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是绝对不能再让自己对我和商紫墨的未来抱有任何的希望,当从商垚嘴里确定了商渊确有其人,而商紫墨说的那个故事里说道女主角重视我本人的时候,我更加不能放任自己的感情再走进一场预见的悲剧里。
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我爸爸在第一次见到商紫墨的时候会有那么奇怪的眼光。
当时我只以为是像商紫墨说过的那样,我曾经和他有过一段恋情,因为他家里反对,所以我们感情无疾而终。
不过现在听到商垚嘴里说的那些话,再去想爸爸当时对商紫墨的态度,不用说,我也已经明白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也没有了弥补的可能,我只能对商紫墨说抱歉,只能在……他听不到的时候,一个人默默地对他说。
说实在,虽然事实已经不容辩驳,可是我自己确实一点都不记得的,我真的不可想象,为什么我会对一条在我身边即将陨落的生命无动于衷,我不相信这是我能做出来的事。
也许商紫墨他自己也无法接受,虽然事情过了一年,可是他依旧选择把事实真相放在心里, 而没有跟商垚说。
我想,若是商垚知道,肯定是更加不能接受的吧!
因为商紫墨对我的感情在先,而他弟弟死亡的事情在后,所以他才会对我产生那么矛盾的心理,一方面希望能和我永远地过下去,能和和美美在一起,另一方面,他有希望能在我身上施与更多的痛苦来告慰他弟弟死去的在天之灵。
我曾经就有过这样的感觉,总觉得商紫墨说的人就是我,可是因为他在面前说的话都那么隐晦,又因为我对他……好像,我自己已经想象没有商紫墨的以后我要怎么过下去,总是抱着侥幸的心里,总是希望他说的并不是我,甚至心里有个声音已经承认了我之前犯下的那个错误,可是我却想着以自己一生来弥补,希望商紫墨能原谅我,不要因为已经过去的,而同时也无法弥补的事情纠结一辈子,我希望他能慢慢地接受我,直到有一天,他可以坦然地告诉我,那个故事里,他说的其实就是我。
商垚的出现告诉我,我所有的臆念都没有了,真的该是我放下的时候了。
可是,我又能到哪里去?
爸妈现在离不开我照顾,即使没有这个前提因素,我就算逃到伊宁,还是会被他们找到,哪怕是离开北京最远的地方,在他们眼里,不过只是多坐十个小时的飞机罢了,我根本没有自己的藏身之处。
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警方打来的电话,让我到公安局再具体了解我家里失窃的情况。
他们不是已经有了证据吗?还需要打电话确定什么?
要拘留吗?
我想到拘留两个字,离开商紫墨的心慢慢又失了方向。
这个时候,我恨不得立刻带了自己的爸妈,然后去到谁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若是因为这件事情在被拘留什么的,我不知道我决定要离开商紫墨的计划是否能顺利进行下去。
虽然我并不确定商紫墨(我是指从我失忆之前与我相遇到今天)对我的感情是否有超过我付出一星半点,可这并不代表他不想把我留在身边,他要报复我,自然是不能让我离开他方便出入我世界的范围之内。
或者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警方要我配合调查,我肯定是不能不去的。
我到楼上的脑科妈的病房里去,却意外地看到任芊芊在病房里,还坐在我妈的床前。
只是她有段时间都维持着沉默不语,不知道她来这里做什么。
我不想和任芊芊有任何交流,既然她对我妈暂时看不出什么恶意,我想我还是等她走了之后再进去的比较好。
可是我没有等到任芊芊离开,却在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时候任芊芊已经踩着高跟鞋出来了。
任芊芊看着我,好像带着一个打了胜仗的姿态。
“申音啊,我真是要谢谢你离开我儿子,他终于肯答应娶馨如了,你可是功不可没的,知道为什么吗?”
接着,任芊芊又凑近了我接着说道:“谢谢你瞒着允上做的事情,我们容家是不会忘记你的,原本我还对你妈妈恨之入骨,可是在你如此用心良苦地成全允上和馨如的份上,我对你妈的恨突然就没有了,不过,我是不会谢谢你的,毕竟死了人,你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仇恨比事关人命还要重的呢?你说我是不是这世上最大度的女人?你放心,我是不会告诉允上和靖琛的,万一他们知道你们容家是杀人的刽子手,会有你的活路吗?”
说完之后,任芊芊便踩着高跟鞋,昂首阔步地走了。
有句话叫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任芊芊说得对,没有什么仇恨更重于亲人的死亡了。
之前,我若说还无法体会到任芊芊对我申家的恨意,现在有了商渊的例子在,我算是深深地明白了,什么叫做无力回天。
我心里其实还有个问题。
既然商紫墨嘴里说的我有个妹妹,既然确有其人,那么那个妹妹真的是任芊芊抱走的吗?她抱去哪里了?
我就不相信,她一点也不知道。
不过我更加相信的是,无论我怎么问,她都不会告诉我的。
我放轻步子走进病房,却发现我妈好像并不是完全处于昏睡状态,她虽然闭着眼睛,可是她的眼皮却是一直在动,好像正处于情绪激动之中。
刚刚任芊芊都说了些什么?
“妈?您醒了吗?”我看着她好像很不安的样子,便从被子里握住她的手问道。
妈好像感觉到了我的存在,朝着我困难得屏住呼吸,似乎想使力睁开眼睛看我。
可是,她却好像使不出力气,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开口说出一个字来。
妈的表情虽然没有特别大的变化,可是我能看出,她似乎想要通过自己的表情来向我传达什么事情,只是她怎么挣扎,我也只能听到她微微加重的呼吸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妈,您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您能睁开眼睛吗?或者动动手指也可以!”
可是妈回答我的,只有一片静默。
“妈,我带你和爸一起,我们离开这里好吗,永远地离开北京,再也不回来了,我们去南方,或者去国外……”
嘴一没有设防,我就随意地说了出来。
现在以我们家里的经济情况,不要说出国,就是离开北京也是困难的。
可是,如果爸妈同意我们离开北京,把家里的两套房子卖了,我们去南方还是可以重新来过的。
北京的房价高,虽然只是郊区,也可以卖个三万左右,算着面积,五百多万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要真的卖了,就算是彻底和北京说再见,爸妈他们会同意吗?
“申小姐,你要去国外做什么?你母亲的病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不宜坐飞机的,最好还是等她醒来再说。”罗塔从外面走进来。
我没想到我就是这么随便说一下,就会被人听见。
罗塔说的我都知道,可是要我再面对商紫墨,让我背负着杀人凶手的名号跟着他过日子,每一秒钟对我来说都会是难以承受的煎熬。
别说过日子,从商垚的车上下来,我想着商紫墨三个字就已经感到离我很远了,是那种再也无法靠近的距离,无法用距离来计算的。
再远的距离只要自己努力都能走到彼岸,可心里的距离,却是无论用多快速的交通工具,都永远无法达到。
“我是想等妈醒来我们去南方走走,或者去国外度假什么的,你听错了!”我尴尬地朝着罗塔说了句。
“申小姐,你母亲她是不是经常有过情绪激动的时候,她的血压很不稳定,时快时慢的,如果要做手术,这是很危险的,你还是让人多看着病人,不要老是让她接触太多负面的事物,这样对她的病情会有辅助疗效,你一定要多注意点,不能太过大意的。”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我涩涩地说道。
“按疗程看现在应该会有些效果啊,怎么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罗塔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再给她加重一些剂量,这个稳定血压的,这个是复合维生素,你交给护士,然后每天给她按时服用!”罗塔检查很快,随之笔走游龙地,没几秒钟便开了单给我。
这个是……法语?
“你给带班的护士就行了,她们懂得开药的!”似乎看到我的困惑,罗塔解释了下。
“谢谢罗塔医生,我明白了!”
一会问问护士吧……
看罗塔好像很忙的样子,应该没时间跟我一一细数那些药的剂量作用、服用时间什么的。
已经过了一些时间了,待罗塔医生走后我便忙不迭地找到了我妈病房的主管护士。
“哦,这个药有一些是维生素,还有一瓶降压药,外加一瓶苯妥英钠片,是防止头脑思绪过度,带有镇静的效果!”
“没了?”我又朝着罗塔开的单据上面看了两眼。
“就这么多啊,这些药医院就有,你看是你去开药还是算在病人的医药费里?”护士问我。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道。
“这个药,医生叮嘱了要尽快服用的,如果你妈妈服用的时间晚了,我们也不能保证什么,如果你现在去交费,你妈妈马上就可以服用,如果和所有的算在一起,在卡上扣款,就会延迟一些时间拿药。”
“我去交钱,我马上交!”听到她这么说,我立刻便朝着交费处走去。
脑科这一楼层有交费处,倒算是方便。
交了钱之后,我便马上把票据交给护士。
护士看了之后,满意地点点头:“我们会去药房马上拿药,申小姐你放心吧!我们会按时给病人服用的。”
就刚刚那么一笔,刷刷一过,就是七千多块。
坐在公交车上,我心里想着自己越来越瘦的银行卡,下定了决心要努力赚钱了。
可是我如果就这么走了,万一远东又找我怎么办?我还不是要回来?
我心里一直有个念头,只是一直没有成型,不是我不敢想,而是我如果去做了,那一定会有更多的人知道我怀孕的事实。
若是容允上知道了,他还会帮我吗?可他是远东的老板,而且又是我身边唯一可以和商紫墨抗衡的人,我如果不找他帮忙,谁还能帮我呢?
麦溪可以吗?
不,她那么喜欢商紫墨,如果商紫墨问起,只要稍施手段,她就招供了。
找白芸?
也不好。
一路上我都在想这些事情,直到我下了车之后,才发现天上又开始飘起雪来了。
北京今年的雪为何如此多,又为何如此冷?
从空调车里出来的我,一时难以接受温度的强烈反差,忍不住打了个颤。
我到派出所去的时候,没想到在还没进门的时候遇到了李大嫂。
李大嫂看到了我,表情立刻拧成悍妇的模样,匆匆向我走来,指着我的鼻子说道:“这次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就知道,你能真的攀上什么高枝,肯定是在背后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现在就是给你教训的时候了,记住,下一次要再敢诬陷我,老娘我就跟你一决高下,唉哟……真是晦气!”
李大嫂肥硕的身子抖了两抖,然后又在地上呸了一口,才气冲冲地从我面前离开了。
“申小姐,上次你签字的文件,我们警方又进一步侦查了案件的一些细节,发现上面的内容和我们侦查到的有一些出入,那个女孩后来我们经过技术鉴定,确定不是你本人,所以,很抱歉,申小姐,对于你的个人名誉,我们会登报公告出来的。”上次那个带着我去多媒体办公室看证据并并且画押签字的民警对我说道。
不是我?
查清楚了?
那个女孩我当然知道不是我,可是长相气质都太像了,还有衣着也是。
如果民警已经确定不是我了,那么,那个拿着我我家手镯的人又是谁?难道是……
我妹妹?
为什么我妈不醒来呢?如果她醒了,我就什么都能知道了。
“申小姐,请问你家里有谁跟你长得很像的人吗?我是说,无论身高体重,外貌轮廓都有些像的那种,会不会常常被人认错?”
“……没有!我是独生女儿,我爸妈也是,所以我没有什么表姐妹的!”
“那申小姐可以再想想……”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问完了就让我走吧,我现在情绪很乱,什么都不想说,就是你问了,我也不知道!”
“……那好吧申小姐,麻烦你了,还是要跟你说声抱歉,是我们工作失误,才会冤枉了你,我们会尽快抓住视频里的那个女孩。”
“你们是怎么确定不是我偷的手镯,不是你没说那视频里的人是我吗?”我觉得有些好笑,只是我心里憋得难受,又没办法笑出声来。
“这个……这是我们内部技术鉴定的失误,不好意思了!”民警结巴了一下。
“那你们为什么不等抓住凶手之后再找我,现在这算怎么回事?不过我也不想再多问了,麻烦你们下次查清楚了在让我过来,不要到时候又冤枉了别人,反而让真正的盗窃贼逍遥法外。”
我莫名其妙地就来了脾气,马上站起来。
“是的,我们知道了!”
出来的时候,我更是搞不懂了,李太太不是说我要受到惩罚了吗?怎么不但没有受到处罚,为什么那民警看着对我客气了不少?
我想,原因应该不会只是那么简单,一个短短的视频,就能让见民警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
到底为什么呢?
我心里想着事情,就没注意路边的情况,直到我被一双手推进了汽车的副驾驶,我才猛地看过去。
一看,我便明白了,是容允上,是容少帮我洗刷了“冤情”。
“你来这里做什么,让我下车。”我用力的去拉门,容允上更快,他已经把门锁上了。
“一一,你家里被劫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容允上气氛地对我说道。
“我不说,你不还是知道了吗?有什么区别?哦,对不起,我应该谢谢你,是你利用你的关系保释我的吧,还有上次,上次我被人抓了说我杀人,也是你帮我保释的吧,我应该谢谢你的,不好意思,我心情糟透了,所以没办法对着你摆出好脸色!麻烦你行行好,让我下车行吗?”
“一一,我,我该怎么说你,如果你不是申家的女儿多好,如果我也不姓容,一一,我要结婚了,你告诉我,你不想让我结婚,只要你开口,我就不娶蒋馨如,你告诉我,你不要我娶她!”容允上说完突然用手抓着头皮,闭着眼睛好像在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是你的事情,你对我说有什么用,你若是不想,蒋馨如能逼着你吗?再说了,我是个已婚女人,你这么说不是在害我?而且这大街上的那么多人,你就不怕被人看见,影响了你容家的的名誉?”
我又对着容允上吼了……
我根本不想这么做的 ,可是看到容允上熟悉的脸孔,听着他嘴里说的话,我便忍不住了。
明明是该在一起的,为什么会因为那些对我们来说根本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彼此分开,为什么我明明是爱着他的,却要被上一辈的恩怨无情斩断。
我看着他,深深地看着,像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那是我心灵深处的哀怨,不管是徒劳悲伤还是义愤填膺。
而容允上,他正是靠了这种深邃而又持续的深沉语调而获得了让我感觉到哀怨的力量。
他是毒,碰触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