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下,他看看大伙儿的反应,又接着说道:“那么,老爷子我今天就打算毛遂自荐了,由我出面,去找他们的负责人谈谈,要求他们必须答兑得我们满意才行。不知道你们二位能否信得过我这个老哥哥?”
石磊好奇道:“哦,老爷子有这个把握吗?”
老者嘿嘿笑道:“没有金刚钻儿,哪敢揽瓷器活儿啊?为什么我要毛遂自荐呢?因为我是从建设公司退下来的,所以我对道路施工啊等相关的事情还是比较熟悉的。所以老爷子我今天才敢主动请缨啊。”
“哟,老爷子您以前是建设公司的啊?那您具体是做什么的呢?”
马奎自负地一笑,品了口红酒。而那倩却在一旁插话道:“我舅舅啊,以前是建设公司的董事长。”
石磊惊讶道:“哟,您还是老板哪?怪不得我觉得您气质不俗呢。”
马奎却摆摆手道:“算啦算啦,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行啦,老喽。”
然而,石磊却话锋一转,说道:“老爷子,感谢您老为我们出头受累,我和唐冉呢,都十二分地表示非常感谢啊。不过,老爷子,您说了半天了,讲的可都是经济赔偿啊,您的话里话外只表达了一个意思,那就是,有钱就能摆平一切。是这样吧?”
马奎的脸上明显地表现出了一丝不快,但是稍纵即逝,他立刻又恢复了常态。问道:“嗯……石老弟,那你还有啥要求呢?没关系,尽管提。我保证做好这个牵线搭桥的工作。不管有啥事,咱们都可以坐下来协商解决嘛。”
石磊说:“老爷子,实话跟您说了吧,我想要的是公平正义。本来这条马路好好的,怎么说塌就塌了?这是怎么回事呢?到底是天灾呢,还是人祸?老百姓还有没有安全感了?日常生中如果总是有这样的飞来横祸,还让老百姓活不活了?”
马奎听了,点点头,不动声色道:“噢,关于这一点嘛,我觉得是这样,石老弟你多虑了,其实即便你不提,我想媒体和相关部门也肯定会注意到的。你想啊,媒体能不报道此事吗?相关部门能不过问吗?所以呀,石老弟你就别激动了,你说的那番大道理呢,都不是咱小老百姓该管的事儿,咱们就实实惠惠的要点经济补偿,这不比啥都强吗?”
石磊说:“老爷子,您说的没错,媒体和相关部门是会关注此事的,但是还有一点,那就是我们这四个人差点被活埋了,这件事如果我们不说,那么肯定没人知道的。所以,我想知道那家抢险单位是哪儿的,他们为什么要急于掩埋事故现场,他们到底想掩饰什么?为何要欲盖弥彰?为什么拿人的生命当儿戏?如果我们把这件事儿捅出去,我想一定会引起有关部门高度重视的。免得他们大事化小,敷衍了事。”
马奎听了,脸上的肌肉跳了跳,脸色阴沉了许多。但随即,他狡黠地一笑,说道:“石老弟啊,我看出来了,你这个人很耿直啊。好,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直来直去。大概是我没说明白吧,你的想法我非常理解,你是对差点被活埋了这件事耿耿于怀。石老弟,你为人很正直,这很好。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也应该学学能折能弯哪。出来混,许多时候太正直了也未必是好事,人生就是一场游戏嘛,只有什么事情都能容得下,大肚能容,你才能知足常乐啊。何况我不是说了吗,让他们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为啥要他们给予补偿呢?不就是针对这件事嘛。至于数额嘛,你可以提啊,双方可以协商啊,直到达到你满意了为止。这样一来,你还有什么心理不平衡的呢?”
石磊有些愕然地望着他,心说,同样作为受害者,这小老头怎么会向着对方说话呢?看他的意思,似乎只对经济赔偿感兴趣。可是,他看上去也不是缺钱的主啊?怎么却会帮着对方掩饰这件事呢?而且听他的语气,话里话外的,似乎还透着一丝威胁。这家伙到底是哪头的?
于是,石磊有些奇怪道:“老爷子,请恕我直言,难道你跟那家施工单位还有啥关系不成?”
马奎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跟身旁的那倩低语了几句,那倩就离开了座位,起身出去了。
然后,马奎才慢条斯理道:“那好吧,石老弟,那我就把实情告诉你吧,那个指挥填埋的老板呢,叫马德彪,那是我儿子。这回你明白了吧?所以呢,我还要请石老弟看在我的面子上,得饶人处且饶人哪。”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这老家伙不愿意让自己追究下去呢,原来是当老子的在袒护儿子呀。可是这当老子的却没想想,当儿子的却差点把他这个当老子的给活埋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哪。难道只许当儿子的不仁,不许当老子的不义吗?
通过马奎的进一步解释,石磊就更加清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马奎曾是建设公司的前任董事长,一把手。他是最近才退下来的,把这个位置交由他儿子马德彪接班了。而那条坍塌的马路,就是他们建设公司负责承建的。
他们正交谈着,刚才出去的那个那倩又回来了,而且手里多了四摞现金。她把刚取来的这四摞现金分成了两份儿,分别放在石磊和唐冉的面前。
唐冉面对这么多现金有些不知所措,惊慌失措道:“这……这是干啥呀?”
石磊也是愣了愣。
而马奎却冲他们抬了抬手,又往下压了压,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让他们稍安勿躁,别声张。
石磊往四下里瞅了瞅,此刻,早已过了早餐的时间,而午餐的时间还未到,因此,偌大的餐厅里只有他们四个人在就餐,所以他们此刻的交谈也不必忌讳什么。
此时,马奎的语气颇有些语重心长了:“石老弟啊,那家建设公司呢,是我一手创建的,饱含着我毕生的心血啊。现在我老啦,力不从心了,于是就从董事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了。德彪是刚刚从我手里接手不久啊。唉,这小子,毛毛愣愣的,做事欠考虑呀,捅了这么大个娄子。你说,让我这个当爹的又能怎么办呢?所以呢,石老弟啊,我希望你能看在我的薄面上,就别再追究这件事了。不过你放心,这可绝不是说,给你们每人这两万块钱就把事情摆平了。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等回头呢,我再给我那不孝之子打个电话,把这事儿给他交个底,他又不傻,肯定知道该怎么办的。我相信他回头会找你们的。怎么样小兄弟,还有这位唐姑娘,你们对我的这么个处理方式还觉得满意吗?”
唐冉哪见过这阵势啊,她不禁有些发傻,望了望石磊,有些不知所措了。
还没等石磊表态呢,马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嗯……对了。”
他从钱夹里摸出了一张名片,递给石磊道:“石老弟啊,你们打工一定挺辛苦吧?这样,你们俩可以拿着我的这张名片去德彪,同样是打工,我建议你们还是到我儿子的建设公司去吧。我想啊,他肯定会给你们俩安排个理想的工作的。而收入呢,也肯定会比你们现在的收入要多得多。怎么样?好好考虑一下吧。”
说着,他的那双小眼睛狡黠地在他们两人的脸上分别扫描了一番。
石磊想了想,伸手接过了名片,说道:“好吧,马老爷子,听人劝,吃饱饭。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件事就算完了。”
以石磊的经济实力,别说这两万块钱了,就算按马奎所说,他儿子马德彪随后还有丰厚的报酬,他也不会看上眼的。但他这人做事一向稳重,他觉得,如果此刻断然拒绝的话,这马奎肯定会缠住自己不放的,纠缠不清,势必还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倒不如顺水推舟,先稳住他们。
马奎一听,也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举起酒杯,笑道:“好啦,咱们还是说点开心的事吧。来,先庆祝一下我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石磊也连忙举起酒杯道:“那……恭敬不如从命啦,老爷子,谢谢啦。”
马奎点点头,笑容满面道:“甭客气,这就对啦。”
马奎之所以如此上心,是因为这老奸巨猾的家伙深知这事儿的严重性,本来呢,出了路面坍塌这么大的事就够严重的了,但是,好在还有回旋的余地,可以通过他这么些年来积累的人脉和老关系,上下打点,把大事化小,把事故的原因推脱到这个路段的地质构造存在先天性的缺陷上。这样一来,至少可以把施工方的责任减至最低程度。
但是,如果此时再曝出了施工方急于回填塌方现场,草菅人命,险些将四个大活人给埋了,如此重磅新闻的话,那这件事的性质可就要恶劣多了,简直是火上浇油啊,那可真够他儿子马德彪喝一壶的了。
而且,一旦有关部门揪住不放,再把修建这条公路期间,在招投标过程中涉及的腐败问题给牵扯出来,那他的宝贝儿子可就彻底废了。没准等待他的就是铁窗高墙了。因此,他这个当老子的自然是坐不住金銮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