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上天让她许一个愿望并且能够帮她实现,墨尘露一定选择忘掉言御生。这个曾经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现在却变成了她最恨的人。
墨尘露抓住胸口,里面好痛,却跳的很快。她只觉得这样的自己十分丢点,总是一次次说着要忘掉他,却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不了他。
周围的气氛仿佛还停留在昨夜暧昧不明的味道中,她看着黄昏中的他,不知不觉再次哽咽起来。
言御生微愣,随即扔掉烟头跑过来抱住她。
白皙小手抓皱了男人宽厚的背部白衣,仿佛一松手他就会离自己远去。高中时,她是有多么渴望能够这样拥抱他,能够变成他的女人。
而现在,她确实成为了他的女人,却也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那个角色。
哭到发不出声音,泪水都干涸了,墨尘露从言御生怀中抬起头。吸了吸鼻子,破涕而笑,强装笑颜的说道:“你该回去了。”
他手僵住,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薄表。表情有些低沉,再次看向她时,眼中流露出不舍。
“我还会来看你。”
她只觉得胸口像狠狠拍了一掌,快要窒息。
言御生弯下腰去抓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手机在口袋中没由来的忽然响起。打破了片刻安静,墨尘露的心跟着揪起来。
他打开电话,低沉的嗓音说的很温柔:“邵兰。”
墨尘露紧紧盯着他手中的手机,心不由得一拧。
“我这就过去。”他皱皱眉,挂断电话。一边穿衣服一边解释:“她有点不舒服,我回医院看一眼。”
墨尘露垂下眼眸,自嘲的笑了。
她在给人当小三,要奢求他留下来大概是不可能。就算她任性的要求,也是不存在的。
言御生匆匆离开,墨尘露趴在阳台上看着他渺小的身影焦急的坐进车中。直到车子消失在暮色中,她才发现被遗弃在阳台桌子上的烟盒和打火机。那是他最喜欢抽的万宝路,以及上面印着一直兔子的古铜色复古打火机。他竟然能够为了那个女人,把自己随身携带最重要的东西给忘掉。
墨尘露痴痴的拿过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
突然有一种同命相连的错觉,她就对着手中的一根烟可怜巴巴的自言自语道:“是不是你和我对他来说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经常看言老师抽烟,她却从来不知道抽烟的感觉和滋味究竟是什么样儿的。
这回,不如就尝尝。
墨尘露打开打火机,想象着言御生平时点火的样子,吧嗒吧嗒好几次才摩擦出火花。
她狠狠地吸了一口,呛得嗓子咳嗽。墨尘露捂住嘴巴,咳的连眼泪都出来了。她复杂的看着手中的烟,想了想还是放入嘴中。
然后深深吸入肺中,再一滴不剩的吐出来。接二连三,短短时间内五根烟不见踪影。
阳台被抽的乌烟瘴气,身上也沾满了尼古丁的味道。就好像周遭的空气都有他的存在,仿佛她整个人被抱住了一样。
门后咔嚓一声,被人推开,悄无声息。墨尘露没有发现,点燃第六根烟的时候,还没等放到嘴边就被人夺了下来。
她怒气顿时上来,回头想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煞风景。她正在独自忧郁着呢,哪来的家伙突然闯进来坏她好事。结果定晴一看,愣住了。
墨尘露眉毛一拧,“你怎么来了?”
海沐廖摆摆手,打乱灰白色的烟雾。伸手推开另一扇窗户。寒风刮进来,吹的她缩了缩脖子。烟头遇到风,燃烧的更快,迅速燎到手指。墨尘露哇的一声,条件反射扔掉烟头。
他忙抓住她的手指检查,关心道:“怎么了?没事吧?”
她摇摇头,嗓子眼很呛,说出的声音都沙哑了:“你怎么了?”
“我是来还钥匙的。”他从口袋中国掏出公寓的钥匙,说道:“上次止水订婚宴就想给你,但是忙到最后忘了发下你已经回去了。”
她点点头,从海沐廖手掌心接过去。
海沐廖心细的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兔子打火机,皱眉问:“你怎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今天。”她面无表情的回答。
海沐廖坐进沙发中,说:“你见到他了?”
墨尘露一愣,转过头来认认真真的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他双手敞开打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从烟盒里抽出一根万宝路,又拿起言御生遗落的打火机点燃,“上次陪止水买新房日常用品,在超市偶然碰到他在陪一个大肚子女人买菜。”
墨尘露手掌心都是汗,攥着的拳头越收越紧。
那是他的妻子,她说不出口。不能说,如果让海沐廖知道她现在是别人的小蜜,就算找遍全世界他也一定会找到言御生算这笔账。
“……嗯,啊,言老师和我说过他、他表姐快生产了……”墨尘露苦笑着说。
海沐廖弹了一下烟灰,说:“是吗,他昨晚来过?”他视线看了一下手中的烟,问。
墨尘露点点头,“坐了一会就走了,东西忘记带了。”
“是吗,最好是这样。”海沐廖站起来,一只手插在裤口袋中,另一只手使劲把烟搓揉进烟灰缸中。“最好是这样,如果让我知道他再次对你做过分的事情,这次绝不轻饶他。露露,我已经再也不是那年只会用拳头解决事情的海沐廖了,现在的我有实力,玩阴玩明,他都不是我的对手。”
在海沐廖即将推门而去的前一秒,墨尘露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眼泪像开匣一样止不住,哭的喘不过气来。
她有太多委屈,似乎都化作成泪水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浑身冰凉,直到累到说不出半句话,身子都瘫了。
海沐廖把她抱起来,轻柔的放到松软的大床上。
“你很不好受,我知道。”他脸上成熟的味道很浓郁,看的墨尘露很安心。“你还喜欢着他吧?”
她点了点头,泪水顺着眼角沾湿耳朵。
海沐廖叹了口气,“露露,已经二十二岁了。因为你的固执,你知道失去了多少吗?”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十六岁的时候,十八岁的时候,二十岁,二十二岁。她以为时间会让自己忘掉这个人,可反而喜欢他的心越来越大、越来越膨胀。
她舍不得那些回忆,虽然残缺,参差不齐。可还是想要保留,已经变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道风景线了。
她的感情已经变得越来越渺小,越来越卑微。已经卑微到可以给人做小蜜的程度,又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朝朝暮暮这么多年,她已经全然不在乎了。
有些事不就是这样吗?越想要放弃的时候,抓的越紧。
所以就干脆让她做一次自己想做的事情,彻彻底底彻头彻尾。人生就只有一次,任性一次又能怎么样呢。
海沐廖陪她,直到墨尘露睡着才离开。
深夜十二点,天空乌云密布。言御生靠在医院门口,手下意识朝裤袋摸,发现空空如也。他抬头仰望天空,内心沉甸甸的,冷风吹过身子,将全身的温度都吹散了。他直直身子,融入黑暗中。
玄关处的钟表在深夜中滴滴答答,声音那样明显。安静的仿佛没有一个人在,言御生小心翼翼的脱掉鞋子。脚踩在地面上,轻轻地,像一只猫咪悄无声息。
他从没觉得从门口到卧室的距离会有那么遥远,就好比现在的他和墨尘露。虽然近在咫尺,心却隔着十万八千里。
因为走的格外小心,所以小腿不小心碰到了摆放在地上的盆景。没来得及躲闪,言御生整个人直直朝地面倒去。他坐在地上痛的抓住脚踝,面露痛苦却不敢发出一声。
等疼痛缓解了,他才从地上爬起来,推开卧室的门。
屋内没有开灯,昏黑昏黑一片。言御生借着阳光看清了躺在床上熟睡的人,悬空着的心慢慢落下。
墨尘露实际上睡的很轻,身旁的床往下凹陷,她就醒了。黑夜中的月光如海水一般流入视线中,她盯着窗户里通过月光反射出的人影。言御生在她身边躺下,温柔的帮她盖好被子。
有些胆怯,但她还是犹豫许久之后转过身抱住了他。
言御生感到惊讶,反手握住她的肩膀,一下子就翻到了她身上。
墨尘露望着他眼底波澜的光影,发现再怎么恨他,也不希望他受伤。她伸出手,抚上他的侧脸。无奈的笑了,再怎么讨厌他,也还是戒不掉对他的爱。
他俊美的侧颜弧度温柔的在月光下越发柔美,看的她内心激起阵阵涟漪。丝毫不亚于当年初次相见,她对他春心荡漾时的初恋感觉。
她闭上眼睛,身体就变得格外敏感。他微弱的呼吸声总是一声声的传入耳朵,那样清晰,那样令人害羞。
只觉得他的手指抚摸过的地方都暖意人心,尤其是他的呼吸声。仿佛能够抚平内心所有的不安,甚至能够让她短暂的放弃怨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