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柴科长被检察机关带走的消息就像一块石头落地时，有的人在为自己的过往担忧，有的人在为自己的钱途犯愁，但是有一个人却是上蹿下跳忙的不亦乐乎，他就是万海平。

万海平的培训处，是一个清水衙门，每天只能按时上班、按时下班，对于一个正当壮年的人来说，这等待退休一般的日子实在是煎熬。而且柴科长作为矿上的“第一科长”，又是董事长跟前的红人，没人觉得是这个“退伍军人”多牛逼，而是他的位置。如今这个位置空了，给了所有觊觎的人可乘之机。

万海平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培训处，直奔郑总的办公室。但他没有贸然进去，而是耳朵贴在门上静静地听，确定里面没有其他人，才敲门进去。

郑总此时正在打电话，看了一眼万海平，从他进门时那两眼冒火的样子，就猜到了他会“放什么样的屁”。对着电话说：“那就先这样啊兄弟，非常感谢，我赶紧去处理，再联系哈！”

万海平确保门已关严，待郑总的电话放稳，迫不及待的说：“小舅！”

郑总歪着嘴吧一哼，那笑容有一点无奈有一点温柔：“说吧，求我弄甚？”

郑总是一个严格的人，虽然他和万海平的关系不能说人尽皆知，但是最起码的中层干部和一些核心部门的员工都是知道的。而郑总，严禁万海平在任何公开场合，任何有外人的地方以亲属相称呼。而万海平，上上一次在这个地方喊小舅，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员，没过多久，就成了培训中心副主任。而上一次喊小舅之后没过多久，就扶正了。

万海平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小舅，老柴不是被带走了么，您给我说道说道呗，看看董事长那有没有机会？”

郑总嘿嘿一笑，果然不出所料，“小东西，本事不大，胃口不小，还惦记着供应科？给你你能干了？”

万海平一下子脸都红了，不是羞怯，而是激动：“能啊！那还不简单！就是买买东西，报报账，谁还干不了这？”

郑总的温柔消散很多，转而严肃的说：“先不说你能不能干了，董事长现在因为柴书彬的事，饭都吃不下去，天天催着我联系人，每天晚上汇报。这会儿谁要是敢打那个位置的主意，绝对的火上浇油，搞不好现在的位置都保不住。”

万海平：“小舅，就你和董事长的关系，应该不叫事吧？”

郑总罕见的摇头：“毕竟老柴跟了他半辈子啊！知不知道老柴家抄出多少？”

万海平两眼又放光了，仿佛马上听到的不是一个人的罪过，而是自己的未来的财富。

郑总伸出一根手指。

万海平略微有些失望，心想“他一年手里最少走几千万的账，那点钱还多呢？他都干了快十年了吧？还是胆子小，脑子蠢。”

郑总说：“可他一年的工资才十万，他老婆又没工作，这钱，无论如何是凑不够数的。现在就看他在里面怎么说了，最好的结果，就是他全背了。”

万海平突然多了个心眼，悄悄问：“小舅，不会牵连到你吧？”

郑总眉头略微一紧，“不好说啊。”

万海平嘴上不说，心里老大的不高兴，怪不得柴书彬能在那个位置坐那么久，看来这些领导们都拿了好处了，连自己的小舅都没能幸免。但是万海平还算聪明，知道此刻得保佑郑总没事，不然自己的靠山一倒，自己彻底没戏了。

万海平语气中带着安慰：“小舅，那你先忙，我的事不着急，先办你的。”

郑总颇为欣慰的看看这个外甥，然后拿出手机，“喂，小马，把车开过来，去趟市里。”

而在另一个楼层，方才拿着一个盒子走进了吴总的办公室。路上有人问起来装的什么，方才都笑嘻嘻回答“新的安全帽样品，让吴总看看合不合适。”

自从吴总早上主持过会议，方才坐在椅子里，感觉靠背突然变得非常柔软，就像躺在一个胸脯丰满的女人怀里，看着天都不是平的，而成了倾斜的角度。送货的来找他签字，他也不再用桌子上配发的中性笔，拿出了验收期间买的“英雄”，“唰唰”两下，在柴科长平时签字的地方靠后一点，签下自己的大名，却觉得不是很满意，还在考虑要不要找人给设计一下。

方才走进了吴总的办公室，吴总正在一个人抽烟。方才是等吴总把那些商量合同如何履行的人们都打发走，才看准时机进来的。吴总瞄了一眼方才，“咋了？方才，啊？”

方才把安全帽的盒子放在了吴总的桌子上，“新来的安全帽，您看一下合适吗？”

吴总随手一抠，盒子只是轻轻遮掩，轻易地弹开了，一顶红色的安全帽安静的立着。而特别之处在于，帽子的底座，还放着一个小袋子。吴总伸手去探，刚捏到手里，还有三分怀疑，把袋子露出一个口，看了一角，就明白了全貌。“小方啊，这是弄啥，啊？快拿走！啊。”

方才：“没什么吴总，您来有一段时间了，都忙着没来拜会您，觉得心里有愧，这不趁着这几天科长不在，来您这坐坐，听您给点指导意见。”却没有丝毫起身“拿走”的意思。

吴总嘴角微微一扬，几乎就像一片叶子落到了湖面，“还有吗？啊？”

方才有些迟疑，“还有，就是希望吴总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在供应科，做出更大的贡献，我相信我在吴总的指挥下可以做的很好。”

吴总的嘴角扬的多了一点，似乎湖面又丢进来一块石头：“好，啊，好！”

方才见吴总没有说话，也没有推辞，自己反倒是进退维谷，犹豫之下，还是选择离开：“吴总，那我先出去了。”

吴总点点头，似乎眼神又被自己的小本本吸引住了。吴总看了看这个小袋子，又看看旁边王小明刚送来的一份《采购程序倡议书》，里面夹着一个信封，不知道这几天，前前后后还会有多少？反正预约的电话，小本本上已经排了一个星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