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里是暖色调,深褐色的与咖啡颜色相同,咖啡屋的设计也像个咖啡杯,整个咖啡屋像是一大杯咖啡。
屋子里的人不多,声音很小。自从一哲父亲死后,他就经常来这里。有时也不喝咖啡,就是看着咖啡,一圈一圈的搅拌。直到咖啡凉了,一饮而尽。
他不是寂寞,而是寻找寂寞,但从来不缺乏寂寞。
咖啡是苦的,他喜欢点一杯美式的黑咖啡,不加糖,从来都不加糖,左政也是。一哲偶尔问左政一两句学习成绩的问题,他似乎很在乎左政的学习成绩。这段时间落下的课程太多,他们都在拼命的补,天才是努力出来的。
天才的成功是被一群不努力的蠢蛋看做成不劳而获的果实。
不过好在都补上了,就期盼着那一场神秘的考试了。
把自己的精力都投入到一个地过方会短暂忘记一些事情,有人说失恋后三十三天便不会痛了,左政开始大量做题,几乎没有目标的做,像电影的女主角一样,每过一天就在桌子上刻上一道竖杠,然后到这一天最后一秒钟,什么也不想的离开教室,回到宿舍便睡。有时吃一点安眠的食物。
星期天还是和以往一样回家,到左灵跟前报道回家了,之后,背起书包便走向夏诺家。每次夏诺都会为他沏上一杯茶或者咖啡。两个人在一块就像两口子似的。
一起看看电视或者做一些数学题,打发时间,有些遗憾的是他们不能像小时候一起去打枣或者到附近郊区的田野里玩。无奈的是现在枣林里只有一些幼小零散的枣花。
“政,你第三章的题做完了么?”夏诺抬起头问。
左政还是低着头,“我做到了第五章了,一会准备做一些高中的试题。”
“哦~”夏诺又低下头,“哎,那你喝水么?我给你倒一杯。”夏诺抬起头。
“不了,这不有茶呢么?”左政像是被一道题难住了,死盯着那一道题。
“哦~那你饿么?”夏诺关心的语气加上两只大眼睛里的瞳仁放着晶莹的光芒。
左政笑了,摸摸夏诺额头前的刘海儿,“诺诺,你是不是有事情啊?一会问我渴一会问我饿的,恩?”
“我……我”夏诺抠着手指头。
“恩?”左政疑惑的看着她。
“我就是太无聊了,想去枣林,好久都没有去了。”
“可是现在还没有枣吧?光秃秃的。”
“好吧,那不去了。”夏诺有些失望的低下头。
左政咬咬下嘴唇,他已经想不起最后一次去枣林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上一次去的时候小玉还在他身边和天天吵嘴,而这一晃就过去了很多年,想想就像是昨天发生一样。诺诺之所以吞吞吐吐可能也是顾忌到这个吧。诺诺真是一个有心的女孩,他轻柔的摸摸夏诺的头发,“走!带你去。”
夏诺笑了,披了一件衣服,跟在左政后面。
夏诺想去枣林只不过是想回忆儿时的那段温暖,当时间像火车一样从我们身边过去后,物是人非,一切都变的不再像之前那样熟悉,只有周围的环境还保存着过去的一些记忆光影。
这段时间,夏诺睡的很安稳,恐惧感正在一点点退去,比之前要好的多。可是还是不敢一个人睡一个房间,这段时间她都是跟左政睡在一个房间里。
刚开始把左政吓一跳,半夜,夏诺推开左政的门,他睡觉的时候不喜欢锁门,那段时间他害怕夏诺那边会出什么事,所以就不锁门,到现在都是,他说他在等一个人,等她推开那扇门。等的等的也就习惯了。
夏诺抱着一个枕头,睡在左政身边,左政一个转身便碰到了夏诺,他一个激灵坐起来,安开床头的灯,揉了揉眼睛,夏诺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唯美动人,所以有时候左政会在黄色的灯光下看着一个人发呆很久,之后悻悻离开,有时候也会盯着我,那感觉快要把人紧张死了,不知不觉的心跳加速。而每次都一样,摇摇头转身离开。
“诺诺,你,你干嘛?”左政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确定那不是幻觉。
“我,我害怕,对不起啊,政政。”
“我们都这么大了,你睡在这里,别人知道了怎么办?肯定会误会的。阿姨知道了,会怪罪我的。你这……”左政有些为难的挠挠头。
夏诺点点头,抱着枕头又出了左政的卧室,随后左政刚刚躺下就听见了一声沉闷的声音和一声高亢的尖叫,左政撩开身上的被子,鞋也没有穿就跑出去,把夏诺抱起来,轻轻放在自己的床上,把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能把自己绊倒,肯定又是自己的左脚把自己右脚踩上了吧?笨死了!”左政重新打开那盏昏黄的台灯。
夏诺眼角的泪水顺势而下,在脸上留下一道晶莹的泪痕。左政用手背擦掉她的泪水,“怎么,摔疼了?我看看。”
夏诺摇摇头,“不疼!”
左政一瞬间心里像是融化了一样,重新给夏诺盖好被子,轻轻的抱住她,轻抚着她后脑勺的头发,心里想“去他娘的误会,让时间一切的伦理规矩都去死吧!”夏诺那一晚睡得很香,第二天枕头有了一层水印。
之后每次星期天的晚上夏诺都和左政睡在一起,这是最单纯的睡在一起了,左政抱着夏诺,轻轻拍她的背部,或者抚摸她的头发,直至她安然进入梦乡。挂着微笑的睡眠。
有时左政会在夏诺熟睡时在她额头上轻轻留下一个吻,夏诺似乎睡的更甜了,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这是最干净的一个吻。
那段时间左政会早早起来为夏诺做一顿美味的早餐,希望夏诺会尽早走出这次恐惧的阴影,不会给她在心里上留下后遗症。渐渐的夏诺似乎有了好转,不用抱着她也可以安然入睡了,床头的灯也可以关了,只是神经上很敏感,只要左政稍稍离开,夏诺就会醒来。而左政每次都会对着夏诺微笑之后摸摸她的头,让她再次入睡。
就这样他们似乎习惯了。
去枣林的时候他们是步行着去的,路上的风景有的已经拆迁了,不过越接近枣林拆迁的就越少,儿时的感觉就越清晰。
来到枣林有种说不清的欣慰感,感觉时间在那里已经全部凝固了。
假设刘关张没有战死,而是多年以后大胜而归,几个人再次来到结拜的桃源,这里一切都没有变,一棵桃树都没有被砍伐,花香四溢,他们会是怎样的感觉?
假设你在外多年,衣锦还乡之时,故乡一切都像从前一样,你是会笑还是会哭,或者哭着笑,再或者笑着哭?
假设……
一切的假设在枣林都变成了现实。
枣林里没有结下一颗枣,簌簌枣花却繁盛在这小小的枣树上,花香四溢。
坐在一颗树下,都沉默不语,谁也不想说话,都在回忆着儿时的那段美好,都在忍着那段伤痛,时间没有失去,人却没有了,就像一件机器上掉落的零件。
南城风景如归。
“你还和小玉联系么?”夏诺突然说,看着远方的落霞。枣林在一座高高的丘壑上种植,落霞显的格外清晰,红颜。
夕阳的光辉全部洒在他们两个幼小的身影上,左政看着夏诺,凝视了片刻,夏诺的脸庞被夕阳映的金黄,微风拂乱了她前面的刘海,左政拨弄她的头发,“没有?”
“那她没有和你联系么?”
“没有。”
“你知道她在哪里么?”
“日本呀。”
“具体的地方?”
“不知道,好了不说她了。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可是她属于这里的一份子,你觉得你应该尝试的去找找小玉。说不定可以找的到?”
“呵,她在小日本,我在我们的大中国,找得到?”左政苦笑。
“对不起。”夏诺低下头。
夏诺没有想到事情过去这么久,左政依然没有放下,他那里还是会痛,而他只是一个人痛,是否能够感觉到另一个疼痛的存在呢?
直到晚上他们才离开。
其实这几年,枣树都安静的等待着,没有任何变化,到了秋天,他们会别一群拿着长长的竹竿的大人无情的敲打,将精心准备的果实打的七零八落,大人们捡上,开心的笑了,龇牙咧嘴的吃着枣,说表面裂开的枣好吃。那是枣的伤痕,流出甘甜的血液。有几个刚刚幼儿园毕业的小孩会问爸爸妈妈,打枣树时它们会疼么?爸爸妈妈的回答是这孩子有病,或者童话故事看多了。
而孩子还是儿童,他们的每一句话都是一篇童话。
人生就像一场电影,总有一些情节会给下面的故事埋下伏笔,总会给当事人提示着什么,不过,这些提示太细小了,很难发现一句话,一个标志所表达的含义。就像心跳的波段,上下起伏,没有一场风波的故事不是人生,美好的结局只在小说里出现过。
一帆风顺的人生,就像心跳的频率变成了一条直线,那是死亡。
晚上他们很晚才回到家,两个人简单的吃了点,洗漱完准备睡觉,夏诺还是和左政在一个房间睡着。面对着面,夏诺总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