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费力的把黄小毛拖上岸,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可看到黄小毛紧闭的双眼,我又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快速的来到黄小毛的身边。
此时的黄小毛双眼紧闭着,嘴唇青紫。腹部鼓胀隆起。
我不能再看下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救黄小毛!
我学着大人在岸上救落水人的样子,十指交叉用力的按着黄小毛的腹部,按一会上黄小毛的嘴里进行着口对口呼吸。
就这样反复折腾了有近二十分钟,黄小毛腿一撑,身子一挺,从嘴里“哗”的一下,吐出了很多的水,亏我躲得快,没有吐到我身上。此时就是吐到我身上,我也不会嫌弃的。
我心里在说着,小毛啊,小毛,你终于醒了,你要醒不来,我可怎么办呢!我怎么向你的家人交代?
我坐在黄小毛的身边,看着他仍然在吐,我想让他尽快吐彻底,单膝跪地,把胡小毛的上半身放在我的膝盖上,用力拍打黄小毛的背部,黄小毛经我这一拍打,稀里哗啦的吐出了好多好多的水。
吐完了水,才听到黄小毛无力的说:“大…大壮,谢谢你救了我!扶…扶我起来!”
听了黄小毛的话,我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他“死而复生”,喜得是他居然能说话。
我按着黄小毛的旨意把他扶了起来,站起来的黄小毛摇摇晃晃,我用胳膊架着他来到岸边的石头前,想问他之前我们上岸,她们在水里的情况。黄小毛明白我的意思,但脸色变得瞬间难看,我一看黄小毛如此这般,刚要出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在我和黄小毛踌躇尴尬间,就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杂沓而来。
来者何人?来者是我的老头儿娘和另几个小伙伴的爹娘。
老头儿和娘走到我的面前,娘关切的摸着我的头说着:“我的伢崽,可吓死娘了!你没事吧?”
我见老头儿和娘来,一下子有了主心骨,眼里噙着泪终究没敢落下来,因为来黑龙潭是我们私自行为,又是我挑的头,我自知理亏,所以不敢哭,不敢吭气。
我打掉牙往嘴里落,忍着泪着娘:“娘,我没事,可是其他…其他…其他二个就…就…”
老头儿厉声的问道:“快说,其他两个是谁?”
娘在一边怪着老头儿:“你这砍脑壳的!伢都吓傻了,你还紧追不放?你长眼球自己看呢!”
爹听了娘的话如梦初醒,忙用眼光搜寻着四周。
当落在黄小毛、和黄皮子身上后,用严厉的目光,厉声问道:“他们两个究竟是谁?”
人在遇到事态严重时,往往会掩盖、推脱责任,可耿直的老头儿却反其道而行之。他不但不为亲儿子掩盖推脱责任,而是以质问的口吻在做着引火烧身不讨好的事情。
老头儿的责问声刚落,水中消失的两个伙伴的爹娘如连发子弹般的齐刷刷射向我,我的耳边呼啸连声:“你把我家二蛋弄哪去了?我家有子如果有个好歹,拿你试问!你牵头引的事情,你们家大人可得给个说法!”
面对着四个大人,我一个小孩子委实招架不住,我忍着泪,惊恐的躲在娘的身后,泪眼迷蒙的睁着无辜的眼睛在看着眼前的一切。
老头儿一看这阵势也蔫儿了。
他平时就是个能请神不能送神的主,此时他已六神无主。
他自知是因他的一句责问导致的引火烧身,而且火势正猛且呈蔓延之势,已到了无法控制的局面,他两手扎撒着真的是无计可施。
此时,娘挺身而出,安抚着二个伙伴的爹娘:“几几,哥哥们,都是我家伢崽的不是,是他引的头,可她这么小的孩子不会预见有什么不安全因素。可能就连我们大人在遇到这种突发事情的时候都会毛手毛脚。听我家伢崽说他是因为腿抽筋,才上岸的,没成想遇到这档子事谁也不是故意的,大家息怒!我们找捞水客好好的落一哈好不?”
听了娘的话,一个婆婆客对娘说道:“你是苗家山的草堂客,你不要做尖尖脑壳,莫打窝屎主意!你可代表屋里人?”
娘忙接过话头,说道:“几几,我若说话不算数,砍脑壳死的。”
听着娘信誓旦旦的承诺,大家都无话可说。就连刚才刁难娘的婆婆客眼神也不似刚才那般凌厉,他们随着娘去找捞水客。
老头儿和娘去找捞水客,我也像个小尾巴跟在他们的后面。
娘找的捞水客是一个满脸长着皱纹的老巴斯。
老巴斯详细问了情况,问过后叹着气。
老头儿不明就理,问着老巴斯:“老哥,您为何叹气?”
老巴斯用斜眼看了一下老头儿,欲言又止。
老头儿还是没猜出老巴斯叹气原因,想打破砂锅问(紋)到底,又追问:“您不妨直!”
此时娘过来扯老头儿衣袖,老头儿不耐烦斥责:“你这是做么子?男人之间扯淡你别插话,一边去!真米懂坨!”
娘见老头儿油盐不进,叹气跺脚的离开了老头儿,实际娘扯老头儿衣袖的动作是在提醒老头儿捞水客的价格要高了,让他还价,可老头儿却没看懂。
见娘已走,老巴斯多对老头儿耳语:“我们捞水客也是有规矩的……”
老头儿忙问:“什么规矩?我没经历过这丧事,您直说无妨!”
看着老头儿如此直爽又兼老壳锈透,老巴斯伸出三个手指头,狮子大开口,向老头儿要了捞一具尸体三倍的价格。
老头儿虽没经历过捞死尸,不知捞一具是什么价格,可眼前老巴斯开得这个价格他虽不知情也觉得高,可同情心加焦虑心绞缠得他已没有还价的心思,只能任老巴斯宰。
二人谈完捞尸价格,老巴斯才满意的撑着竹木筏向着潭水中划去。
大家就在水潭岸边等,最后等得其实精疲力尽。
在大家都等得精疲力尽之际,天断黑时才看见木筏向岸边驶来。
看着竹筏的慢慢临近,我们的心也在提溜着。
当看到竹筏近在眼前,大家都争先恐后的上前想一探究竟。
我原来在爹娘面前,不料被娘用力的用手拽到她的身后。
我不解的看向娘,娘一脸的严肃并喝斥道:“你个小毛伢什么事都摻和,你惹的事没彻底了结,去!家屋去!”
我滯滯拗拗的停在原地,就听娘一声历喝:“你想让我打你脑壳哪?快夹卵蛋滚!”
我听完娘的喝骂,心里委屈的不行,心想:我好歹是你胎养亲生的,平时你不这样对我,今天怎么这般凶神对我?
想归想,对娘我还是畏惧的,如同爹见了娘。
我心不甘情不愿的磨磨蹭蹭往家的方向走。
走了能有十几步远,我好奇的回头想看看岸边的状况,未成想看到了“黄皮子”和黄小毛二人正朝着我跑来,嘴里喊着:“大壮,等一哈!”
我正愁独自走没意思,伴儿就来了。
我一扫娘骂我不好心绪,等着二个伙伴。
到了面前没等我发问,快嘴的“黄皮子”先发了音:“大壮,你也不够哥们意思…”
听着“黄皮子”怪罪我,本来压下的气又冲了出来,我没好气的截了“黄皮子”话头:“我不够哥们意思?我只不过今天触了霉头,腿抽筋,头发晕才没和你们下潭水中救人,就怪我?平时遇到哪些难事情不是我冲在前?我来扛,你不可交!我们拆伙!”
我的话一落地儿,对眼前的两个伙伴不啻于一声惊雷滚过头顶,瞬间脑壳被炸麻。
“黄皮子”马上到了我的面前,如罪人般卑躬屈膝道着歉:“老大,别生气!我们两拧了!本来我说的是你走头里没招呼我们,你倒想成了这个,这脑壳也精得没谁能撵。兄弟我不是尖尖脑壳,硬是嘴巴皮快些。别拆伙好吧?”
听了“黄皮子”的解释,我才知错怪他了。
走到他面前说道:“黄皮子”,兄弟错怪你了,莫在意哈。今天的鬼事情把我脑壳搞得老大,不知岸上情形怎样了?唉!我们小毛头帮不上大人忙,别在这添乱,家去七饭。走啦。”
听了我的话,“黄皮子”咧开嘴露出左右两颗虎牙,我看着寻思:黄皮子的笑如女伢般好看。
“黄皮子”看着我呆呆看他的样子,打趣道:“嘿!嘿!我脸上难不成长了花儿?瞧你那癫子样!”
我岂是被别人揶揄的主,由其还是被铁磁揶揄,我一下就揪住了“黄皮子”的脖领子,装作厉声问道:“还满嘴跑车不?”
黄皮子往后躲着,笑着告饶:“老大,别!别!别!为了让你高兴在逗你,快撒手!”
听了黄皮子告饶,还有黄小毛的求情,心里有满足感滋升,于是松开了手。
松开了手也不忘拿出老大的作派,神情严肃的问:“我还是不是你们老大?”
黄皮子和黄小毛异口同声的回道:“你是我们老大!永远是!”
我因着伙伴的追捧越发神气起来,接着问道:“那我说的话好使啵?”
又听到二人斩丁截铁的回答:“好使!鬼不怕,怕你!”
这话等于伙伴的趣闹话,虽心里接受但面上恼,我嘴里喊着:“好啊!二个没良心的,一起耍我!看有你们好看!”
我们话还没说完全,就看到黄皮子和黄小毛早扯了飞趟子,我也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