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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吹胡笳的女孩

2017-09-05发布 3066字

莼娘和其他女孩下车。络腮胡子赶过来,用汉话对她们说:“这就是目的地。”

“这是哪里?”莼娘道。

“燕然山”。

燕然山,这里是匈奴在西北的巢穴。莼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走了那么远。

安顿好了其他女孩,络腮胡子把莼娘带到一个毡包前,对她说:“这是你的住处。”

“我的?”莼娘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专属毡包,她走进去一瞧,竟然连毛毡、火炉、铜釜、茶具都一应俱全。络腮胡子看着莼娘惊讶的眼神,得意地说:“小姑娘,你应该谢谢我,要不是那天我把你带走,你会和其他女人一样,分给普通士兵糟蹋了。”

“哼,落到你们这些强盗手中,早晚还不是一样。”

“小姑娘,那可真的不一样,到了这儿,来宠幸你们的都是王侯贵胄,一旦你讨了他们欢心,让你做个侧室,就可保衣食无忧。若再生个世子什么的,你的地位就尊贵了。”

听了胡子的话,莼娘冷漠地撇了撇嘴。

“以后你就会念我的好了。”络腮胡子打了个哈欠,接着说:“你们都安顿好了,我也该回去了,哦,还有,别想从这里逃跑哦,周围全有重兵把守,就算侥幸跑出去,无尽的戈壁沙漠也能让你几天内变成一具干尸。”

旁晚,莼娘第一次躺在陌生的毡包里休息。火炉把毡包内烤得暖暖的,毛毡也很柔软,若自己不是来当俘虏,倒是会觉得这里挺不错。

不知道翁母、大哥怎样了,是否在这次扫荡中安然无恙。还有显哥哥,知道我被掠走,他会不会为我难过。

想起李显,莼娘心中一阵悲戚。

“呜呜……”毡包外一阵悠长的乐器声传来,那声音似笛非笛,似箫非箫,带着一股孤独、一种悲凉,正好吻合了自己的心境。

莼娘好奇,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出毡包,走到了一处豢养羊群的栅栏外,一个梳着小辫,穿着兰色袍子的牧羊女正坐在栅栏外的石头上吹着一支胡笳。

莼娘走过去,在女孩近旁坐下来,认真听着她演奏。那声音苍凉至极,好像在寄托着某种思念。

听着听着,莼娘又想起了李显,顿时眼泪又流了出来。

而吹胡笳的女孩的情绪好像是被莼娘点燃,眼中也噙着泪水。

一曲结束,两个哭泣的女孩好像都不好意思了。她们对着对方笑了笑,想打个招呼却语言不通。莼娘起身坐到女孩身边来,没有言语,只是陪着女孩一直坐着。

漫天星斗,两个年轻的女孩,在穹庐下感受着西北的苍凉与孤寂。

第二天,络腮胡子来到莼娘毡包前,喊道:“郑莼娘,郑莼娘。”

莼娘走出来。

“你要干啥?”

“你既然来到这儿,就是我们匈奴的女人了,从今天开始,我来教授你一些语言和礼仪,日后你一定用的着。”

莼娘心想,我虽不想做什么匈奴女人,但这匈奴语学来也无坏处,便答应下来。

临走时,莼娘指了指牧羊女孩的住处,道:“大胡子,那顶毡包里的女孩叫什么,昨天听她吹了一种乐器,很是悲凉。”

“她叫雅伦,吹的乐器是胡笳,另外以后别叫大胡子了,我叫孟巴,而且我这样的年龄,你得叫叔叔。”

“她好像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她的未婚夫在一月前的战斗中被你们汉人砍掉了脑袋”。孟巴冷冷地说。

“什么。”莼娘惊了一跳。

“一月前,你们汉朝军队拔掉了一个我们在伊吾卢前的一个据点,她的未婚夫就是在那里战死的。”

“啊……”莼娘惊愕地说不出话。不知该为汉家儿郎的勇士骄傲,还是为女孩失去爱人而遗憾。

“我知道, 你一定在心里恨我们是强盗,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草原上,从来都不要道义,只要活着。”巴孟给莼娘讲着匈奴人的哲学。

……

过了一段时间,莼娘能用匈奴话进行简单交流了,她便找了个太阳下山的时间来到栅栏外,看雅伦正赶着羊群回来。

“你好。”莼娘不太自然地给她打招呼。

“你好。”女孩看着莼娘,微笑着回话。

两人坐在石头上,好似一见如故。

“来到这个地方还习惯吗?”

“没什么习惯不习惯,我是个俘虏,命运早就不由自己了。”莼娘答道。

“你恨汉人吗?”莼娘接着问。

“恨?”

“我是说你未婚夫死在了我们汉人手里。”

阿兰想了想,叹了口气说:“我们匈奴的男人经常要出去打仗,和鲜卑、乌孙、还有西域的一些国家。之前,我都不知道他们这次出去又和谁拼杀了。现在,我只是想起他,心中有些难过。他还在的时候,每天傍晚,都会在这里等我从那片草场回来,然后一起到我阿爸的毡包里,喝上一碗马奶酒,而现在……”女孩说着说着开始哽咽起来。

看到女孩动情,莼娘也跟着难受,汉匈之间的攻杀让她失去了亲人和情人,让自己成为了一个俘虏,但自己和这本应是敌人的女孩竟有相同的心境。

战争,让男人流血,让女人流泪。

……

很快,莼娘和雅伦成了朋友,也了解到很多匈奴的人文风貌。匈奴战士虽然凶恶,但一般牧民还是很淳朴善良,他们平时放牧,也经常出去狩猎补充食物。黄羊、野鹿是他们最喜欢的猎物,有时也食用狼等威胁牲畜的猛兽。

秋季是最适合猎杀野兽的季节,在燕然山,每逢秋季都会组织大规模的狩猎活动,近旁的呼延部、左鹿蠡王部都会派人参加,形成数千人围猎的盛况。

这日燕然山热闹非凡,左鹿蠡王世子思覃和呼延王世子呼延历带领骑手在草原上狂奔的百十里路,收获颇丰。

“思覃,我今天打了八只鹿、五只獐、两只黄羊和一只狐狸,不知你那边‘战况’如何?”呼延历显得很兴奋,对思覃开始炫耀。

“惭愧,昨日略感风寒,精力自然无法与呼延兄弟比。”思覃微笑道。

“哈哈,说好的,谁要是赢了,那批汉人女俘谁先挑。”

“那是自然。哈……”

俩人边说笑边率领围猎的大军开回营地,很多匈奴民众已经在营门口欢迎他们 “胜利”而归。

思覃长着一双大丹凤眼,五官端正、仪表堂堂,既有英武之气,又不乏潇洒飘逸。

呼延历是典型匈奴汉子,圆头阔耳,单眼皮裹着一双小眼睛,他只有二十岁,骑在一匹黑色战驹上,颇有些轻狂的意味。

“来,让本世子看看你们去云中都得了什么货色。”

“是。”孟巴赶紧把汉人女俘都聚集起来。

“把头抬起来让我瞧瞧。”

绝大多数女孩不敢违逆呼延历,抬起了脑袋,对于她们来说,这确实是一次机会。虽然被掳掠,但若被世子看中,以后的日子倒也有着落了。

“你,怎么不抬头。”呼延历用马鞭指着郑莼娘。

孟巴赶紧来推搡提醒莼娘:“听世子吩咐啊,你不要小命了。”

没想到莼娘和刚被掳走时一样倔强,就是低头不动。

呼延历觉得有些意外,他跳下战马来到莼娘跟前,蛮横地捏着她下巴把脸蛋托给自己看。

“果然是个俊俏的丫头。”说实话他真的很喜欢这张精致又倔强的小脸。

“这个女人归我了。”呼延历声音很大,生怕旁人听不见一样。

……

莼娘被带到一个华丽的大毡包里,里面的器物全是金银制品,连那张毡子,都是青裘所做。但在莼娘的心中,这里不过是一个屠宰场,而自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没过多时,喝得醉醺醺的呼延历突然闯了进来,他红着脸,把坎肩往地上一扔,就上来想亲吻莼娘。可惜他完全低估了小姑娘的反抗力度,她竟然把喝得腿脚发软的精壮青年推到,还顺势夺了他镶着绿宝石的佩刀。

“你不要过来,不然我不客气了。”

一副一本正经的要拼命的样子却把呼延历逗乐了。

“哈哈,小妹妹,你把刀攥在手中就以为本世子会怕了你不成。”

一句话让女孩知道,即使弯刀在手,她也不可能唬住身经百战的匈奴男人,好,士可杀不可辱,莼娘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倒把呼延历给吓坏了,他长到二十岁,还没有什么下人敢忤逆自己,但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却让他不敢小视。他喜欢有个性的女孩,越是逆着自己,越能激发男人的征服欲望。

“把刀放下,只要你放下刀,本世子什么都答应你。”

莼娘觉得这就是在诓骗,她把刀又握紧了些,眼角流着泪,脖子上已经被刀尖扎出了血。

看着鲜血顺着刀背流淌,匈奴青年心中倒是生出几分心疼来。

“你出去。”莼娘好像在命令。

“好好,你别做傻事啊……”呼延历乖乖地离开了毡包,当他呼吸到野外冷飕飕的空气的时候,他忽然有些彷徨,自己怎么顺着女孩的命令,像打了败仗一样出来了。

“这女孩真有意思。”呼延历自言自语。“征服她的身体太没意思了,我要俘获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