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已经知晓芒果族的动向了，这次命我前来通报，正是为了避免让您回防，首领让您东部挺近凉薯部落是为了切断香橙族与芒果族的前哨，他还特意交代您，千万不要对茉莉族人下手，那是我们的结盟对象。”

“那母巢方向怎么办？”高伦放心不下后方，担心军中哗变。

“首领已经都安排妥当了，您不必担心此事，只需按首领的计划行事便可。”使者说完便返身回去了，留下高伦的大军停在昏暗的夜色中徘徊，此时彻骨的寒流随黑暗涌来，脆弱的高伦更加不适。

“高伦首领，我们要在此地宿营歇息吗？”佟敬看着一脸憔悴的高伦，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先借宿营稳定下来。

“嗯，今夜就在此宿营吧！”

高伦安排下去后，整支军队的烛光映在草原上，留下高伦一人望着夜空发呆。

“首领怎么在这儿？”佟敬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过来，正是草原上的新草初长的时候，压在身下有些凉意，“您身体不好，不如回营歇息去，要染上风寒可怎么办？”

眼看高伦只回头望了一眼，佟敬继续说了起来，“首领还在为许嘉大人的事情烦心吗？”

“没……咳，没有。我只是想起他之前与华明的对话来了，感觉哪里不对劲。”高伦都开始咳嗽了，这状态真让人担忧。

“还说自己没事，首领快随我回营去吧，现在这年纪不是经受风寒的时候！”佟敬起身上前便搀着高伦往里拽。

“我倒是不要紧。”高伦一手甩开佟敬的手臂，像个倔强的孩子，用力反抗自己不喜欢的一切，然后用别人体验到的情绪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那您是在思考哪件事?是许嘉之前与华明说的首领之争吗？”佟敬看看手上被划红的印记，安静坐了下来。

“你怎么看他俩？都是熊蜂部落的首领，许嘉说洛凡是为了种族而战，而华明又说安霖才是有魄力一统的人才。你怎么看？”高伦之前投靠洛凡，也只是想图个安稳，毕竟在泰母手里的蚤蝇部落也是充当炮灰的存在，不过比起沦为奴隶的熊蜂一部，这已经是好的结局了。只是这么久在各个首领中辗转，这是自己想要的吗？

“洛凡自然是好的领袖，只不过他性格过于刚强，又反对泰母的优胜劣汰，可以说他是英雄，毕竟偌大的虫族只有他竖起反抗的旗帜；也可以说他是个莽夫，丝毫不顾及自己所做的后果，将整个部族陷入灾难，沦为最低等的奴隶。”佟敬对洛凡没什么好印象，就算自己曾经待在他阵营里，依然提不起兴趣。

“你倒说得振振有词，那是当初我们选错人了吗？”高伦好久没听这样的论断，多听听新奇的看法，至少让自己的头脑清醒清醒。

“首领怎么还是这副看法？许嘉大人的死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那可是一同与洛凡起兵反抗泰母的勇士，又是联结象国与芒果族的外交能人，可他人生最后的那段日子，能陪在他身边的不是洛凡，而是洛凡的指责。”佟敬上次还不看好许嘉，这次的对话分明多了些同情。

“是啊！许嘉可真是惨，效忠了那么久的首领，最后没死在安霖手里，倒死在自己人手中。”

“相比起来安霖就比洛凡要强些了，能听进去华明的建议，也能及时作出决策。就最后华明私自同意洛凡安葬在许嘉身边，安霖也没说过一句话。之后华明被象国小将在八浦寨失利，安霖直接派了援军过来。相比起洛凡，至少这份信任是谁都比不上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安霖除了这个还有别的没？”高伦想起自己的部落，自己已经一把年纪了，年轻的时候什么都不在乎，现在却开始担忧这个，担忧那个，活脱脱绑在首领的位置上，一步也走不出去，除了生产和战斗，他什么都不知道。

“都说安霖怂啊，懦弱啊，毕竟洛凡被捕入狱后便接受了泰母的处罚，亲手将部落带入深渊。不过为什么不说他隐忍呢？那么大一家子的生活计都交给他，留下来是洛凡的烂摊子。像我们都没有去反抗泰母的决策，却成了最有资格评价他功过的同类，想想看其实我们才是最怂的，不敢去争取自己的权利，却成为帮助泰母行凶的帮手。”

“那你觉得泰母统治下的虫族是错误的吗？”高伦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两人的对比，现在回过头听听佟敬的看法，确实新奇不少，虽说自己在政治场上待不了多久，不过却没能找到蚤蝇部的代理人，现在他好像有了新人选。

“泰母总是没有错的，虽然快螳手执着与芒果族决裂，不过两族之间的恩怨也是由来已久，加上之前摩诘长老答应虫族独立，水果族又反水不应。泰母为虫族争取独立和自由，不正是现在安霖一统虫族的目的吗？况且现在我们东征，也是为虫族的将来做准备。”在佟敬心中的泰母还是很受欢迎的，那些优胜劣汰不过是下层种族不满现状的反抗，但在中上层的种族无不支持泰母的行动，在母巢失陷，虫族覆灭的时刻，能带领虫族走向光明的只有安霖了。

“也许吧！”高伦开始回想泰母统治的虫族了，不过看看旁边有为的部下，高伦终于开口了，“现在我的年纪也大了，不知道将来安霖会怎样治理虫族。不过我想这蚤蝇一部应该还会分出来，所以……”

“所以首领不必再说了，蚤蝇部有需要我佟敬的时候，我定会尽全力的。但这首领之位，还是交由别人来做吧！”佟敬不等高伦说完便拒绝了他的好意。

“其实刚才听你说了他们的事情，我自己又想了许多，一直以来我都是在投机取巧，希望能让蚤蝇部不至于被人吞并，不被人欺辱。现在还在东征时节，我就已经这副模样了，这位子你不要也罢，只是我希望能有个信任的人，能替我照顾他们。”高伦望着天上的星空，此时一片乌云拦住了月光，一阵朦胧的白光散在地上，引得他一阵寒意。

“是首领想得太多了，现在东征大计还没完成，怎么先说起这些了？”佟敬赶紧避开高伦的话题，生怕高伦再次提及此事。

“想必英帝已经设下埋伏了，要不然也不会通书信与我，现在强逼我军进军凉薯部落，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事。”

“英帝只不过是想解除北境的危机，不过现在安霖首领都安排好了。况且凉薯部落本来摆脱茉莉王朝，又寄身在水果族的统治下，迟早要被茉莉王朝嫌弃，反正我们有意联合茉莉王朝，倒不如先除掉凉薯部落，正好送这份大礼给他们，想必这也是他们想做的事情。”

“果然是好计策，不过安霖首领先让我别动茉莉族的人，只能先试试围困了，等密林沼泽方面出了问题，自然会有使者前来通知下一步的行动。”

这也是高伦第一次将自己心中的话说与别人听，从父亲被害到自己上台，蚤蝇部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了，而自己终于也到了垂老的一天，若说那些吞并天下的雄心壮志，或许年少的梦都一样吧？只是这苍老的躯体再也撑不住这样的风云，而岁月停驻上一天，身体他呀，就撑不住了。

“佟敬啊！咳咳……回营去吧！”不知什么时候那片遮住月亮的乌云不见了踪影，留下两人的背影挂在篝火上窜的焰火上，活脱脱显得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