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儿子。”
珑月正在桌前研究医书,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纵使身为医者,内心本就波澜不惊,也还是被吓了一跳。转过头就看见一位妇人抱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跪在她面前嚎哭。
“大娘,你这是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珑月赶快起身,想要扶起大娘。
“大夫,我儿子今天本来好好的,中午睡了午觉。本来他睡半个时辰就能醒,可是今天睡得格外久。等我叫他的时候就怎么也叫不醒了,大夫,大夫,你一定要救救他!”跪在地上的大娘声嘶力竭地嚎哭。她晚年得子,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全家都指望他传宗接代,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他要是出事了,可就断了香火,她在婆家没办法交代啊。所以,大娘心急地来到珑月的医馆里,前来向珑月求救。
珑月也不管跪在地上的大娘,立刻就抱过大娘怀里的男孩。一番望闻问切后,马上开始抓药,一个人忙前忙后。一个时辰后,停下来的珑月对大娘说,“这孩子已经喝过药了,今晚不要动他,就在我这医馆里睡,你如果有事可以先回。明天早上他就醒了,你要是放心不下,就在这里凑活一晚,让家里人送些被褥过来。”
“我没事,我留在这陪着我儿子。大夫谢谢啊,我们家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
“客气了,我开着医馆,理应将令郎的病治好。如果没事的话,我去忙了。”
“没事了,没事了,大夫你去忙吧。不用管我这老婆子了。”
珑月就不再管她,自顾自地清理着医馆,把白天晒的草药收进屋来。梅雨季节越来越进了,今日这小孩的症状,与瘟疫何其相似。浑身发热,昏迷不醒。看来,今年又是多事之秋。百姓损失良田,无力耕种。粮食缺少,今冬怕是难熬了。
忙完手上的活,珑月看了一下大娘。她看到大娘正在守在自己儿子的床边,一遍遍地念着佛经,一遍遍地祈祷。看到此情此景,珑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小时候发疟疾时,母亲也是守在她的床前,一遍遍地喊自己的名字。母亲一直在跟她说话,不让她睡着。因为母亲担心自己女儿一旦睡着就再也醒不来了。于是,几夜都没有合眼,只为了唤醒梦靥中的女儿。珑月不禁泪湿了眼。珑月想自己的母亲,母亲总会在缝补衣物时,让珑月给她念书听,什么书都有,但大多数都是珑月喜欢但是父亲不让看的书。
“大娘,你早点休息吧。我给你留盏灯,我进屋睡了。”
“谢谢了,大夫。今天辛苦你了。”大娘真诚地说。
“无事。”说罢,珑月便进屋休息了。
第二日,果真如珑月所说,小孩早上醒了,大娘和她的家人欣喜若狂。给了珑月一笔丰厚的诊金。并且送了珑月的医馆一块匾额,“盖世神医”。原来这大娘家是这小镇上有名的富农,家中耕地虽不多,但是靠着给别人加工绣品也是挣了不少钱,除了缴纳赋税,补贴家用,还有剩余。于是,小镇的人都多多少少承包了些加工绣品的活计。
珑月谢绝了过多的诊金,只拿了自己认为需要的部分。这家人一看,认为珑月这是不爱钱财,真乃当世神医。
小镇上没有秘密,不到一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镇上有来了间医馆,一位女大夫医术精湛,治百病,诊金也不多。
渐渐的,珑月的医馆就聚集了很多人。虽然这些人中大多数是看热闹的,但也不乏真的病人,他们知道了镇上有一位可以依靠的大夫之后,便不再乘船远去找那个老郎中看病。那郎中诊金不仅贵,每天看病还限制人数,十足地不好伺候。他们更愿意到珑月这里来,不仅近,还便宜。
不出诊的时候,珑月会站在医馆前,有时候看看远处的青山,有时候看看门上的“盖世神医”牌匾。一边思索着以后。
京城,福王府大厅。
大厅里一片狼藉,碎瓷片铺了一地,一众下人跪伏在地上。萧随坐在太师椅上,右胳膊搭在桌上,平复着心中的怒气。他忍耐地太久了,珑月离开了他,甚至没有一句告白。父皇只知道让他乖乖地待在王府里,不要出去惹事,一直等到他和灵柒筱大婚。萧随气灵柒筱,在他与她的这场婚姻里,她一直是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出现的,可是他也是受害者啊。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的选择权。萧随感觉到难过,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本来打算这次打仗回来就禀告父皇,与珑月成亲。他有自信父皇会答应自己的,可是就因为他救了灵柒。
萧随从没有这么后悔过,“灵柒筱,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你。珑月,我的珑月,我想你。”
宫内,灵柒筱正在与皇后闲聊。
灵柒筱笑盈盈地说着什么,把皇后逗得乐不可支,发髻上的饰物叮咚作响。
“柒筱,你可逗死我了。你的小脑瓜里,怎么有真么多有趣的事情。不行了,不行了,乐死我了。”皇后还没说完,就又笑起来了。
自从到了中州之后,灵柒筱就一直住在中州的皇宫里,她只有在来的第一天才看过中州的京城,她还没有看过它的繁华就被迫地在这里住下,每日都要来向皇后请安。闲暇时皇后会领着她皇御花园,还会请来公主郡主,诰命夫人,各大家族的小姐夫人什么的一起来个赏花会,或者诗会什么的。
灵柒筱刚见识写着时,还感到很新奇。渐渐的,灵柒筱觉得自己总是没法融入她们之中,不管是话题,还是对于事物的见解。她出生在拥有辽阔草原的无叶,自小天性乐观,热爱自由。可是她发现中州的女人都爱写一些伤春悲秋的诗句,都偏爱些虚无缥缈的事物。不过灵柒筱与她们,还是共同感兴趣的事情的,那就是美丽的衣裙和饰品。
不同的地方,妇女的打扮也是不同的。无叶国的女人们热爱将头发披散下来,编成无数细小的辫子,再用五彩的丝线装饰,十分艳丽。不过,她们的衣裙款式相对单调,不过总是用方便骑马干活的服装。然而在中州的皇宫里,灵柒筱见识到的尽是繁琐的发髻和各式各样的首饰。她第一次知道,首饰也有那么多的种类,有钗子,有簪子,有步摇,就连手镯都分钏和镯。并且,皇宫里的后妃们偏爱裙摆较长,衣袖宽大的衣服,材质、绣花极致华丽,以营造飘飘欲仙的仙人之感。可是这种衣服,一不方便,二不保暖。灵柒筱一直都搞不懂为什么要穿这种衣服。
“太奇怪了,穿成这样,根本没办法骑马。”灵柒筱第一次看到这种穿着时,便说了出来。把在场的皇后一干人等逗得发笑。在她们看来,她们一辈子都不会骑马,她们也不需要骑马。她们有能够战斗的将士,有身后的家族。这些女人一生被教导的不是治国安邦,而是相夫教子。只要伺候好丈夫和儿子,她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但是灵柒筱不是这样,她知道自己的国家有多少户百姓,有多少兵士,军队中有多少骏马。她的父皇经常说,如果她不是女孩子,就让她带兵打仗,一定会打得中州屁滚尿流。那时候,灵柒筱还小,不知道女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样,她不可能带兵打仗,不能够为无叶立下汗马功劳。
每到晚上,灵柒筱就会睡不着。她想念自己的家乡,想念自己的宫殿,想念自己的枣红马。也不知道父皇有没有带着哥哥们去打猎,母妃的顽疾有没有再犯,院子里的梅花开了没有,草原上有没有发雪灾,牧民们有没有把牛羊喂肥。
想着想着,灵柒筱就睡着了。
太子府里,萧容桓正在处理政务,身为储君,他每天要做的事情都很多,总是忙到深夜。他一直都在找聂素素,可是至今都没有消息。暂时放下了手中的笔,萧容桓走出书房,门口的看门小斯早就困得坐在地上睡着了,开门声都没有把他惊醒。萧容桓索性就没有叫醒他。自己走到廊外散心。
今夜无星,只有一轮皓月。萧容桓看着这一轮明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聂素素在的时候,总会在月夜里温一壶酒,准备一些瓜果,坐在院子里自饮自酌。起初萧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后来聂素素告诉他。在她的家乡,好多人都会选择在月夜抒发自己的感情,还写了不少传世的诗篇。她也想要感受一下,在月夜抒怀是一种什么感觉。。
萧容桓想起来,聂素素跟他说过一首诗,他不觉背了出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有空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