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制城这边,可能是因为被申姜欺骗,又为姬寐生担忧,很快姬掘突的病便恶化了。
弥留之际,姬掘突把张晶和祭昆祭旬两兄弟叫到了床前。
病痛的折磨早已经是他骨瘦如柴,而姬寐生被质留于洛邑的事情又让他着急上火,嗓子也沙哑了起来。此时他两眼龙钟之态,哪里还有那大将军的模样,只是一个垂死的在寻常不过的老人罢了。
他提着最后一口气,对张晶和祭氏兄弟说道:“朕将去矣,眼下唯有一件事情要托付给你们。那就是朕那大儿子寐生。朕在位一日,寐生便无虞,但朕一日离开,恐怕申姜就会联合申国对郑国世家压力,让你们改立姬段为太子。不论形势如何,你们一定要顶住压力,等着寐生回来。”
“申姜自从入郑之后,对我全心全意。然则现今他只留爱子之心,不查国家之事。她根本看不到寐生的大智慧,只能看到姬段的小才能,一心想着让姬段继承爵位。而寐生这孩子平素里最孝顺不过,对申姜的话是百依百顺。朕就害怕朕走了以后,申姜苦苦哀求寐生,到时候寐生难以违背申姜的意愿,平白让出这爵位。”
“要真是这样,那朕与寐生他母亲这一生的心血,就全都会在申姜母子手上,大好山河也要付诸东流!你们都是朕最信赖的臣子,朕临死之前,唯一要托付的事情便是要你们一定要督促寐生,决不能将这郑国爵位拱手让人!”
听到姬掘突这般说着,似乎眼前最大的困难是寐生不愿意当郑伯一般。祭昆苦着脸问道:“王上,可是我该怎么把太子给接回来呀!我要是孤身前往,恐怕不仅带不回寐生,就是我自己也得被扣押在洛邑。唯一的方法就只能是率军前往洛邑,硬生生把寐生给夺回来了!”
“不可!”听到祭昆这话,姬掘突猛地喊了一声。他这一喊,连带的腰上一阵剧痛,使他冷汗直流。
他咬了咬牙,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你只需要带三四个人去,到了洛邑联系周朝礼官子良,到时候你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春秋第一位傲然于诸侯的霸主就这离开了人士!
见状祭昆和祭仲两个人便要大哭,张晶赶忙出手制止,说道:“眼下寐生还没有回来,要是让申姜知道陛下已经离世,恐怕申姜会生出许多办法,成为我们迎回寐生的掣肘。这一件事情一定要瞒下来,不能让申姜知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张晶不等着祭昆继续说话,便直接说道:“你先在立马就带着人去洛邑,王上说的很清楚了,找到子良,让他帮忙。”
“那子良是什么人?他作为周朝的礼官,还敢违背命令帮助咱们郑国跟周朝做对?”祭昆有些不理解地问道。
“不要问这么多了,王上他自有考量,他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我不跟你废话了,这边就交给我和祭足,你先去吧。”张晶挥了挥手说道。
听到张晶要自己留下来,祭仲立马就不乐意了,赶忙说道:“张大人,我也想跟着兄长去救寐生哥哥。”
“不行,你必须要留下来。朝堂上还有很多事情要我处理,我不可能整天都呆在这里。寐生一日没有回来,王上的寝宫便不得有人踏入,我们要保证每时每刻都有人看守。”说罢他转身对站在身边一脸泫然有些难以置信的曾阳说道:“曾大人,王上方才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吧?”
曾阳是跟姬掘突南征北战很久的老兵了,此时看到自己的将军就这么去世,一时还有些难以接受。听到张晶这话,他先是楞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安排你负责夜岗,我和祭足两个人负责白天,我们三个人一定要死死守住王上去世的消息,绝对要等到寐生回来才行!所以不论王后做出什么举动,我们都决不能退后一步!”
“是!”
曾阳立马昂首回复道。
其实在曾阳看来,姬寐生本就是当之无愧的太子,而申姜想要把联系申国和洛邑把姬寐生扣押在外让姬段承袭爵位的事情已经是大逆不道的谋反了。这种情况下便是直接把申姜抓起来也无可厚非。此时此刻张晶只是阻止申姜探视王上,再派人去迎接姬寐生回到制城,这种做法简直是太温和了。
但是祭足却答应的很慢,他心里想着去守卫王上寝宫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而前去营救姬寐生才是很困难的事情,作为一个年轻人,一个跟姬寐生从小玩到大的年轻人,他想着自己应该做一些有难难度的事情才是。
看到祭足犹豫,祭昆连忙踹了他一脚,祭足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句:“是!”
张晶见状又补充说道:“之所以不让祭足去,是因为他做事太冲动,而祭昆你就不一样了。这几年在朝堂之上你表现的很好,此番从洛邑回来之后,等着寐生即位,我便推荐你担任上大夫,我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听到这话,祭足立马眉开眼笑,倒是祭昆很是惶恐,他一抱拳说道:“老大人严重了,您老当益壮,郑国以后还要仰仗您。祭昆不敢如姬段一般妄自尊大谋夺高位,这就先去了。”
张晶笑了笑,心中更加认可祭昆这个人了。他知道退位让贤的事情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当下也不再言语上纠缠,只是笑了笑说道:“好,那你就去吧,最好快去快回!”
祭昆打礼之后又吩咐了祭足一句:“你一定要听从张大人的安排,不可善做主张。否则我回来之后饶不了你!”
祭足去不成洛邑,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只是忸怩着到了一句:“知道了!”
得了肯定的答复,祭昆也不再逗留,深深看了一眼床上姬掘突的遗体,当下便转身离开。
祭足静静看着自己的兄长走出寝宫,只觉得那背影有些个寂寞。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祭昆这一走,便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