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许宅上下都各自回屋歇着,杨文溪则掌灯之下,查看近一个月以来的账单明细,就连李思雨进了屋来,他都没有发觉。
杨文溪不拘言笑的神色,认真的眼神,一丝不苟的态度,李思雨都不忍打扰到他。
杨文溪瞥眼看见李思雨站在当地,不由得喜出望外:“思雨,快,快请坐。”杨文溪安排李思雨坐下。
李思雨摆手拒绝:“不了,我只是过来给你道谢的。”
“道谢?呵呵,你怎么了,原先是要报恩于我,现在又是道谢,你跟我有些日子了,怎么还是这般客气。”
李思雨突然跪在杨文溪面前,杨文溪一惊面变,就去搀她起来:“思雨,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有什么难处吗?”杨文溪显然猜到了三分。
李思雨摇摇头,泪水随头摆落:“以后思雨就不能够照顾杨少爷,杨少爷照顾好自己,少爷对我们家的大恩大德,我李思雨永生不忘。”说罢这句话,突然转身奔出。
杨文溪只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显然听出了李思雨之意,她这是要离开许宅,似乎是要和杨文溪不再见面。
杨文溪急忙追她出去,可是到了门外,只见李思雨上了一辆汽车,车灯瞬间耀射,汽车已经发动起来,杨文溪急忙拔腿去追,车速如电,杨文溪直追出十丈,眼看着汽车尾灯消失在夜幕下。
杨文溪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了阿豪的房间,阿豪正睡的酣畅,被杨文溪强行从被窝拽了起来。
“哎呀干什么呀文溪,睡觉都不叫人安稳。”阿豪眯缝着惺忪的睡眼好不情愿从床上起来。
“思雨被人带走了!”杨文溪犹如脚底着火。
本来困倦不堪的阿豪闻听杨文溪之言,犹如一盆冷水自头灌浇而来,立刻清醒许多:“你说什么?思雨被人带走了?这什么情况,居然敢到许宅来绑人,这些人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是思雨她自己上了对方车辆,但是对方是谁?思雨为什么会跟着他们上了车?”杨文溪疑窦丛生。
阿豪急忙披了衣服往外走去:“别猜疑了,我们去闸北一趟,问下徐夫人吧!”
当下二人开车直驰闸北区,徐秀凤的门前。
阿豪下了车,四下漆黑一片,静谧非常,偶尔传来犬吠之声。
阿豪着急的拍打着木门,一声接着一声,不间断的拍着。
徐秀凤和李天养已经睡熟,激烈的敲门声把二人惊醒。
徐秀凤晃动着李天养:“你听,有人在敲门?”
“我又不是聋子,我当然听见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半夜敲门,准没好事,你可别开,说不好是来讨债的。”
“讨债的你不开门以为么就能躲得过去吗?”
敲门的声音越来急促,徐秀凤起身披了件衣服,掌了火烛拉开门闩,烛光烁烁下,看清楚门外站着两人,居然是杨文溪和阿豪。
面对这两人的突然造访,徐秀凤出乎意料的惊喜,急忙伸手拉住了杨文溪:“杨少爷?快点进来坐,你们怎么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杨文溪听她之言,显然并不知道李思雨之事,被她带进屋子之后,看见李天养坐在床边正在穿衣服。
阿豪和文溪四面环顾,显然李思雨并不在家。
李天养穿好了衣服,来到杨文溪之前:“杨少爷,您大人有大量,两次三翻对我们家有恩,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好。”
徐秀凤看着李天养口不择言,心神不宁,不禁好笑:“天养,你和杨少爷不是第一次见面,干嘛还这么紧张啊!”
阿豪说道:“思雨被陌生人带走了,你们知道不知道?”
徐秀凤‘啊’的一声惊呼,手一颤,火烛落地,火苗灭掉,屋子里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徐秀凤向后晕眩,李天养在她身边急忙把她扶住。
“杨少爷,思雨她被什么人带走了?为什么在许家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至亲就是女儿,她可以没有李天养却不能没有李思雨,这几十年来,她就是依靠着女儿存活在这个世上,因为她曾经夭折过一个孩子,她把孩子的命看的比自己更重要,以为女儿寄居在许宅,可以平平安安的成长,哪里料到还是遭遇意外之事。
阿豪急忙说道:“徐夫人你不要着急,我和文溪一定会把思雨找回来的。”
如果不是在黑夜之中,李天养的眼神恐怕出卖了他自己,李思雨的去向他最清楚:“思雨在红尘客栈。”李天养硬咽着说道。
杨文溪和阿豪都大吃一惊,虽然他们不曾去过红尘客栈,但是听其名就知道是男欢女娱的烟尘之地。
两人也无暇去问李天养关于李思雨这次出走的来龙去脉,急忙上车往红尘客栈疾驰而去,心里却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如果不是李天养直言,他们怎么也不会料到李思雨会前往红尘客栈。
二人走后,徐秀凤则懂了李思雨为什么会突然去红尘客栈,和李天养一顿支气,无非就是李天养欠了赌债,思雨被迫为父还债。
红尘客栈是上海滩最大的青楼场所,民国年间,烟花之地所汇集的都是地方富甲,豪门恶少,肆无忌惮的招营,当时是合法的,而这间红门客栈也是阎爷的场子。
红门客栈大厅上聚集了男男女女,肉欲横流,酒肉积山,风骚妩媚的妓女摆弄腰肢,浓郁丛丛的各种幽香,男人大多喜欢这种感觉,喜欢在这中间释放自我,和女人们融为一体。
今日他们不过都是配角,大厅中央有一个台子,台下无论男女都凝神注视着台上。
李思雨身上穿着一件开叉旗袍,羊脂白玉似的美腿裸露在外,勾起男人无限的遐想,凹凸有致的身材被旗袍包裹着,xiong挺臀翘,俊美的脸蛋略施粉黛,红唇烈焰,秀发微卷,别说,这样稍加打扮一番,真可谓倾国倾城美艳不可方物。
她像一个小丑站在台子中央,供台下男女观赏言品。也是案板上一块肉,只待任人宰割。
客栈里老鸨子站在她身边,斜眼见她双手互拉,手指搓动,不由得好笑,老鸨子过来人,对于这种女人见得多了,都是第一次,难免紧张。
“你放心,女人吗?都会有这么一次,以后你就不会这么害怕,相反反而会喜欢这种场面。”老鸨子低声对李思雨说着。
台下已经有男人按耐不住:“我说老板娘,可以开始了吧!我可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引得众男人女一阵大笑。
“好好好,咱们马上开始,看把你们这帮色狼给馋得。”
她们红尘客栈每过一段时间,来了新的女孩,都会在客栈里拍卖女孩的第一次,李思雨并不例外,这次正是借众拍卖她的首夜。
“咱们规矩说好了,起价是一百个大洋。”老鸨子微笑的看着众人说道。
“哇!你也太黑了吧!起价这么高?”说话之人显然对于一百大洋颇有压力。
老鸨子拍打了一下李思雨屁股,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李思雨转头不让她碰,老鸨子也不生气,心想再清高,到了我这里,迟早是被男人睡,也没搭理她,只是说道:“各位爷,你们别只听价格啊!你看看这小妮子,这模样,啧啧啧!说貂蝉都不为过,何况是人家第一次呢?呵呵呵呵!”老鸨子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台下众人言论纷纷,看到李思雨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听到老鸨子这么一说,谁也是心痒难耐。
“一百大洋我出。”西南角一个五十多岁又黑又胖的人叫价。
“哎呦!还是杜老板爽快,有没有高过杜老板的呢?”
“二百大洋。”一个举止儒雅的少年出价。
“哎呦?方少爷真识货色。”
“姓方的,你丫的敢抢老子女人。”那个又黑又胖的汉子吃着盘子里的瓜子,突然把盘子给拨到地上,指着姓方的少年骂到。
“何谈你的女人?杜老板,麻烦你理解一下规矩,咱们是价高者得,她现在可还不是任何人的女人。”姓方少年不紧不缓的说着。
“是啊杜老板,你喜欢这个小妮子,可以出超过方少爷的价格吗?”老鸨子劝说姓杜的。
这位杜老板一屁股坐了下来,不再说话,显然一百个大洋睡一个女人已经是他承受的最大限度。
“我出二百二十个大洋。”
“我二百五十个大洋。”
“我出二百八十个大洋。”
“我出三百!”
……
经过姓方和姓杜这么一闹,台下男人们纷纷出价,络绎不绝,都想睡到这个如水一般的女人,虽然后来都是几十几十的加,也加到了四百个大洋。
用四百个大洋睡一个女人,大部分人已经觉得不合适,毕竟只是这一夜之欢,而最后出价四百的依旧是姓方的少年。
老鸨子连问三遍没人加价,正要板上钉钉,将李思雨交给姓方的少爷时,突然一个深沉的声音传来:“我出五百大洋。”
众人寻声望去,看到的只是一个宽阔的背影,穿着一件风衣,头戴一顶墨黑色绅士礼帽。
当别人都注视在他身上时,他没有回过头,甚至都没看台上的女人一眼。当初别人都在加价时,他一直在自斟自饮,根本没人留意到他。
老鸨子见他始终没回过头,还是在喝酒,便怕是醉酒之言,便问道:“这位老板,这五百大洋可是你叫的?”
这人点点头:“嗯,我叫的。”这才转过身。
这人约莫五十来岁年纪,刀疤脸,眉间带着煞气,从面向就看得出来不是善类。
“呦!这位不是云爷吗?真是稀客,您大驾光临,这妮子非云爷莫属啊!”
别人都纳闷老鸨子怎么对这个男人这般客气,对他充满了好奇,虽然长着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似乎并不是上海滩哪个大佬,没人认识的吗?
这红尘客栈是阎爷的地方,这个神秘男子曾经是阎爷身边的护法,难怪老鸨子会认识他了,不正是晋都的云飞翔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