侍卫长便自怀中掏出一幅画来,随后经过阿言的手再递到我的手上,我接过之后细细瞧了,这上头画得还真的是我。
只是我未曾叫人画过像,所以这画像也就只能是经由他人的吩咐而画下的了。
我不由得开口道:“打开城门,我要出城。”
侍卫长果真未曾起身,他仅仅只是低着头,仿佛奉命行事,道:“恕属下不能应,太子之令,今夜谁也不能出城。”
太子之令,太子……
那不就是顾昭吗,真是好笑,他竟然有了这样的权利,竟是能擅自命令禁卫军在此守着,况且十分明显,他要拦着的人无非就是我罢了,不若这侍卫手中也不可能会有我的画像,这不就是代表着是要认我的脸吗。
我浅笑开来,缓缓蹲下身来盯着面前的侍卫长,看了又看,瞧了又瞧,随后才道:“你是新来的禁卫军?”
他答我:“并非。”
我笑了笑:“既然不是新来的小兵,既是能够爬上侍卫长的位置,那也定然是靠自己的能力……你们仅仅凭借太子一言便死守城门……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我觉得他大概是不懂规矩,或许还是其他别的原因,不若,他不可能会如此不顾后果,毕竟我从未见过这样不怕降罪便随意执行命令的禁卫军。
“回沐相的话,属下不知,属下只是在执行属下的职责,这是属下的份内之事,并非是属下的意思。”
他的话答得很是巧妙,可是我到底还是道出了心中所想:“你是顾昭的人吧?只是属于他的人吧?你不懂宫里的规矩,或许你是懂的,可是你却不怕,或许不能说是怕 ,你只是在效忠罢了。”
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身为宫中,却完全都不知道规矩的。
我说着,忽然便笑了,随后便道:“如果今日,我偏要出去呢?”
“那么属下便得罪了!”
他大抵就是在等着我说出这句话来,是以话音刚落他便起了身,然后便呈两对列队形式向两边迅速散开,将城门口堵了个严实。
我笑着看着他们的动作,旋即开口道:“准备得很得当啊?是一早就在这里等着我的吧?”
我笑得云淡风轻,手指微抬,便命阿言带着剩下的暗卫留下,我开口道:“半注香的时间,够吗?”
阿言闻言低头,答道:“属下尽量。”
我笑了笑,道:“不能尽量,我希望到时候你们别给我拖后腿。”
“是。”
说着,阿言便带着其他人猛然冲了上去,两方人马很快交战,我看着他们兵刀碰撞着发出的铮铮声响,随后便足尖一点,朝着城门直奔而去。
“动静给我闹得大些,最好闹到皇帝那去。”
我跃过城门后,还不忘记如是吩咐道,阿言听了我的话后,便瞬间带着一干人喊声震天的打斗着 ,大有着不把京兆府尹闹过来就不罢休的架势。
我笑着点点头,很是欣慰,便自己揣着怀里的请柬奔向西方。
很快,我便瞧见了不远处的扎营处,上头扬起的鲜明的旗帜让我明了,这便是镇国将军的扎营地了。
我摇了摇头,感叹世事弄人,为什么我要找的人不是镇国将军呢?
这样多近?还非得要去别的地方去寻定远侯的踪迹,这不是吃多了没事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