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三岔镇之时,正巧又逢投宿之际。
苏青杨望着前方不远的客栈,笑笑道:“看来,得去与故人叙叙旧了。”
“这个自然。”
盛玄也是一脸坏笑,径直朝乾道客栈而去。
与第一次来时无异,店内仅摆着三张空桌子,一旁是酒坛与柜台,胳臂赤裸的乾道仍在装模作样的拨着算盘。
盛玄与苏青杨相视一笑。
“这么一间破店,投宿的却不少,以致掌柜的此刻还在算账。”苏青杨使了个眼色,故意高声说道。
“若猜得不错,估摸着只剩最后一间客房了,也就是二楼西头最里面那间。”盛玄笑着附和。
“哎,客官是个明白人。”乾道听到有客入店,头未抬,但听了他们二人这番对话后,满心喜悦,想着又有钱财送上门了。便慢慢抬起头,仍是满脸横肉。待看清来者,眼睛嗖的一下就直了,左手颤抖的悬在半空中指着二人道:“你们二位瞧着有点眼熟,不知在哪里见过?”
“掌柜的眼力不佳呀。”苏青杨轻蔑的笑笑,手臂一挥,一柄明晃晃的剑就呼的一下插在了柜台上,离乾道拨弄的算盘仅半指距离:“我与我家公子只不过换了身衣衫,你就不认识了?”
乾道哪倘得住这架势,腿一软,整个人就跌坐在柜台里面,口里只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记起我是谁了?”
“小的眼睛再拙,认不出大侠,也认得出这柄剑。”乾道果然是个人精,立刻就认出盛玄与苏青杨来,一脸虚伪的说道。
“就胆量也敢开黑店?”盛玄翘起嘴角,啧啧的讥讽道。
“若不是胆子小,他又何须在这里故弄玄虚呢?”苏青杨慢慢走近柜台,拔下剑,朝着柜面猛敲了几下,边敲边道:“别躲了,我们二人对你的狗命没兴趣。”
“真的吗?大侠。”话刚落音,乾道就撅着屁股爬了出来,脸上全是惧色。
苏青杨仍是笑笑,顺手将剑收回剑鞘,伸腿就朝着那屁股狠狠踢了一脚道:“我们有话问你,若你老实交代,之前你毒害我们二人之事,就一笔购销;若你敢有半句欺瞒,会落个什么下场,我不说,想必你也很清楚吧?”
“清楚,清楚,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乾道虽然壮实,但虚得很,苏青杨那一脚踢得他重重翻了个跟斗,人就有点摸不清东南西北,什么都一口应允了。
盛玄瞧着眼前这货真价实的粗老爷们,竟比个女子还熊,着实是乐坏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真是糟蹋了这副好皮囊。”
“公子您真会拿小的开心,小的可不是什么歹毒之人。”这乾道听到这般调侃,倒认真替自己解释起来。
盛玄听着这没脸没皮的话,禁不住又是一阵笑。
乾道偷眼瞧着两位的语气与神情着实不像是要来与自己算账的,心下才稍稍宽懈一二,脸上表情也不再那么别扭,机灵道:“不知公子想问什么?”
“那日你说三岔镇客栈内皆备有三日亡,可是实话?”苏青杨见盛玄瞧着自己,清了清嗓子,厉声问道。
“自然不假。”一听三日亡这几个字,乾道的神经又莫名的紧张起来,心里暗道:刚刚还说不计较,现在这不是就计较上了?江湖中人,道义算个屁,诚信算个屁。
“你紧张什么,我们说了不与你计较,就不会计较的。”苏青杨瞧着这小子的熊样,一眼就看穿了他心里的花花肠子,担心他为了怕牵连自身,故意瞎说,所以,再次把话廖明,安他那颗如鼠般大小的心。
“小的不紧张,不紧张。”乾道一边紧张的擦汗,一边道。
盛玄瞧着好笑,这初冬天气里,寒风习习,他这满头的汗不是紧张是什么?
“其实,我们也想买点那药,你可愿意为我们带个路?”
“这可不行。”没想到这家伙竟回答得如此干脆利落。
苏青杨眉毛一扬,脸上笑意全无,换成了冰块脸,冷冷道:“是吗?”
“诶,大侠别生气,别生气。”乾道一瞧氛围变了,态度马上就软了下来,求饶道:“不是小的不愿意,而是那卖药的老头古怪得很,他的药只卖三岔镇大大小小三十六家客栈的掌柜,其他人一律不见,一律不卖,所以,小的也是爱莫能助呀。”
“这有何难,你就说我们二人是三十六家客栈新上的掌柜,不就行了吗?”盛玄皱着眉,眼睛飞快的转了个圈,坏笑道。
“使不得,使不得。”乾道听罢,头摇得如拨浪鼓般:“那怪老头认得三十六家客栈掌柜,而且即算新换了掌柜,也不能立马就去跟他买药,得在这里呆个三五年才行。以前也有人想蒙混他,装成掌柜的找他买药,却被他一眼识破了,最后,全部都被他毒死了,连同那个带路的掌柜也死了。”
“还真是个怪人。”盛玄笑笑,又道:“你可了解他的来历?”
“这个嘛?”
“你不是说你在此地开店已有二十余年了?”苏青杨冷不丁的问道。
“小的虽然到此快二十年了,但他比小的来得还早,所以真不甚清楚。只零零散散听人说,他年轻时爱上了一女子,却被人横刀夺爱,为了夺回爱人,他与一富家公子私底下做了一场交易,具体是什么,小的真就不知了。”
盛玄与苏青杨听罢,俩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苏青杨手一扬,手中剑就架在了乾道的脖子上。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知道的全说了,真的,大侠。”乾道眼睛死死盯着从自己脖子处伸出来的剑锋,嚎嚎大叫。
“哼。”苏青杨手稍稍一用力,脖子处就显出一道浅浅的血迹来。
“啊,大侠饶命,小的,小的,虽然不能带着你们去见他,但是小的知道他的住处,可以将你们带到那附近,你们要问什么,要买什么,直接进去即可。这样,既保全了小的,也成全了二位,不知可否?”乾道察觉到丝丝刺痛,急急道。
盛玄嘴角露出一丝鄙夷的笑:“那走吧。”
苏青杨暗暗加了一分力道,乾道只觉得肩膀千斤重,他哭丧着脸又道:“大侠,这,您能不能把剑拿下来,小的胆子小。”
“哼。”苏青杨听罢,真就收回剑。
乾道这才伸手摸了摸伤口处,见手心里全是血,又是一顿哭诉:“大侠,您能不能行行好,先给小的止个血,小的这身子瞧着壮实,内里其实虚得很,气血不足。”
“见过胆小的,没见过你这般胆小的。”苏青杨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白瓷瓶子,道:“涂上即可。”
“谢大侠,谢大侠。”乾道双手接过瓷瓶,来不及细看,掰开塞子后,从里面倒出一些米白色的药粉,抹在了伤口处。顿时就觉凉飕飕的,十分舒服。
“走吧。”苏青杨不耐烦的再次催道。
“诶。”
乾道这才长了点精神,真就带着盛玄与苏青杨出了客栈,往正街东头走去,很快,三人就完全与夜色混为一体。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乾道带着盛玄与苏青杨出了东头街后,拐入一条狭窄的巷道,尽头再右转,就是修建得一式一样的联排房子,一眼望去,只怕住了不下二十来户。
“左数第七栋就是他家,你们自己去吧,可千万不能说是小的带你们来的,否则,小的这命就不保了。”乾道走到此后,死活不愿再与他们一同进入,只是用手指了个大概的位置,就打算离去。
“继续走。”苏青杨吩咐道。
“你就饶了小的吧。”乾道噗通一声跪下,哀求道:“小的若跟着你们一起进去,真就活不成了。”
“算了,让他走吧。”盛玄摆摆手,示意乾道离去。
“谢公子,谢公子。”乾道听罢,千恩万谢的朝盛玄磕了几个头后,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苏青杨瞧着乾道那快速消失的背影,斜了盛玄一眼,问道:“你相信他说的?”
“我相信。”盛玄说罢,就疾步朝着第七栋屋子走去。
苏青杨无法,只好紧紧跟上。
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即开。
屋内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糟糕,反而十分整洁,只不过屋内的摆设有点眼熟。
“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荒芜山木屋。”苏青杨笑道。
“确实如此。”盛玄也笑道。
如此来看,住在此处的人应当就是虚。
只不过此刻屋内无人,瞧这时辰,不应该呀。
“要不,我们分头找找?”
“有什么好找的,就这么几间房,一目了然。”盛玄四处摸索着,不是很赞同。
“指不定这屋里有什么密道呢?”苏青杨认真的走到墙边,对靠墙的柜子,使劲掰了掰道。
“这里能有什么密道,要说有,我……”盛玄话未说完,椅子上的一个活动扶手在他无意触动下,竟然翻了个边,苏青杨刚刚死活掰不动的那扇柜子哗的一下就慢慢转动起来,没大一会儿,一条幽深的暗道呈现眼前。
俩人许是都被这意外惊到了,相互瞪了一眼后,谁都不说话。
良久,盛玄才半得意半尴尬道:“进去瞧瞧?”
苏青杨笑而不语。
跟在盛玄身后朝着密道而去,盛玄瞧不得苏青杨得意,做了个鬼脸道:“还不是多亏了我。”
苏青杨仍是笑而不答,他一把拉住盛玄,将两人位置调了个边,自己在前面探着路,让盛玄在后面跟着。
这条密道看起来并不长,呈螺旋状向下延伸。一路上,虽无火烛照明,但没有漆黑一片,自地底下传上来一丝微弱的光亮,待眼睛适应了这个环境后,竟也有如照明一般,行走无敞。
若是猜得不错,虚此刻应当就在这里。
走到最后一个螺旋处时,里面传出说话声。苏青杨朝盛玄做了个嘘的手势,俩人就贴在暗道内侧,静静偷听起来。
“小赩,二师兄已经听你的话,给她们吃过解药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吃饭呀?”一个男人的声音首先传来,听起来有点沧桑,应该是上了一定年岁的人。
“小赩,你听话,吃点东西,别饿着自己了。”这个男人似乎在祈求一个女子吃东西。只不过小赩,这不是赩儿母亲之名吗,这虚为何会在此叫她的名字,还劝她吃饭?莫不是这虚因相思成狂,变得不正常了?
“不吃。”
一个熟悉的声音脆脆的答道。
是赩儿。
盛玄与苏青杨俩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虚口中的小赩竟然就是他们的赩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