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句于他们之后,夜幕已经降临了,顾千玄直接累倒在床上,很快便睡死了过去,这几天确实是太辛苦了,正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睡得正香之时,突然一只大脚踹了过来,毫无防备的顾千玄,直接被踹到了地上。
顾千玄醒来之后,看到赵姝正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顾千玄自己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干嘛!”
“我!我肚子饿了。”赵姝双颊绯红的盯着顾千玄,肚子很是不争气的“呱呱呱”的叫个不停。顾千玄想起来了,这里的伙食很是不合她的胃口,每天根本没吃多少东西,只是随意的喝了一点儿苦涩的果酒,几天下来倒真是辛苦她了!
顾千玄在床上挣扎了一下,这么漆黑的夜、凌冽的风,还是决定带着赵姝出去找点能吃的。
走出小村,在树林里穿梭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一只兔子,毕竟这里的地势比较偏僻,能吃的早就被这些外越人吃光了。
生起了一堆簧火,把那只兔子放在火苗上轻轻的翻转,不一会儿,香气就飘散开了来,现在村子里面的人,都在忙着一个什么“祭祀”,倒也不怕被人发现。
在火光的照耀下,赵姝发现,一向吊儿郎当的顾千玄,此刻给人的感觉变得分外的不同了起来,那深邃的眼神,看起来是如此的专注。
空气中的香气越来越是浓烈,那只野兔在火光的照耀下全身金黄,慢慢的滴落出了油脂来……顾千玄专注的烧烤着兔子,赵姝默默的注视着顾千玄,除了火焰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外,赵姝实在是不知道该找顾千玄说点什么,来打破这此刻的沉默。
顾千玄的手艺很不错,火候刚刚到位,在加上一些野外对的佐料,虽然算不上什么上等品,也足够让赵姝饱餐一顿的了……
夜幕降临下来的时候,大山深处的星星难得的十分明亮了起来,清晰得仿佛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在遇到顾千玄之前,赵姝本是十分要强的存在,能够上阵杀敌,也能高谈阔论,一点也不像其他女子一般的娇贵,没办法,在赵府内,她实在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或物,只能逼着自己坚强了。
在遇到顾千玄之后,赵姝才开始变了的,只是这种变化,多少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出来……她只是觉得肚子饿了,理所应当的让顾千玄去给自己找吃的,只是到这里之前,她就算饿死了,可能也不会找其他人的。
空气中,充满了一种大概可以称之为“祥和”的味道!
“我们还是回去吧!等到这个村子里的事情结束了,新的村长选出来后,我们还有会好长的一段路要走!”顾千玄站了起来,同时也充满了好奇,句于所说的那个奇怪的“祭祀”,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祭祀?
因为仙霞山脉地理格局的独特性,使得分布在这里的各族实在是太多了,每一个族内都有着自己特别的故事!
赵姝也站了起来,双眸闪烁道:“我现在也累了,只想早点休息!”
顾千玄点点头,二人正准备起身回到村子,却突然从村子那边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是在吟诵着什么。顾千玄猜测,这应该是一种很是原始的巫歌,但歌的意思却深涩难懂,怀着强烈好奇心,赵姝和顾千玄靠近了过去,借着月光,一双眼睛望了出去。
这个村子只有一百人左右,现在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们在茅草屋前的空地上,排成一支很是整齐的队伍,缓缓的向前面某处走去,四个男子用担架,抬着那个已经去世了的老人!
整个队伍行走得很是缓慢,每三步一鞠躬、五步一叩首,他们这是在……朝圣!
顾千玄睁大了一双眼睛,见到他们正在朝着某个方向朝圣,顺着那个方向,顾千玄望了过去,见到村子后面那座拔地而起的、呈四方形的高大的石屋。
在现在的中原已经见不到“朝圣”这种古老的仪式了,传闻这是大商王朝时期祭祀先祖、上帝而演变过来的仪式,只有在某些偏远的小族才能见到。没想到这个小村子还保存着这种如此古老的仪式,就连顾千玄也是第一次见到。
他们的态度很是虔诚,那种虔诚,顾千玄感受得出来,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一丝的做作,就像九州上某些豪门贵族祭拜自己先祖时的那种虔诚。整个村子里的所有人,老人、妇女,就连襁褓中的婴儿,都被父母抱着加入了朝圣的行列。队伍的排列很有规律,走在最前面的,行走着的是几个胡子花白的老人,妇女和儿童夹杂在队伍中间,在队伍的最后面则是村子里后面才回来的那些年轻人,句于也身在其中。
顾千玄和赵姝对视了一眼,一直远远的跟在这支队伍的后面。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朝圣的队伍终于在那栋巨大的石屋前停了下来,石屋大门紧闭,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此时一个老人走到队伍的最前面,来到石屋的面前,无比虔诚的跪了下来,后方村子里的众人也跟着一块儿跪了下去,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很是奇怪的表情。有憧憬的、有激动的、有缅怀的,还有很多顾千玄一时没能理解的情绪夹杂在其中。
最前面的那个老者,使用着一种很是古老的语言在那里吟唱着,“叩见先祖,愿先祖永佑族人。”
后方的人群中,都跟着吟唱了起来,那些遥远的巫歌,他们所使用的语言很是古老,音调很是难懂,顾千玄听了好久也没有明白巫歌的意思。歌声的意境很是悲凉,弥漫在这片空气中,饶是顾千玄这般心性的人,再听了这歌声之后,都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母亲悲死时的那一幕幕不断的在他的脑中回回放。
轻柔的巫歌,仿佛能够直入每个人心灵的最深处。
赵姝一只手紧紧的抓住顾千玄的衣角,脸上布满了泪水,口中喃喃自语的道,“母亲,姝儿一定会保护你的…”
母亲永远是那么的孤单,永远只有赵姝一个人陪伴在她的身边,无依无靠,甚至连个仆人都没有。在一次母亲重病的时候,赵姝惊恐的跑去告诉父亲,却只有一个简单的“哦”,父亲甚至都不愿意多看母亲一眼。
抑扬顿挫的巫歌,随着众人的吟唱,从久远的时空传达过来,随着微风又向四周飘散,直达人心。这仿佛是远古神灵的哭泣,在述说着曾经的悲凉,又仿佛是在追忆一个古老的时代。
在一阵古老的巫歌中,顾千玄睁大了一双眼睛,见到担架上那个已死的老人被众人抬到了最前面。在那里,有一张半大的石床,在一片送别的歌声中,老人的尸体被众人轻轻的抬到石床之上。
远处林中的秃鹫恣意的呼叫着,声音听起来刺耳无比,让人感觉很是不舒服。
赵姝和顾千玄睁大了一双眼睛,见到最前方的那个白发老者,从腰间掏出一柄尖刀,赵姝一只手狠狠的抓住顾千玄,略带惊恐的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顾千玄瞳孔急缩,这群人是在献祭,而且还是最为古老的尸祭,在越国一些老人们的口中,顾千玄曾经听到过对于这种仪式的描述。
在顾千玄听说到过的故事中,还有一种比起眼前这尸祭更为残忍、凶狠百倍的祭祀,那便是活祭。其实无论是活祭,还是死祭,都是为了祭祀上天和先祖,向他们祈祷,在现在的中原,这些习俗随着周族入主中原,已经被完全抛弃了。也只有在这种极为偏僻的小族内,才会保存着这种只在大商王朝时期才会拥有的古老仪式。
看他们的生活习俗就知道,这个村子很是古老,与外界的联系几乎完全断绝,很难猜想,这个习俗已经在这个村子内这样保存多少年了。
两个中年妇女来到老人旁边,把老人的衣服全部脱了下来,这个老人确实已经很是苍老,仿佛一具干尸。那个白胡老者,把手中的尖刀移到老人的胸口处,一刀刺了下去,居然没有想象中血液横流的场面。
这时,后方众人的巫歌更为响亮了,远方的秃鹫闻到了空气中血液的味道,叫声更为的猖狂、兴奋了,在天空中一圈又一圈的盘旋。
尖刀从胸部开始,轻轻的向着身体各部慢慢的移动,老人的皮肉不断的、一片一片的被剥开…
顾千玄很想离开这里,但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把他禁锢在了那里,继续看了下去。而此时的赵姝已经泣如雨下了,顾千玄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捂住了她的嘴巴,小心的让她不要哭出来。或许不该让她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毕竟她还太单纯,在她的想象中,大部分的事情都是纯洁的,经历过的事情太少。
整整一个时辰,这个残忍的仪式终于结束了,那个老人已经被完全肢解,化成了一块块的碎肉。这样仪式实在太过于野蛮了,难怪当年大周王朝要强行禁止,但是接下来的这一幕更让赵姝和顾千玄睁大了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