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看现在眼前这个楼楼,她明显就是一个强势到油盐不进的人,庞秀只好放开自己的双手,然后面对着她几乎是憋红了脸,就像是一副词穷了的感觉一般。
然而楼楼,此时也是面对这庞秀而站,一副平静的脸,一双大大的眼睛正常的眨巴着,感觉就像是与庞秀对峙似的。
良久,终于还是庞秀忍不住了,他竟“扑哧”一声笑出声音,抬起胳膊用食指指着楼楼说道:“小姑娘,没有人告诉你你很没有礼貌吗?”
说实话,楼楼自从十岁那年以后,就没有再与任何外人说过话,又何来的礼貌与否,只不过这一点警惕性很强,又一向谨慎小心的楼楼是不可能让庞秀知道的。
换句话说,楼楼也许不及庞秀那么聪明,但是整整十二年辛苦持家,照顾四个随时争吵升级的长辈,每一次还要在他们走在伤心最边缘之前,就要想出办法赶紧的化解或者是转移话题,很明显她也为自己练就了一身的本事。
所以,楼楼当然听得出来,庞秀这就是在复制自己刚刚问过他的话,他的回答被自己噎了回去,他再回问无非也就是想要知道自己会怎么回答而已。
不过楼楼却不想回答,终于获得自由的她,也是懒得再与庞秀纠缠,只是重重的从鼻子里面发出了一个“哼!”的声音,就直接抬起腿走向了一边的长凳子上,背对着庞秀一屁股坐了下去。
再看庞秀,他此时也是深深的叹下了一口气,暗怪自己刚才是太孩子气了,都三十岁的人了,竟然会和一个小孩子置气,还玩的这么过火,毕竟这个孩子的生活也确实是不容易。
本来作为女孩子,楼楼看起来也是属于身单力薄的样子,更何况是现在还要伺候四个有还不如没有的老人,虽然这样说起来有点儿过分,不过庞秀还真是如此觉得。
看起来倒是四个人脾气一个比一个大,气急了就摔东西砸碗,稠稠的半碗米粥就直接扔掉,是真的都没有看到楼楼清瘦的皮包骨头,难道就真的没有人想到楼楼为了他们能吃饱穿暖,自己是不是会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难道他们都是长辈,都瘫痪在床就真的完全不用考虑米饭够不够吃,完全都不考虑楼楼一个人支撑他们五个人的家,这样的生活有多么难。
很明显,在这个没有劳动力的家里,就算楼楼是一个女孩子,那她也成了唯一的劳动力,这个时候也许还没有现代化的工具,放眼望去又如此荒芜,一粒米要花上楼楼多少的劳力和心血啊!
再想想楼楼劳累了一天,却只能以米汤那样的东西充饥,庞秀就觉得心疼起了这个倔强又孤僻的女孩子。
于是,庞秀一边向楼楼的方向走过去,一边说道:“楼楼,你知道吗?人活在世上不可以太刁钻,尤其是女孩子,不招人喜欢的”。
庞秀说到这里已经走到了楼楼的身后,他深深的叹下了一口气,然后坐在了楼楼身边,业务就是长椅的另一端,只不过庞秀是和楼楼反方向而坐的而已。
因为庞秀知道,楼楼一定是特别不喜欢自己,可是这次他是真的想要和楼楼聊聊天,安慰一下这个苦命的小姑娘。
虽然这个空挡楼楼没有说话,但是庞秀也并不管,他还是继续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带着一大家子人过日子,有多么不容易?你就从来都没有想过如何去改变吗?”
对于庞秀来说,他一直都相信《周易-系辞下》中的一句话,“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而且他还觉得“船到桥头自然止”,任何的事情都一定有办法去解决,只要你肯去想,想后又肯去做。
不过这一次,庞秀说得话多少是有一些儿草率了,只见他身边的楼楼没有回头,但却是抬起头目视远方,无奈的说道:“想改变又能怎么样?人要信命,我已经不试图去和命运抗争了!”
信命?庞秀感觉得到,这次楼楼说的话不是气话,完全都是出自真心,但是却让庞秀觉得是那般的窝心,小小年纪她竟然选择信命?她的生命中究竟是发生过了什么样的苦难呢?
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若是她信命得来的结果好也就罢了,眼下的这种信命又有什么价值,于是庞秀毫不客气的开口质问道:“你才多大?你以后的路有多长你知道吗?”
庞秀是转过头看着楼楼的侧脸在问话,然而楼楼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那感觉就像是久经了风霜,早就已经麻木了一般。
但是,楼楼却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我虽然只有十七岁,可是我从五岁起就开始照顾他们了,这十二年我早已经学会了认命,学会‘人在强不与命争’,以后的日子也一样!”
“五岁就照顾他们!”这句话在庞秀的脑海里回荡了好久,庞秀曾经以为自己从六岁那年开始长大,开始没有了别的孩子该有的童年,没有了别的孩子都有了在父母怀里面撒娇的日子,他的命运是那般的悲惨。
所以后来当庞秀知道了自己命运的缔造者是庞威,是冷风、冷宇,他才会还不犹豫的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然而,他比楼楼要幸运一些儿,因为后来他至少还有庞平之的照顾,不管庞平之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至少庞秀不用自己为生活学习操心,不用为活下去寻找机会。
再有庞秀的生命中,甚至还有庞威传授本事,让自己不会被人欺负,还有风景那样的良师益友、还有冷冰......
庞秀想到了这里,他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对不起!”
“啊?”
对于庞秀沉默了这么久,竟忽然就冒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没头没脑的道歉,还真是将楼楼说得有种某明奇妙的感觉,这下楼楼终于转过头,看着庞秀疑问出口。
只可惜,庞秀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而是直接站起身向大门的方向走了出去,至于这最后说出来的三个字,不仅仅是楼楼没有领会,就连庞秀自己都不知道它们到底是对谁说的话。
庞秀莫名其妙的来了,有莫名其妙的离开了,留下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不过楼楼却没有时间去想,因为楼楼的生活还要继续,她起身走进了厨房,毕竟她并不像庞秀那么闲,她还有一大堆的活计要去忙碌。
这里是一片竹林,也许是因为竹林过于茂密,让躲在竹林后面的小屋看起来都是若隐若现的感觉,若是不仔细看,还真是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此时,小屋内正向外传播着瑶琴的优美的曲调声音,顺着优美的琴音深入竹林,渐渐的就有了曲径通幽之感,终于在一处竹制的宽敞屋舍内寻得抚琴之人,琴弦上芊芊玉指就像是竹叶随风一般的轻盈抖动。
这时候,忽然合琴压弦的声音也会显得那般自然,就像是已经曲终情尽了一般模样,然后一袭白衣袅袅飘起,直到飞落后手里面抓住了一只白色的小兔子,双手拉着两只兔子耳朵将它渐渐凑到自己的面前,原来刚才抚琴弹曲之人,竟是谷主冷秋水。
然而,却忽然听见那小兔子焦急的开口求饶道:“哎呀!姐姐,你快放我下来!快放我先来嘛!”
冷秋水不但没有将它放下来,反而装作一脸严肃的样子,对它呵斥道:“臭丫头!你什么时候学会闯姐姐的琴乐阁了?打断姐姐弹得正兴起的曲子,你不想要命了是吗?”
这个小兔子通体白色,只是有两只血红色的小眼睛,乍一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它事实上就是楼楼家里面的小白,今天一早她就接到了冷秋水的命令。
现在之所以会出现在了这里,完全是因为它看到了冷秋水千里传音,隔空密语传给自己的那个人:庞秀,就算是庞秀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字,但是聪明的小白却猜到了。
也正巧,这个时辰是楼楼最忙的时候,自然也就无暇顾及它跑去了哪里,就这样它就偷偷的跑回来见了冷秋水,可是往常冷秋水都是经常在魑魅峡谷内的苦竹清舍内,也就是冷秋水卧室旁边竹林内的那排会客室大厅内见到冷秋水。
今日,小白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就是没有等到冷秋水,小白甚至还偷偷的跑去了冷秋水的小楼,那里是它七年前常驻的地方,就像是今天的丹儿一样,不过它还真的只是在那里看见了已经睡着了的丹儿,但是以丹儿的能力却没能发现得了她。
于是,小白就违背了冷秋水给她下的命令,私自使用法力暗语冷秋水,可是冷秋水并没有给它任何的答复,所以小白断定冷秋水一定是在琴乐阁无疑了,只有在这里冷秋水才会不许任何人打扰,才会切断与外界的一切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