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慢慢笼罩洛邑东西的王城和成周,成周狩猎场外的军营中闪烁着做晚饭的篝火。远处起伏的山梁如兽脊。祭昆和子良带着郑国的十多个侍卫正堂而皇之地走出洛邑。
成周不过二十里方圆,一千多的士兵兵营分并没有集中在一处,而是散乱的分布着。大家伙儿见到有人率队走在大街上,也都没有注意。偶有好奇的仔细一看发现是子良大人,也不再多理会。
而跟在子良身后的姬寐生却一直提着一颗心。
在狩猎场中,祭昆找了一个跟他一样着装的人冒充顶替,用那突如其来的一鞭子故意把姬寐生的头发打乱之后便趁乱把姬寐生给藏了起来。同时让姬寐生穿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士兵服装,然后跟着子良的队伍混出了狩猎场。
从狩猎场出来直到现在,姬寐生还没有说一句话。
祭昆那实实在在的一鞭子打在他脸上,让他脸上直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疼。可是他生怕这一出戏被姬狐看出端倪,所以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紧张。祭昆与姬寐生的情况差不多。他心里倒是不担心姬寐生怪罪他自己那一鞭子下手太狠,从小在祭府之中他们两个人就是一直嬉笑玩闹的,两个人之间很有默契,他相信姬寐生肯定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了搭救他离开洛邑,他心里担心除了姬狐之外,还有成周驻扎的这些个士兵。毕竟这个时候应该是吃完饭的时候了,子良率领这么一群人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很是突兀。
但是情形比祭昆想象的好太多了,这一路走过来,根本就没有人上来盘问,即便士兵过来查看,见到子良之后一句话也不说便直接离开了。祭昆这才想到子良上大夫的身份,的确,作为周朝最大的官员之一,子良在洛邑之中还是很有权威的。要是在制城之中,张晶要是半夜率人在街道上行走,肯定也没有人敢上来查看。
心情松懈下来之后,祭昆便开始悄悄对身边的姬寐生说道:“太子爷,这一个月来你受了不少苦吧?”
看到眼下的情形出奇的好,姬寐生自己也放松了下来。他转头看了一眼祭昆,道:“还算行吧。”刚说完他就想起了姬狐面对自己时那一副傲气的模样,但是转瞬他便摇了摇头,姬狐这样的人,在傲气也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而已。
他笑了笑,伸手在脸上摸了摸,说道:“你那一鞭子可是真狠,刚见面就二话不说给我这么一下,真是打得我都找不着北了。你等着,回到制城之后,我非要你好看不可!”
祭昆听了这话叹了一口气,只是低下了头。
看到这一幕姬寐生愣了一下,随即便用胳膊撞了祭昆一下,说道:“你拉着个脸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当真了啊?”
祭昆抬头,有些同情地看了姬寐生一眼,说道:“我当然没有当真。”
“就是,咱来谁跟谁呀。那你这一脸低沉的模样,难不成是为我困在洛邑这一个月而伤心?”姬寐生打趣说道。
祭昆又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说道:“有个消息我得告诉你,王上他已经去驾崩了。”
这话说完,姬寐生立马停住了脚步,转头盯住了祭昆,一脸的难以置信。
祭昆则看着祭昆,第三次叹气,认真的点了点头。
子良身后这些个侍卫都是制城带来的,他们见到自家的太子爷突然停下了脚步,也都跟着停了下来,子良一个人骑马朝前走了几步,突然感觉身后少了脚步声,便下意识地回头一问,见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他着急地喊道:“你们干什呢?有什么话,出了洛邑再说。”
就在这个时候,街道后面突然亮起一大串火把,紧随着火把的光亮响起的,是开战的鼓声。听到这“咚咚咚”的鼓声,看到那一簇簇跳动着的火把,子良大喊一身:“快走!有人追上来了!”
……
话说姬狐带人往王城走的时候,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子良这个人平日里少言寡语,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和稀泥了。别说是惊走了他的鹿,就是当面打了他的人他估计也不会突然生气。
如此这般想着,他看什么都觉得有些不对经。
子良这一个文官,平日里就喜欢晒晒太阳,今儿怎么突然来狩猎场打猎了呢?
姬寐生这个人平日里安分守己,一棍子下去也打不出一个屁来,今天怎么会主动跟自己来比试呢?
再者说按照姬寐生这样的性格,即便是遇见了子良,也应该是恭恭敬敬的,怎么会失礼地惹怒了子良呢?
如此这般想着,他心里越发不得安生。
“停!”
还没有走进王城城门,他便突然喝了一声。等着大家都停下来之后,姬狐慢慢调转马头,想要回头跟“姬寐生”问两句话。
姬寐生此时依旧披头散发直愣愣立在马上,几乎走进了之后却越看越不对劲。
“把你头发给收一下,这个样子像话吗?要是让人看见,免不了丢了你们郑国的颜面。”姬狐说道。
“姬寐生”却不动作,依旧是直愣愣站着。
此时冒充姬寐生的这个人心里也十分的忐忑。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之后会面对什么样的惩罚,但是他知道,自己只要多拖延一刻,姬寐生逃跑的机会便会增大几分。
姬狐见到“姬寐生”听了自己的话却根本不动弹,立马便恼怒了,他皱眉说道:“在马上你难不成还能睡着了?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姬寐生”依旧不动。
“你不动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人啊,把他头发给我绑起来!”姬狐吩咐自己的手下说道。
“是!”与他随行的侍卫闻言立马走进姬寐生便要动手。
姬寐生却突然大喝一声:“姬狐小贼!休想动爷爷一根头发。”
说罢他一个侧身一脚便将靠近他的那个侍卫蹬翻在地,紧接着他便喊道:“你们跟我走!”说罢夹马便走。
姬狐见状先是一惊,随后便愤怒起来:“把他给我抓住!今儿非要给他一点厉害的瞧瞧。”
冒充“姬寐生”的这人和原本伴随姬寐生来到洛邑的两个侍卫虽然都是精挑细选的士兵,各个身体强壮,但是在一群洛邑侍卫之中也难以招架,很快便被人给围在一起不能动弹,几个交接之后便纷纷被人拉下马。
等着看清楚“姬寐生”的模样,姬狐立马便愣住了:“你是谁?你怎么在这儿?姬寐生呢?”
“呸!”回应他的只有郑国士兵的口水。
姬狐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被骗了。
“好一个姬寐生,我倒是小瞧你了,真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够跟我们洛邑的上大夫纠缠在一起!他们肯定没有跑远,来人啊,给我追!”姬狐大喝一声吩咐道。
很快士兵们便纷纷朝着成周追去。一路上急鼓如雨,正吃完晚饭的洛邑百姓们一个个都被小吓得不轻,甚至有人以为西戎人又来进犯了。
几乎全力追赶,而姬寐生一行人则不敢全速前进,生怕引起别人的猜疑,很快,姬狐便在成周追上了姬寐生,随行而来的还有一路集结的数百成周士兵。
看到后面追兵赶来,子良赶忙说道:“快走,有人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