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撞不相识。
这一撞谢成凌倒出今天发生在飞机上的事情,两人也由此撞出了爱情的火花。
第二天兵分两路,谢成凌觉得插在索朗和二丫中间有点不合适,于是提出建议要送王晓晓他们一家人回成县。
不言而喻,所有人都知道了谢成凌的心思。成就一段美好的因缘,也是一件美事,索朗答应了。
二丫和索朗由赵丰开车送往康县,阿若市离康县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很快就到了索朗的奶奶家。
车到家门口时,一家老小已经守候在门口迎接他们回家。
三年过去,时间无情,老人满头银发,身子比第一次见更加的佝偻干枯。
二丫走下车,老人杵着拐杖,步履蹒跚地朝她走去,身边的媳妇要扶着她,被她拒绝了。
见老人眼中盈满笑意,眸底却隐藏着深深的忧伤,二丫的心中猛地紧缩。她的出现毁了老人孙子的健全,顿时自责不已,赶紧上前去扶老人。
老人拒绝了她的搀扶,二丫的手僵在了半空,继而缓缓放下。老人是在生她的气吗?心猛地跌入了冰窖中般,冷的十指冰凉。
双手杵着拐杖,老眼中亦是复杂的笑意,蠕动了下皱巴的唇,站在二丫面前。
她的身子是那么的弱不禁风,却又是那么倔强地站在二丫面前。
“佳雪小姐,”苍老的声音自老人口出吐出,一种敬仰,一种疏离。
二丫一愣,心痛的喊了一声“奶奶”。
老人没有理会她语气里的歉意,径直说着:“是我对不起你的母亲,如果你是因为记恨我而不愿意和索朗在一起,那么我再次下跪跟佳雪小姐道歉。”说着就要向二丫跪下。
二丫赶紧扶住老人,她哪里受得起老人再次的跪拜,赶紧道:“奶奶,您误会我了,我从来就没有记恨过您什么。我都说了,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我的母亲也不会责怪你。”
老人粗糙而苍老的手紧紧握住二丫的手,眼中盈满泪水和期许,嘴巴颤抖,“那你愿意嫁给索朗吗?”
侧脸淡淡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索朗,他唇角勾起淡淡的幅度,眨了下眼,缓缓道:“愿意!”
老人顿时激动的难以自制,老眼泪水婆娑。心中悬挂多年的沉石终于可以挪走般,轻松了不少,身板也直了不少。
心中的一块心病好似瞬间被治愈,只是眸底似乎还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让她不经意间总会透露些许出来。
二丫只想那样的眼神或许是老人觉得亏欠自己的母亲,看见她时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来。
十月一日,举国同庆的这天,二丫和索朗在康县奶奶家举行的订婚仪式,一对璧人穿着暗金红藏袍,二丫头戴藏式新娘发饰,美的娇艳欲滴,美如雪域上盛开的格桑花。
订婚宴结束后,二丫脱去头上繁重的发饰,与索朗坐在他们房间外的露天阳台上。
夜晚的星辰很明亮,夜很宁静,时暗时明的星星给宁静的夜平添了几分浪漫,十月的夜晚凉意很浓,他将她抱在怀里,一起举目共赏宁静的星空。
日子突然间美好的不真实,二丫感觉就像做了一场幸福美满的梦一样,她就这样要嫁给了她爱的人吗?
想着心中不免升起了些许自责,她自行决定了自己的婚姻大事,是否做的唐突了?她和索朗订婚了,她居然没有告知自己的一个亲人。
母亲知道了会不会怪她鲁莽?父亲知道了会不会骂她不要脸?而外婆知道了又会怎么说呢?还有王晓月,她一定会对她大失所望。
她的亲人仅仅就这么几个而已,而她真正想说也只有外婆和王晓月和死去的母亲。
而陈大山她心中已经忽略不计,心中并没亏欠陈大山,他似乎只是她名义上的父亲,他对二丫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父爱。
看着星星,她轻语道:“索朗,我想去西藏看看我的亲人。”
吻轻轻地落在她的发丝上,“好,我们订婚了,本应该提前告诉他们一声,我们理应到他们的坟前上柱香,告诉他们!”
一周后,在索朗大伯的陪同下,二丫踏上了祭拜亲人的路。
窝尔巴错这个让她心痛又期待的地方,她的祖先生活在那里,可是一夜之间又被葬在了那里,他们的灵魂或许到如今还盘踞在那里,等待活着的亲人去看望他们。
踏在窝尔巴错这片陌生的故土上,二丫心中沉甸甸的,眼前是一片被废弃几十年的村庄,村庄并不大,荒凉的草丛中能看见东一家西一家的残垣断壁,这里似乎经历了那场灾难后,所有的人就远离了这里,此后再也无人探望此地,被人遗忘了般。
秋季正浓的时刻,秋风萧瑟,刮过山岭扑面而来是野生格桑花香,放眼望去缓缓起伏的山坡上,开满紫色和白色的格桑花,金灿灿的阳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彩,向天地间昭示着它们顽强的生命力。
千百年来,它们守候在这片土地上,它们是否曾经见证了那场血腥的屠杀,见证了这里的人们,搬离生活了几代人的故土远走他乡。
蹲下身子,从脚边摘下一朵紫色的格桑花,花蕊如金色的太阳,紫色的花瓣重重叠叠,萧瑟的风中花瓣抖动,好似在她手中哭泣。
二丫的心中莫名的难过,从花蕊中她仿佛看见了四十多年前的那场残忍的屠杀。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十几个蒙面人闯入母亲的家中,见人就杀,斯沙声在脑中炸开,脑海你出现鲜血迸溅的画面。
除了二舅和母亲,所有的亲人在那一夜间就被人夺去了生命,他们怎么下得了手?怎么会那么残忍?
心中痛的好像堵了一块石头,让她想哭哭不出来,让她想恨却又找不到该仇恨的人。眼眶隐瞒无助的泪水,心脏不断紧缩,致使她全身上下都在颤栗。
身边的人蹲下身子,温和的手扶住她的左肩,继而拍了拍什么话也没有说。
抬起被泪水润湿的睫毛,侧脸看着身边的人,暗哑道:“我想一人走走,一个小时后你再来找我。”
“好!”索朗转身与大伯朝车的方向走去。
这里满山偏野开满格桑花,却因被荒废的屋舍便的凄凉而萧瑟,它们好似是守护这片土地的唯一精灵,它们守护了千年万年,千年万年它们都将生生不息的守护下去。
母亲很喜欢格桑花,她记得外婆给她说过,母亲的家乡开满格桑花,为了解母亲的乡愁,外婆每年都会为她种下格桑花。
如果这里的人都还居住在这里,那么这里的景色一定很美。
可惜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被荒弃在这里的房舍掩埋在深草里,无人问津,好似这个村庄被世人抛弃而遗忘。
漫山遍野的格桑花在萧瑟的风中摇曳,即使风再大,它们的枝叶花瓣依然是不屈不挠地响着太阳展开。
一朵朵地将它们采摘。
手中握了一大把两色的格桑花,白紫分明,白色的格桑花,白的没有一丝杂色,仿若雪域之巅最美丽的雪莲花。而那紫色的花,遍布满山,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它们身边的白域仙子。
起身放眼望去,整个村子散乱地分布着,她不知道哪一处的残垣断壁才是母亲幼时的家。
听索朗的大伯说,母亲的父母是当地的土司,有权有势,但是心底善良,解放后他就解散守护家族兵力,只留下了仆人喂养牛马,伺候一家老小。家园没有了守卫,以至于遭到了贼人的残杀。
既然是地方的土财主,一定家大业大,即使被烧毁,也能很容易找到那残破的景象。
二丫的心不由地收紧,握着格桑花的手,手心沁出了一层冷汗,脚步渐渐变得沉重。
脚下沙沙的鞋子与草摩擦的声响,宁静而空远,仿若踩在了四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将亲临现场。
呼吸渐渐变得沉重,那偌大的墙垣上生满杂草,有不知名的黄色野花正艳艳开着。
透过残破的高墙,里面是横七竖八倒着的木头,尽管四十多年过去,那场大火的罪行依然清晰可见。烧焦的木头,烧黑的墙壁……
那晚的景象此刻依稀可见般。
二丫心痛的难以呼吸,闭上眼,晶莹的泪珠滚落脸颊,睫毛微微颤抖。
这一刻,她肩上的担子似乎又沉重了,时隔四十多年的家仇,她知道了,而且她就站在亲人惨死的始发点,难道还是装聋作哑,放置不管吗?
外婆常说,惨死的灵魂得不到救赎,他们会一直飘荡在那里,直到活着的人为他们超度亡灵,或者还他们一个真相。
对于二丫来说,二者皆是难事,她心中更多牵挂的是活着的人,她不懂如何去超度亡灵,也没有时间来做这一切还逝者一个真相。
或许还在世的二舅,早就做了这一切,或者说已经还了他们一个真相。
萧瑟的秋风越刮越凄冷,那摇摇欲坠的窗户被吹的吱呀作响。
身子不由地发冷,好似有无数亡灵在她身边盘旋,亡灵嘶吼着,咆哮着,哭泣着,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