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院子里喝酒吧”千瞳趴在白狼身上,把自己埋进白狼厚实的皮毛里。她心里乱极了,不知道回去该怎么给梁沛然说,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回去,索性紧紧闭上了眼睛。
“你回去告诉你那人类的小相公,就说你生不了孩子,他要是难得不嫌弃,你俩就开开心心过几年日子,他若是不高兴,你就快些回来,好好修炼才是正事。”龟千岁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他们常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梁沛然是那么孝顺的一个人……’千瞳叹了口气继续把头埋在白狼背上。
还没到院子里,酒香就越过围墙飘出来了,香气里还夹杂着烤肉的味道。进门看见两大坛酒摆在房檐下,门口的竹台上铺着厚厚的长毛毯子,酒坛上还粘着一层湿润的泥土,可见是刚从地下挖出来的。地上架着一个小火炉,几条鱼烤的焦黄,鹿腿也黄灿灿地正滋滋冒着香气。
“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你俩都是这样喝酒吃肉的?”千瞳伸手撕了一片鹿肉,有点烫嘴,边哈着气边摇头晃脑的嚼着,外焦里嫩香酥可口特别好吃。池冥从屋里拿出几个酒碗,又给了她一件厚实的毛领披风披在背上,更显得她又瘦又小。千瞳坐在毯子上,把酒坛抱过来闻了闻。酒香扑鼻让她精神一振,喝上一口更是回味无穷,
“你走了以后我俩真是太想念你烤的鱼了,实在馋的不行只好自己想办法,研究了这么久虽然跟你的味道不大一样,但也挺好吃,没事会小酌几杯。你可不能怨我们,谁叫你一走就好几年不会来呢。”白狼跟池冥也坐了过来,这么久没见自然是要叙叙旧的,可山上的生活单调,偶尔去外面帮龟千岁办点小事,其他时间除了练功也没别的事好做。
千瞳在弥生村的事也不方便说,看见大家都在唯独少了景晔就多问了两句。“近些年仙魔两界的交界处不怎的太平,魔界虽然没有大规模的行动,但小范围的骚扰一直不断,恐怕再过不久就要迎来一场大战。”池冥的神色里满是担忧。
“魔界滋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为什么现在却紧张起来了?”千瞳不懂这些。
白狼沉吟道:“以前听景晔跟龟千岁提过,自五万年前那场大战后,仙界、鲛人族、灵木族、青丘还有其他小族经过这些年的休整都已恢复了元气,如今魔界也开始蠢蠢欲动,各族长老提议再次联合起来,争取一举消灭魔界。”
“这我就有些不懂了,你们口中的魔界到底有什么妖法,仙界的几位上仙已是无人能敌,更不要说还有那么多小仙与神将。”她又喝了一大口酒,闷闷的说:“何必兴师动众联合各方势力?”
池冥点点头,“仙界的几位上仙固然法术高强,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弱点。费劲把大家都召集起来确实不容易,可魔界之人妖法歹毒,光凭一族之力恐无胜算。青丘这次似乎也要派大量兵力,这不,景晔也被叫回去了。”
千瞳听到事态这么凶险,难免为景晔担心起来,“希望这次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景晔也能平安回来。”说起这件事几人心情都不大爽快,恨不得自己也能有上阵杀敌的那一天。千瞳并没有多么体恤天下苍生,只是想着如果有一天兵败,那她的弥生村她的梁沛然、她的润叶、润土都难逃一劫。
酒过三巡,都有了几分醉意,几人斜靠在一起,“千瞳,你体内是不是有龟千岁给你的聚灵丹?”池冥总觉得她这次来有些不太一样了,千瞳点点头“嗯,刚来昆仑山的时候就有了,为什么要问这个?”
“只觉得你来以后,周围的灵力都在朝你身边聚拢,可……我记得以前没有过这种感觉。”池冥笑了笑“看来你在弥生村一点也没偷懒啊。”白狼也跟着点头“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了。”
千瞳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这次回到昆仑山她只觉得周围的灵力十分浑厚,还稍微有点闷,像是刚下过暴雨的湿漉漉的空气。“恐怕是因为我在弥生村游荡的这几年让聚灵丹饿着了,今天来到这里它一时有些贪吃。”说完几人都笑了起来不再疑他。
几人喝酒吃肉好不痛快,一直喝到池冥、白狼、千瞳每人打了三个酒嗝,三个饱嗝才停下来。吃完以后千瞳想到自己屋里已经这么久没住人了,定是又脏又冷不想回去,池冥见他俩都不动也懒得折腾,几人摇摇晃晃走到白狼屋内倒头就睡。千瞳倒下的时候觉得身下软软的,白狼被压住了尾巴疼的直呲牙。池冥还在含含糊糊说着什么,千瞳本想问他在说什么,可她实在太困了,那几个字便停在嗓子里化成呜咽的声音。
梁沛然一直阴着脸在家里等着,连润土都吓的没敢跟他闹,眼看着日月交替,夜幕四沉,千瞳还是不见回来。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推说千瞳今天没有胃口,自己随便吃了一点就进了屋子,其他人只当是他俩闹了别扭,没有太在意。
他常听千瞳说昆仑山的事,他知道白狼对千瞳很好,知道山上有个叫池冥的异兽像大哥一样照顾千瞳,还知道青丘的狐仙长的异常貌美,虽然化成男子模样却能叫几乎全天下的女人都感到惭愧。‘莫不是她去了以后还是觉得昆仑好,不愿意回来了?’
又想起千瞳留给他的纸条,‘分明说的是晚上之前就会回来,该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梁沛然把书翻来翻去,觉得书页上的字黑压压的连成一片,一句话都看不进去,干脆合上书躺在床上。可躺着也不安生,翻来覆去觉得哪哪都不舒服。千瞳说过,她法力虽然不高,但却也没人敢打她的主意,思前想后还是她不愿意回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枕边都是她的香气,他往平时千瞳躺的地方靠了点,她的枕头上还缠着几根黑发,墙边叠放着她常穿的衣服。‘你就这么走了吗?’辗转反侧了一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睡着的。
千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发现不是在自己家里顿时就有些不习惯,昨天想的也不重要了,现在她只想见到梁沛然。白狼顶着一碗肉粥进来,千瞳匆匆吃了两口,嘱咐白狼替她向大家告别,转眼就不见了踪影。白狼坐在地上,苦笑着摇头:“昨晚你果然是把我当成旁人了,你说的那些话便也不作数了。”
梁沛然早上没有去山上采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就信心满满的坐在门口。睡了一觉醒来他觉得自己昨天晚上太神叨叨了,千瞳很可能就是玩心太重,又跟他们几年未见,就住了一晚,今天会回来的。
张宝国穿的厚厚的从房里出来看见他,还以为千瞳欺负他不让他进屋,就拿了件自己的衣服给沛然披上。“小妹脾气这么大的,寒冬腊月太阳又还没出来……也不怕你冻坏了,冷了就去其他屋里坐会呗,看你脸跟鼻子都冻的通红。”沛然笑呵呵的说:“不碍事不碍事。”
过了一阵润土也睡醒了,裹的像个粽子一样站在门口叫千瞳出来跟他玩,梁沛然好声好气终于把他哄走了。到了吃早饭的时候千瞳还没回来,燕子让沛然进去认个错,“她昨晚就没吃,早上再不吃怎么受得了。”沛然强忍着心里的忐忑跟失落“我等会给她拿进去,她应该会吃的。”
在屋里装模作样待了一会他就坐不住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围着院子绕了好几圈,润土也学他的样子,跟在他后面。“小叔,你在干嘛呀?走的我腿都疼了。”过了会他拿了把扫帚扫来扫去,燕子只好放下针线活出来:“你怎么跟丢了魂一样的,院子我已经扫过了,你要实在没事干去把门外扫一扫。”
这句话真是提醒了梁沛然,站在门外就能更早看见千瞳了,他兴冲冲的出去,扫的雪花纷飞,把积满大雪的街道愣是扫出了条两人宽的路来,都快扫到街东头去了。眼看着正午了,除了熙熙攘攘的路人,梁沛然看不见千瞳一丁点影子。他真像失了魂了一般,拖着扫帚往回走,别人叫他“梁大夫”他也不理。
千瞳一口气飞到村口才从云端上下来,急急忙忙往回跑,想了一路还是没想好要怎么跟梁沛然说,但她还是一步也不停,想到梁沛然的脸她就忍不住一阵阵鼻酸。街上的小贩看见她不由的嘀咕:“梁大夫今天看着傻呆呆的,这会他家娘子又火急火燎的往回赶,看来真是出了什么大事。”
梁沛然前脚刚进屋千瞳就回来了,看见梁沛然衣服都湿了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跟刚淋完雨一样……”梁沛然抬头就看见千瞳好端端的站在门口,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只是呆呆看着她。千瞳被他盯的忍不住就想哭,也眼泪汪汪地看着梁沛然,“……唉,也罢,回来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