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铃并未停顿，直接走下了楼梯。墨轩有些纠结地看了看身后的书架，最终还是决定跟上青铃，先去看看洛严和洛笃。

古色古香的小径上，青铃特意等着墨轩，配合着墨轩的速度与他并肩前行。本就是快要入冬的季节，森林中也格外冷一些，青铃身上略显单薄的衣服让墨轩有些不自在，于是墨轩不由分说地脱下外套扔到青铃身上。青铃却没有像墨轩想象之中那样再与自己斗嘴，而是默默地将外套披紧了一些。

“墨轩。”

“嗯？”

青铃特意将走路的速度放慢些，再慢些。“我能问你些问题吗？就算有点蠢，你也不准笑话我。”

你平时就挺蠢的……墨轩差点脱口而出，但是青铃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自然也就添了一份认真：“随便问，我知道便回答你。”

不知道是不是墨轩的错觉，身旁的青铃似乎抖了一下。

“外面的世界……有趣吗？”青铃像是要问别的，却在中途换成了这个问题。

“有趣。城市，乡村，有很多种生活方式，也有很多娱乐方式。”墨轩想也没想地回答了青铃。“对于那你来说，自由自在的生活一定会比在这里枯守虚无空间来得开心吧。”

“是吗。嗯。”青铃点一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我也经常和外族分支的人聊天，他们也觉得外面的生活会更好。”

“怎么了？”墨轩觉得青铃的语气有些奇怪，似乎有些情绪低落：“刚刚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还算不上不开心。”青铃抬起头，眼神有些躲闪地看着墨轩：“可能我也有些累了，脑袋有些晕。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好了。”

“真不像你。”墨轩被稍稍惊了一下，现在的青铃就像是一只散发着甜甜香气的小乳猫，可是她应该是一只磨利了爪子的狮子才对。还是说，这才是青铃真实的样子呢？

“墨轩，你说你有未婚妻了对吧？”青铃突然道。

墨轩先是向前走了几步，才意识到刚才青铃问题的意思。所谓未婚妻不过是在虚无空间中胡诌的挡箭牌，墨轩在说未婚妻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毓琉的音容笑貌。不过毓琉还并不是自己的未婚妻，两人像是差一步到那种关系，又像是已经完全超越了那种关系。

“呃……嗯……啊，对。”墨轩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结巴，自以为流利地回答了青铃。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青铃却丝毫没有转移话题的想法，问得更深入了一些：“漂亮吗？是做什么的？”

“她……她是个……企业白领。”墨轩回答道，很快他又想到青铃或许并不懂这个词语，开始费劲地解释起来：“就是……就是那种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处理事务的……”

青铃“扑哧”一声笑出来：“不用这样解释，这点常识我还是知道的。”

“那就好。”墨轩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她是个平平常常的女孩子而已。”

“难以想象，一个佣兵会有未婚妻，还是一个平常人。”青铃看向远方，随口说出的话却让墨轩胆战心惊：“她知道你是佣兵吗？”

墨轩觉得谈话的方向有些难以控制，毕竟自己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就一直在乱扯，总会被更多的问题揭穿——于是他开口道：“其实有些事情也并非这么重要，只要两个人真心对待彼此，之后的路，总能想想办法走下去，对吧。”

“你还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吗？”青铃瞪大眼睛问道。

“呃……”墨轩对着青铃一双清澈的眼瞳，实在不好意思强行扯开话题：“算是吧。如果将来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和她好好说明的。”

“你不像是这样的人啊。”青铃却有些奇怪地看向墨轩，“你是摆渡人世界的战士，应该知道自己将来绝对不会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就算如此，你还是要留下一道软肋吗。特别是，这道软肋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情之所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墨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如果是平常说这样的话他一定会觉得羞愧死了，可是此时和青铃对话却完全没有尴尬。这句话出自本心，当初墨轩确实是毫无察觉，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无法离开毓琉。

“真羡慕。”青铃酸酸地说了一句，“两个人能够在这纷乱的世界中相遇相知，是多么珍贵的缘分。”

墨轩想了想，现在或许是时候引导引导青铃，毕竟她表现出来的情感，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回应的，他也负不起这样的责任。轻咳一声后，他缓缓开口：“缘分本就是妙不可言的东西，与其强行求一份，不如好好活在自己的人生里，慢慢等待岁月流逝，我觉得任何人都会遇见独属于自己的，最合适的感情。”话一出口，墨轩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嘴里竟然会蹦出这样文绉绉的字句。

青铃倒是完全不惊讶，她还没有见到过墨轩最粗野的样子，也许还觉得墨轩是个有些文化的佣兵：“你说得对。也许岁月才是最好的媒人月老，我这族中的小姐妹们，总能等到一份天作姻缘。”说到一半转过头，冲墨轩微笑着说：“倒是你这‘恩爱狗’真让人又妒又气，我终于明白，所谓的‘单身狗’，内心是怎样不舒服了。”虽然边说边笑，眼角却有泪光。

“你是从哪里学的这种说法？”墨轩又吃了一惊，连续的吃惊让他表情麻木：“明明身处这片人迹罕至的深山，对外面的东西却又了若指掌。”

“我不是说过了？”青铃加快脚步，“研究外面世界的东西，是我的爱好。”墨轩很快被她落下了一段距离，青铃回身挥挥手：“不能走快点吗？你那两个朋友可是急着见你吧？”

“好。”墨轩脚下多用几分力，跟上青铃的速度。此时的青铃脸上已然全无阴霾，与头顶风卷云舒的天空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