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衫听见敲门声本不想理,决心一鼓作气先拿下沈灵韵再说。
可沈灵韵毕竟是个小女生,面皮薄。一听见敲门声响起,赶紧一把推开了景衫:“先开门……”
“嗯。”景衫知道不能心急,也就走到门口把门给打开,原来是个店小二端着一托盘的夜宵。
小二伸头望了望房里,略带歉意的笑道:“哎呀客官,我是不是坏了你们的好事了……这个也不能怪我,谁让你们定了两间房呢是不是……”
“得了得了!”景衫听的心烦,接过托盘一把将小二推了出去:“东西留下就行,你人赶紧滚蛋吧!”
“诶,诶,小的这就滚!”店小二笑着把托盘送到景衫手里,还学着江湖中人的样子朝景衫抱了个拳,之后一溜烟的跑了。
景衫看这店小二抱拳的时候一副四不像的样子,跑的时候也弯腰扭跨的,虽然生气但还是笑出了声来。
“怎么了,笑什么呢?”沈灵韵故作镇定,问了一句。
“没事,店小二来送宵夜来了。”景衫举着托盘,两三步走到沈灵韵面前,把吃食放到桌上。
餐盘里放着三两道时令的小菜,还有一碟油饼。虽不丰盛,但看起来也算勾人食欲。
“疑?你什么时候定的夜宵啊?”沈灵韵看见食物,心中一喜,伸手就要去抓。
“等等!”景衫忽然把餐盘举过了头顶:“这不是你定的?”
“难道也不是你定的么?”沈灵韵收回手来,两个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景衫。
“嗯……”景衫满脸凝重,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刺入到那盘油饼之中。
“不用这么小心吧?”沈灵韵挠了挠头:“看这几个小菜也不贵,说不定只是人家店家送的呢?”
见景衫没有答话,沈灵韵也取出一根银针来:“算了算了,我们两个一起吧,好歹能快一点。”
说罢,沈灵韵就吧银针刺入到了一盘小菜里。
说话的功夫,景衫已经把银针抽了出来。上面除了粘上了一点油脂之外,并没有什么异样。
而沈灵韵的银针拿出来之后,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你看,我就说吧,你这个人就是太过神经兮兮的了!”沈灵韵用手帕擦拭了一下之后,便将银针收起,想伸手去拿筷子。
景衫看着手中的银针,总觉得哪里不对,又凑上去用力嗅了嗅。
“你干什么啊,别给饭菜弄脏了!”沈灵韵笑着推了推景衫的肩膀。
“等一下!”景衫眉头上的结丝毫未解,又把银针刺入到小菜之中。
“哎呀刚才我不是都试过……”沈灵韵话说一半,忽然愣在了原地。
原来景衫的银针从菜里抽出来之后,竟逐渐显露灰黑之色。
“这是……?”沈灵韵不解道。
景衫将银针丢在桌上,解释道:“这下毒之人将两种无毒无味的药剂分别放在了菜和饼里,单独查探哪个都不会有问题。可若你同时吃下这两种东西,转瞬间便要丢掉了性命!”
“什么人竟有这样的手段?”沈灵韵听了暗暗心惊。
“这种事说来神奇,可其实不难。我虽然做不到,但放眼江湖之上,能做到的人不知凡几。”景衫把饭菜推到一边,坐下来沉思道。
“可是与我们有过节的,又有此等手段的,我只能想到一人!”
“谁?”其实如果景衫不在身旁,沈灵韵自己仔细想想也能猜到那人是谁。但既然有景衫在,她也就懒得思考那么多。
“炎五!”景衫不假思索。
“你是说……?”沈灵韵惊恐的捂住嘴巴,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没错,我们的行踪恐怕已经叫人给发现了!”景衫替着沈灵韵说出了这个可怕的设想。
“我们是怎么被人发现的?”在这场杀手之间的斗争中,能够处在暗处就相当于处在了不败之地。眼下被人发现,对于二人来说已经是危机万分。
“这不是最重要的,为今之计,我们的头等大事是赶紧离开这里!”景衫来不及多想,拉起沈灵韵的胳膊就站了起来。
“等一下!”紧迫之中,沈灵韵反而保持了一点冷静:“这炎五既然是毒喙的炎字科,那除了使毒之外,其他本领应该不算太高。若有防备的话,其实并不可怕。反而是若我们现在就这样出走,难免步入他设置好的陷阱之中!”
“有道理!”景衫点了点头,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毒喙之中,“炎”字取的是炎黄二帝中的炎帝的名字。相传远古时期神农氏尝遍百草,深知药理毒性,而后来被人尊为炎帝。
所以在毒喙之中,便将这一部分熟悉下毒之术的人,称为“炎”。
景衫他们“影”字虽然也对毒性药理有所涉猎,但并不深究。
比喻说明的话,影们所学的毒术就像是内功高手学的外家功法,只不过是为了应付突发情况而不得不了解一点而已。
相比于专攻研究毒性药理和下毒之法的炎,影学的那些东西就像是顽童学的珠算一样粗浅不堪。
就连景衫之前探查菜中的毒药时,其实都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不过是福至心灵想起了有这么一个下毒的手法,姑且一试而已。
并且也怪炎五轻敌,他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的下毒之法极其自信,甚至已经有一个候选者被他轻而易举的毒死。
所以在下毒的时候,他只用了两种最常见的毒药组合。反正在他看来,就算这次毒不死二人,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归根结底,景衫和沈灵韵这次能够侥幸逃生,还得是要归功于炎五心中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
景衫坐在椅子上,细细沉思着。
像炎五这种使毒的大师,在饭菜中下毒只是最低等的手段。其他的像是涂了毒的暗器、抹了毒的家具、毒虫毒蚁甚至是毒障都能成为他杀人的手段。
更恐怖的是,景衫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露出了马脚,怎么会被这样一个人盯上。
要是可以选择的话,景衫宁愿让铁无极、龙青,乃至任何一个其他的对手盯上,也不想让炎五在暗地里窥视着自己。
其实对炎五来说,盯上景衫的原因很简单。
他三天前正巧走到了幽州地界,听说上官冰的尸体被人给送回了上官家。
炎五略一思索,就想起上官冰应该是被武当派景衫所杀的那个人。
他们候选者之间虽然互相不知道太多细节,但是当年的代号,现在的名字以及长相,还有擅长功法和出身门派都是写在卷宗上的。
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项,就是他们应该杀死的目标。
这也是为了提醒其他人,如果知道这个该被杀死的目标仍在世上,就证明那个杀手最后选择了舍己为人。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人作出了这个选择。
想起上官冰是该被景衫杀死的那个人之后,炎五便确定送她回家的人有三成几率便是景衫。
毕竟现在距离上官冰死去已有一年,尸体早该腐化。能认出尸体是谁的,必定跟上官冰有很深的渊源,而这个人又不是上官家的家臣。
虽然不能确定,但既然有这么大的几率,便去一探究竟。
后来炎五易容参加了上官冰的葬礼,隐藏在宾客之中,景衫也无法发现。
等到了散场的时候,炎五假装在那里和人攀谈,特意关注了一下景衫的动向。
景衫虽然和卷宗上长得大相径庭,但易容术这么简单的东西大家都会,炎五自然不会因此就确定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之后景衫果然迟迟不走,等到宾客走尽之后,还留在上官冰的坟前。
至此,炎五心中已经有了九成把握,再加上沈灵韵的身材很难掩饰,也被炎五一眼认出。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会搅到一起,但也无关紧要,反正毒死一个是毒,毒死两个也是毒。
于是客栈之中,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