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奈不住心中的激动,次旦面色焦急,老眼一刻都未离开手机的屏幕。直到走了很远很远,手机屏幕上的信号柱有了。
他屏住一口焦急又兴奋的气息,颤抖着手打通了电话。
焦急狂跳的心,致使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接通的却是,“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黑着脸又拨打了几次,依然是关机。再也沉不住气,又换了一个号码打过去。
电话通了后,次旦脸色铁青,冷声道:“去查查窝尔巴错的阿佳是怎么回事?”说完黑着脸挂了电话。
车行走在颠簸的土路上,信号时断时有。
一会次旦的电话铃声响起。
接通后。
“老大,阿佳前晚上被人推下山崖,现在住进了医院,人还没有醒来。”
“留在窝尔巴错的其他兄弟呢?”
“前段时间您不是把窝尔巴错的兄弟调到阿若去了吗?”
次旦眉头紧蹙,老眼深沉。
看着腿上的那束枯萎的格桑花,眼眸死如灰烬,好不容易得到一丝亲人的线索,就这样断了。
缓缓闭上眼睛,心中无比的沉痛。
他沉默了会沉声道:“给他们打电话,守住去窝尔巴错的所有路,无论谁去那里都要给我报告一声。”
“是,老大!”司机把这方向盘,道。
在XX快速公路上,一辆黑色奥迪疾驰在笔直的道路上。
二丫将手伸出窗外感受疾风划过肌肤的快感。
好似这一刻解脱了人生的枷锁般,让她无比的轻松和畅意,她想高歌一曲,但是不太会唱歌,所以她对着窗外大吼。
索朗嘴角挂着笑意,明亮的眸底总是隐着难以察觉的害怕与担忧。
黑屋子里,隐藏在最黑暗的地方,即使有煤油灯的亮光,他寻着声音依然没有看见那个老人在哪里。
他诡异而苍老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再脑海中回响,“……你阿奶只是为了庇佑你们一家,所以才要你和格桑小姐的女儿结婚,哈哈……不然达吉找到了你们一家……”
他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将胸膛的窒息感赶走。不敢再去回想他后面的话。看了一眼趴在车窗上感受疾风的二丫,他的眸色越加的暗沉。
二丫突然间想起什么,坐直身子侧脸看着他,暗淡道:“我想外婆了,我想回家去看她老人家。”
索朗没有犹豫,笑着点头:“好!我们一路寻亲回家!”
经过了长达半个月的行程,他们在路过的城市都给当地的公安机关留下了佳琦和佳欣的照片和基本信息,希望不久就有他们的消息。
半月后他们回到了政原乡的那个落后的村庄。
在村口迎接他们俩的是谢成凌和王晓晓。
下车看见他们两人笑颜如花,挡不住的春风,二丫扯了下嘴角,调侃道:“你这也进展的太快了点吧,这近一个月的时间你都在这里陪小娘子?”
谢成凌忍不住笑了两声,“我也是今天刚到的,你们接下来的路程由我代劳,所以就来了。”他看着身边的小娘子挑了下眉,王晓晓淡淡地笑了。
二丫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索朗的腿。的确,如果接下来几个月的行程都是由他来开车,对他身体损耗很大。于是看着谢成凌笑着道:“可以把你的小娘子带上!我一路也有伴。”
“我可没有那么长的假期,明天我得带团,秋季成县的游客多,我脱不了身。”王晓晓惋惜地摇头。
谢成凌扯起嘴角摊了摊手,“我早就说了,晓晓没有时间!”
索朗淡笑道:“那就以后吧!”
四人坐进了车里,沿着村道朝里走。
近四年的时光,村里变化不大,唯一变的是村道铺了水泥路,车走在上面平稳快速。
拐过一个弯就可以看到外婆的家了,二丫的心激动不已,心中是道不明的酸涩。越来越近,那个家外表看去一点变化也没有。
安奈住心中的激动,不自觉的死死咬住唇,握住索朗的手渐渐紧了起来。
索朗眸光深沉,眼中弥漫着一层云雾。
外婆家就在眼前,二丫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门前的路边,院子里那一片片盛开的格桑花没有了。外婆每年都会种的格桑花没有了。
她的眼神慌乱了起来,外婆是不可能不种格桑花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焦躁地拉了拉前排的王晓晓,“为什么没有格桑花开放?花呢?”
“什么?”她的话问的王晓晓一脸茫然。她茫然地摇了摇头,“二丫,我很少回家,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格桑花?”
车在院门口停下,二丫心中隐隐感觉不详,打开车门冲了下去。
院门比四年前旧了不少,半掩着,二丫屏住呼吸轻轻地推开。水井旁有个女人蹲着洗衣服,听见院门吱呀的声音,转头看去。
女人一眼辨认出了站在门口的女孩,有些惊讶,“二丫?你怎么回来了?”后一句话是期待也是惊讶,缓缓站起了身。
女人比四年前老了不少。
二丫艰难地从口中喊出:“小舅妈。”
四年前,她离开家的那个晚上,这个女人是如何对她的她记得清清楚楚,只是,错确实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打扰了她家的生活,小舅妈的第一个孩子不会夭折腹中。她来到这个家里给他们带来了许多麻烦,她从没有记恨过眼前的这个女人。
女人在围裙上擦着手,脸色难堪。
“小舅妈,外婆呢?”她小心翼翼地问着。
顿时女人的眼圈红了。
“你外婆三年前就去世了!”
和她料想的一样,只是她没有想到外婆三年前就去世了,而她狠心的在这四年里都未曾回来看望她老人家一眼。胸口堵住一股气,胸闷的厉害,头胀痛的厉害,转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秋雨萧瑟而冰冷,打在雨伞上凌乱的毫无节奏。
坟前几株格桑花被秋雨打的零乱不堪,花瓣上不断有泪珠低落,二丫将手中的白菊花放在了外婆的坟前。
外婆喜欢的花其实是菊花,她所谓的龙爪菊。
其实他们都是一个品种,格桑花又叫波斯菊,种类虽然一样,但是花形相差的甚远。而它们所具有的品格都是一样的—高洁,顽强不屈。
淅淅沥沥的雨下的凄凄惨惨,将那纯白的菊花淋的惨惨淡淡。
“砰”一声,二丫直直地跪了下去,双膝将一地的水花溅开。
身旁的索朗焦急而又心痛地喊了一声:“佳雪!”
“让我单独和外婆呆一会好吗?”她暗哑道。
身边的人没有走开,冷雨不断打在雨伞上。
“你放心,我不会自残的。”
“伞,你拿着。”索朗把雨伞递给了他,“我在车上等你。”
她接住了伞,一动不动地跪在外婆的坟前。
待乱雨中脚步声走远,二丫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涩,在坟前痛哭失声。
“……呜呜,外婆,二丫还有好多话要和您说,您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
手中的伞滑落,她匍匐在稀泥冰冷的泥土里,哭的西斯底里。
“……呜呜,孙女不孝,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回来看您……孙女不孝,……外婆,您为什么就这样离开二丫了?呜呜……在这个世界上您是二丫最亲最亲的人,二丫还没有孝敬您,您怎么可以走……”
越说心中越痛,越是自责,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她有很多话要对外婆说,有很多问想要问外婆,如今再也没有人能回答她心中的疑惑,终究是她做的太狠心,明知道老人心中挂念着她,却一走就是四年,四年里不曾写一封书信,不曾回来看望她一眼。
她悔痛地哭着。
冷雨将她瘦弱的身子浇湿透,哭泣着、愤恨着,身子在颤抖。
坟前那束白菊花被雨水洗的愈加白净刺眼,几株格桑花低垂着脑袋,不断有雨珠从花瓣上低落。索朗站在一棵大树后静静看着,似乎那就是二丫的泪水,心疼的不能自已。
他躲在不远的大树旁,密密的枝叶为他遮去了一半的雨水,他的身子被雨水淋的零星润湿,看着前面恸哭的女孩,眸底流溢着深深的疼惜。
心中的压抑,悔恨,痛苦,肩上的担子,最终将她瘦弱的身子摧垮,她在雨中哭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窗外还下着淅淅沥沥的雨,雨水缠绵的打在六格窗户的玻璃上。屋里放着一盆炉火,没有开灯,光线暗淡。
“头痛吗?”一只手在她滚烫的额头上摸了摸,“来,把药吃了!”
大脑里哄哄地响着,口干舌燥,感觉喉咙里就快要喷出火一样。
看清索朗的面孔,嘶哑道:“我感冒了吗?头怎么这样昏昏沉沉的?”
索朗浅浅地笑了下,“不然呢?”说着坐在床边,一手搂起二丫,一手端着碗。“你昏睡了一个多小时,又高烧不退,刚才村医来给你打了退烧药。来,把药吃了很快就好了!”
憔悴的面孔,二丫一瞬不瞬地看着索朗,心中莫名的难过,眼眶溢满了泪水。
“怎么不认识我了?”索朗皱了皱眉,“又哭?陈佳雪现在做我妻子了,怎么这么爱哭呢?难道是觉得我对你不够好?”说着他做出了怪异的神情。
逗乐了二丫,她虚弱地笑了下,憋回眼泪水,张开了嘴巴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