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安静!大家先停下来!”兰先生进去便开始整顿秩序了,纷乱的嘈杂声顿时便没有了声响,一个个学子竖起脖子盯着眼前衣冠鲜艳的三人。
“这是从王都来的荆羽荆令尹,王晖王仆射,秦晔秦侍中,都是当今朝堂上的佼佼者。你们现在所在学园中得到的本事,将来都得去这朝堂上亮相,谁有什么真功夫,谁又是做的假学问,都免不了去见他们。”兰先生倒是真诚,开门见山推了出去,看样子是逼这群学生动真格了。“所以趁着今天的时间,就把你们的策论展示给大人看,正好也了了最后的功课,要是今日完成不了的,最后没被大人们选上的,就只能怪自己了!”
“这次前来栖贤园所选官职皆是朝中众职,上次矢铭被冤杀一案已经有了定数,中府大多数官员离职,而我内府也有空缺,所以特地前来选拔中高层官员,当然还是要从基层的功曹,掾曹做起,不过最终的培养目标还是黄门侍郎和御史以及翰林学士等职位。所以各位学子,还请大家将才能一展无遗啊!”在兰先生说完后,荆羽连忙补充官职的介绍,也好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不然哪个学子愿意去做底层?
“那令尹大人,这次策论的主题是何?”只见刚才那接引的学子举起了手,兴高采烈叫了起来,仿佛对这职位蠢蠢欲动。
“毌勋,不得无礼!”兰先生现在放下了架子,开始欣赏学生的风采,对于一两个刺头,他还是要出来点醒点醒。
“无妨,这次策论的主题就针对国家政策来谈,无论是农桑课赋,还是军务编排,亦或是习常理俗,只要表达出自己的看法,便是策论的主要了。”
也不知过了几刻的功夫,只见学生一个个将策论交了上来,而兰先生眉头一皱顺手将一份策论揉在手心团了起来,自己则抱着那一堆走了过来,笑眯眯看着荆羽,“这便是今年所有的策论了,还请大人过目。”
荆羽注意到兰先生的小动作,暂时按住没揭发,他先浏览了一遍在场的各位学子,大多是为了策论的结束而欢呼雀跃,只有毌勋在那里左顾右盼好生活跃,而另有一人则愁眉苦脸耷拉个脑袋。“这是所有的策论了?”
“嗯,令尹大人,全都在这了。”
荆羽仔仔细细看过一遍,再交由秦晔、王晖等人过目,翻来覆去只有一份合格的策论,荆羽不禁锁起了眉头,而这策论上工工整整写着“毌勋”二字。
而这份毌勋的策论所言之事,是关于农业方面的改革,“国以均田而行四方,民固本而不思取,恩浩荡而无所加。今国欲霸于林,农比必强于首。夫山竹以畜、贸为业,辟农荒之径,以滋万世之民,以养百姓,以图军计,故称大国乎。吾族拥平原广阔,万垠相接,故不辍农以便宜,欲生良田千顷,享后世之福,皆应以变农法,以相宜也。”
“农以贫为贵,以丰为贱,以寄价于行市也。丰年无收,贫年以薄,天变之数多无穷也,况国分其利以充军,其必然也。故今变农法,当以国监粮、酒、泽类,控其行,监其事,溢其利入府库,充其饷振边关,民不劳丰贫,国岁堪行事,二不相侵以正其理,顺承天意而扶正,兼以新司佐之,扩新编以延后世,则君固国守,自强以富。”
毌勋这篇策论主张农业改革,主张将目前的农业集中到国家,不论丰年灾年,全权托付给国家,免去对天灾人祸的罪过,只专注于生产,又对比山竹国农业发展模式,寻求自己的立足之地。不过在荆羽看来,这种想法是不错的,只不过将收益放给国家,将积极性下放到农户,总不会有好的收效,在其基础上变变,或许还能行得通。
兰先生见荆羽手中提着毌勋的作品,心中喜不自胜,连忙对着毌勋使眼色,满怀期待的毌勋瞪大眼睛聆听荆羽的召唤。
“兰先生……”荆羽终于开口说话了,而下面的学生与兰先生,再加上旁边的王晖、秦晔,纷纷等着下一步的行动。
“把你之前揉在手心的那张策论拿出来!”
“……”只见兰先生一脸惊愕,又一副不甘心的模样,着实把荆羽气个半死。
“我叫你把他拿出来!”荆羽增大了分贝,而气氛已经尴尬到极点,之前完成策论的欢呼都消停没了,代之是数十人的呼吸声。
“唉!”兰先生终究是个先生,要怎么来对抗首屈一指的荆羽荆令尹,之前倒念着没权没念的好,现在低着头才知道那东西真是有用。兰先生只能将手里的策论展开,那一团揉皱的纸张卷在上面,而下面那位眉头紧皱的学子,现在似乎多了些精神头。
“夫君立三府以衔分衡也,故有政、监、军之类,虽表以修好,然实无大用,今内府以强干弱枝,中府谢罪以乏,外府专而擅内。虽有制衡之名,形同虚设也。”
“内府以攻政擅为,进逼粮泽之利,又享专司之务。若不平其权以示下,则国争风以遗世人,留党祸以乱朝纲,此行于国于民何利?皆掩于面,非以实益。”
“中府乱法违纪,以法为名,却司反难正。先御史解灼畏罪自缢,后有炯明辞官以免,诸事不理则明,诸责以逃而脱,以上犯而轻下,侮法而威淫,迫翰林学士于囹圄,屈国家重臣于不义,枉身法不自顾,菅人命不自暇。一抔土于九泉,而泯皇恩于中府,岂是朝野皆震,四海臣服?”
“这是谁的策论?怎么少了一段?”荆羽扬起手中的策论挥舞,丝毫不在意旁边兰先生的无奈。
“这……这是我的策论。”只见那蠢蠢欲动的学子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看样子比紫翊更加文弱,脑子里倒装了不少东西。
“嗯?你的策论?你可知上面写的什么事?又怎么讲?”荆羽看他有些羞涩,倒不像这笔中的豪情万丈,抒情自然,深感怀疑的荆羽连忙试探。
“策论里主要是……主要写的是现如今的官制,又将……又将内、中两府的现状谈了谈,就这么多了。”那学子依旧有些怯意,不过内容倒都对了上来,荆羽的怀疑也消了大半。
“你在第一句便写了君立三府,那为何只写了这中内两府之事?难不成外府就一向恪尽职守?”
“只是时间上来不及了,所以……”
“我不是在这立着吗?哪来的什么来不及?干嘛不写完再说,你难道害怕什么吗?”荆羽说完又把脸移向兰先生,吓得他纹丝不动。
“这倒没有,只是见众生都交了策论,心中有些着急,便先递了上来。”
“倒可惜了这篇佳作,竟是未完之手,要是都写完了,那我朝中这三府之地该换人来坐了!”
“大人息怒!我是见这小生说话不思量,又有冒犯之举,适才卷了策论。大人要责罚就怪我管教不严,休要责罚与他。”兰先生见事情惹大了,赶紧上前领罪,生怕上头怪罪下来。
“什么小生小生,这不是叫苻业吗?”荆羽把起手中的策论看了看名字,“朝中近来缺少人才,我怎会因为他讲真话而怪罪他呢?若是天生的人才都能像他这般为民为国,何愁家国不兴啊?”
“这苻业与毌勋两人我今日便要带走,你栖贤园的功劳自然少不了,我会向陛下奏明褒奖,您就在这儿等候少府婵璇传来诏令吧!”荆羽收了二人便收拾行李,在当天返回王都赴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