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来啊”千瞳又说道,“哦,好”她往后退了一点给沛然空出地方来,梁沛然一脸尴尬的躺在床上。“你怎么躺下了?晚上不亲了啊?”沛然小声说:“躺下也能亲……”。千瞳又欢欢喜喜的躺好,“我好了,来吧。”
梁沛然又害羞又好笑,起身把灯吹灭,把帷帐放下来,面朝着千瞳躺下,犹豫着接下来要怎么做。千瞳一个人占了大半的床,在里面无聊的滚来滚去,等了好半天也不见沛然有什么动静,就边滚边嚷嚷“梁沛然,你来不来啊?”。
沛然这才笑着伸出手,把千瞳拉到怀里,一只手在后面扶着她的头,亲了下去,又是一个长长的吻。亲完,千瞳在沛然怀里咯咯的笑着,沛然也悄悄傻笑,他的手指摩擦着千瞳头发,“你怎么这么傻?”千瞳不服气又懒得跟他争辩,只是在他怀里蹭了蹭嘟囔了几声就睡着了。
梁沛然在前厅替病人诊脉的时候千瞳立在一旁看着,沛然开好方子她负责抓药。等到病人走了,两人收拾完东西,千瞳就缠着沛然教她写字,可她又耐不住性子,练一会就不想写了,在纸上画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小人。
高一点的是梁沛然,矮一些的是千瞳,偶尔也会画润叶跟燕子她们,但除了高低之分,其他的根本看不出来谁是谁。可千瞳却画的起劲,有画她跟沛然去山上采药,也有画她跟润叶在院子里玩。
润叶总是笑她画的丑,她嘴上说着不高兴,可每次画完了照样兴冲冲的拿出去让她看。沛然把她画的都收起来,放在书桌旁边的筐子里,看书累了的时候便会拿出来在上面添几笔,又对着那些个黑乎乎的小人傻笑。
千瞳练字一直没有什么长进,写的歪扭七八不像样子,梁沛然只好逼着她每天都要写一炷香的时间。千瞳嘟着嘴一声不吭的写一写停一停,实在不想写了就冲沛然撒娇要他亲一下才肯继续,沛然也拿她没有办法。
到后来,亲完一下她还不够,拉着沛然要亲时间长的,时常嘻嘻闹闹纸跟笔都丢到一边去了,于是千瞳练了三年的字还是没有太大进步。
这些年来,每到沛然父母的忌日,全家人都会带着餐食去墓地看望他们,整理干净坟上的杂草,陪他们说说话,添几柱香,青烟能随着风飘到很远的地方。润叶跟千瞳在周围种了花,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开的特别茂盛。
晚上大家都睡了,千瞳听见屋外麻雀的叫声,披了件衣服出了门。一般凡人去世后大多会在十年内投胎到别处,若是知道这人的生辰八字和离世的具体时间,对道行较高的人来说找到他们并不是很难,只是要多费些时间。她去了很多地方威逼也好利诱也罢,让方圆几万里大大小小的妖怪、飞禽走兽都替她留意着,可到现在还没什么消息。
吩咐让它们再多上点心,千瞳又轻手轻脚回了屋子,没睡多久鸡就叫了,此时天还没有亮透,带着初秋的丝丝凉意。张宝国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去县衙,惊醒了他二岁多的儿子,小家伙哭起来能把房顶都掀了,千瞳自然也被吵醒了。
润叶抱着弟弟润土在屋里转来转去的哄他,燕子给宝国收拾好东西又带了些中午的饭菜把他送出门。千瞳打着哈欠从自己屋出来,脸也没洗就到燕子屋里从润叶手上把孩子接过来,威胁着说要是再哭就把他吃咯。
惹的润土哭的更起劲了,圆嘟嘟的小手抓着她的衣服,嘴里含糊着说:“婶婶不吃润土。”千瞳笑呵呵的又逗了他一会被沛然抓过去洗漱了。
“沛然,咱俩什么时候生孩子啊?润土再过几年就长大了,家里没个小孩都不好玩了。”千瞳一边擦脸一边对沛然说,沛然过来拍拍她的头,“这种事不能急的,等你再长大些。”千瞳见他每次都这么说,便不再理他。
沛然眼神淡了下来,他不是不想要孩子况且还是千瞳跟他的孩子。只是他听父亲说过,从爷爷的爷爷那一辈起,他们家的都是单传,而且到了四十多岁就会得同一种病,疼痛难忍,往往不出一年就骨瘦如柴的走了。
梁宏石生病的时候曾经跟他说过,说他什么好的都没给沛然留下,反倒给了他一身的病痛,到底是有些惭愧。沛然从不曾怨过父亲,可他也不想把病痛留给孩子,思来想去倒不如不生的好。
而且他知道千瞳若不是跟他成亲,此时定在某处游山玩水喝酒享乐,再过几十年,等他老了千瞳还是像今天这般年轻,也一定会越变越好。他不想让孩子拖住千瞳的脚步,让她一个人受苦受累,这些话他还没办法跟千瞳说。
秋风阵阵,千瞳裹紧衣服又给沛然拿了件外衣披上,两人坐在桌前核对库房里的药材,只听得见笔尖游走在纸张上的沙沙声。她跟沛然一起生活了也不过四五年,可却真的像个凡人一样,天冷了加衣,饿了渴了就要吃饭喝水。经常跟他一起开心的大笑也会因为他难过到鼻酸流泪,她不是很懂这些感情是什么,只是耐心经历着感受着。
千瞳摸了摸衣领上的貉绒,想起在昆仑山上的时候开玩笑说要做件狼皮的大衣穿,吓的白狼躲了她好几天。不知他是否还跟以前一样用功,要是现在两个人老老实实打一架的话,也不知道她能有几成把握。于是就认认真真写了一封信给白狼,虽然字还是不好看,但想到白狼拿着信却不认得上面写了什么东西呆呆傻傻的样子,就觉得特别好笑。
果然白狼拿到信急的团团转,“千瞳这小子平日里都是画个猫猫狗狗的,现在怎么还会写字了,也不知道乌压压的写了些什么东西,叫人看不懂干着急。”他叼着信去找池冥,可池冥看了也是直挠头。“千瞳居然也会写字儿了,看来只有咱们两个大老粗不认字,以后也要多学一学省的让她笑话。”
“他这分明就是在跟咱们显摆,我虽然不认字,但也看得出来他写的不好看。”池冥哈哈笑着说:“真是不巧景晔刚走没几天,不然还能替咱们俩回一封信,那现在只能去找龟千岁了……”便一起去了龟千岁的院子里。
龟千岁替他们看完,“她先是问咱们都好不好,又说她那里一切都好,让大家不要担心。还问白狼最近几年可有进步,问景晔回来了没有,最后说你们下次看她的时候再带些酒过来。”
“写了这么多就这几句话?”白狼没听够,忍不住问。“嗯,就说了这些”龟千岁指着纸上黑乎乎的一团说:“这些恐怕是写错了,她划掉下面又写了一遍,就看着比较多。”惹得白狼哈哈大笑“不会写还要给我们显摆,让我来回一封信给他,我现在画狼画猫可像了呢。”
画了两日才把自己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描述了大概,剩下不会画的那些就让千瞳自己去猜吧。千瞳收到回信认认真真看了两遍,每次都是笑着看完的,发现自己这几年果然太过松懈,想必已经落了太多,也罢……慢慢练吧,不着急。
润叶已经七岁了,近两年抽苗一样猛地长高了一大截,圆乎乎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尖俏了,眉眼间隐约能看出来灵秀之气。说起话来轻声细气的,再也不跟千瞳凑在一起玩了,没事就跟着燕子做做女红。千瞳看着那些细若游丝的针线无聊的紧,只好带着润土满山疯玩,沛然采药的时候千瞳也要带上润土一起,还时不时跟沛然说要生个孩子。
千瞳从山上摘了些果子回来,特意洗了一盘给张嫂端过去,张嫂拿她当女儿一般对待,千瞳也跟她亲。张嫂吃着果子突然说:“再过几日就是沛然的生辰了呢。”千瞳问她:“怎么从来没听你们说过?都不给他过的吗?”
“以前也过的,可是沛然娘亲走的早,她生沛然的时候伤了身子,最后也没治好。沛然每到生辰时都说这是他娘受苦的日子,后来就不愿意过了。”张嫂叹了口气,“咱们家这几个孩子都不太喜欢庆生,可日子我都记着的。”
千瞳点点头心里有了主意,从那以后每天都钻在厨房里让燕子教她做饭,虽然她很努力的认真学了,但也没少给燕子添乱。学了几日终于把先放什么料后放什么料,哪些菜常放在一起炒勉强记住了。看书写字的时候也经常出神,要沛然敲她脑袋她才回过神来。
沛然以为她还是在想孩子的事,晚上的时候认认真真把自己的担忧说了一遍。千瞳听他说完,想不通他为什么想的这么复杂。“谁说有病就不能生孩子呢?你爹要是不生你出来,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们,现在咱们这样子不好吗?难道你因为以后会生病所以不愿意来到这世上?”
沛然摇摇头,他怎么会后悔,每次一觉醒来看着怀里的千瞳,他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再说就算你们家没有这种病,可你们凡人本来就是又脆弱又多病,不得这样的病就会得那样的病,生老病死人人都躲不过,你又为何计较是得了什么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