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穷追猛赶地将树上那些黄叶都扫落在地,秋天的浓雾弥漫在溱洧平原之上,一队车在荒草地上慢慢向前行事。
或许是因为这大雾太浓的缘故,使得纵看上去觉得那些拉着马车的行人走得漫不经心。实际上他们的目的地很清晰,就是溱洧平原略西部的制城。
阳光渐渐暖和起来,使得天边渐渐散了红霞,露出温馨的秋日阳光。秋天少风,洧河上平静无波,阳光把河水染成了琥珀色,使得河水中鹅卵石看上去就仿佛一个个小气泡,又像是一块块珍奇的玛瑙。
水波不兴不代表河水不曾流淌,行人总能够听清河水中传来的潺潺水声。天不亮他们就开始行路,一路上冻得他们哆嗦,所以人与人之间也不曾说话。此时气温渐渐升高,他们便有闲暇开始说俩句话。
“你说咱们申国的血脉当了郑国的国君,咱申国以后在这中原还不得横着走?”
这一队人都是申国人,是申候听闻姬掘突要封申姜的大儿子姬寐生为太子,便兴高采烈派了礼官前来祝贺。
“你这说的是实在话。我有个兄弟做生意的,在卫国宋国都有生意,你是不知道,在卫国和宋国人眼里,郑国就是中原第一强国了。谁说起郑国来都得竖大拇指!”
“那是自然,你也不悄悄,郑国建国总共才不到二十年,就已经打败了多少国家?唉,要我说咱们申候还是有些不够意思,按照他这岁数,至少得打下四个郑国的基业才行了。”
“你们瞎扯什么呢?”申国一随行的礼官听到脚夫们大言不惭地讨论申候,不满地质问道。
他这一问,当下就没有人多说什么了。
只是问完之后,一路的寂寞使得他的心里也有些躁动,所以他便张嘴问前面的上大夫说道:“大人,您说这一次我们去请郑伯前往我们朝歌参加我们大王的八十大寿,他去不去呀?”
“他凭什么不去?娶了我们那么美丽的公主,他就可这劲儿乐吧!这都快五年了,也不见他去我们申国走动一下,这就已经很不合礼制了!这一次我们申国不计前嫌前来参加他们郑国册封太子的仪式,已经足够给他们面子了,他们郑国还有什么理由推脱我们?”申国的上大夫理直气壮的说道。
“可要是他们去攻打曹国呢?听说郑国好像有攻打曹国的意思,而且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随行的礼官问道。
这一下上大夫也有些愣了。
平日里大家伙儿一起劳作,有人想偷懒的时候总会找借口上厕所,我们把他称为尿遁。
朝堂之上知道君王要为难自己的时候,大臣们往往会选择推脱生病,我们把他称为病遁。
而国家之间,郑国只要是不愿意跟申国打交道了,总会推脱说要打仗,这只能是战遁了。
在郑国人眼中是这样,在其他国家人眼中也是这样。似乎郑国打一仗比跟人坐下来谈判还要从容简单。
“要是这样,那还真说不准了……”
申国的上大夫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踌躇了起来。
等着他们到了郑国的时候,便放下心来了。因为他们发现跟他们一同进入郑城的还有曹国的礼官。曹国既然来郑国朝贡纳礼,那证明曹国和郑国之间的关系还不错。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郑国就是再厉害,也不能肆意妄为呀。
一路上曹国听说申国的人也来了,赶忙前后招呼,上前殷勤地招待,想法设法地讨好。
申国上大夫则随意点点头不愿意与曹国打交道,因为现在在位的曹伯,也就是历史上曹国第一个称为“公”的曹穆公名声比联系西戎杀了周幽王的申国还要臭。
等着进入制城之后,申国发现前来郑国纳礼的人还真不少,除了宋国卫国这样的老牌大国,郑国周边的小国家几乎都派人来了。那些个许国、温国、甚至于陈国都有礼官前来。
这些个国家的礼官都纷纷停留在制城驿站,而申国的人则住进了已经落成的申国馆里。这越发让申国的人觉得骄傲无比,所有申国来人的下巴都高高举着,似乎是生怕老天爷看不到他们的脸。
入主申国馆的第一天,郑国方面还没有派人来接待,曹国的人便又来讨好了。看到曹国人那一脸的谄笑,申国上大夫倒是也有些被其真诚给打动了,当下便笑着说道:“你们曹国的事情我确实也听说了,这件事情归根究底,还是你们曹伯自己做得不对。但既然你们认错态度诚恳,我们也不会追究。我也会在正卿大人面前给你说好话的,你们就不用频繁来我这里拜访了。”
听了这话,曹国人欣喜万分,赶忙鞠躬告退。
得了曹国人的倚重,申国人心里十分的开心,想着册封太子的时候自己站在广场最前让诸国艳羡的场景,他甚至失声笑了出来。
申国郑国的联姻是两方面努力很久才促成的结果,郑国对于申国的使臣也十分的看重。所以不等着天黑,张晶就来到申国馆慰问原来的客人。两方面絮絮叨叨又谈论了许多,张晶把申国礼官哄得一个个眉开眼笑之后才离开。
只是离开申国馆之后,张晶自己是一脸的冷汗。
“大人,您好像不太乐意申国的人来。”张晶的随从看到张晶一脸尴尬的模样,有些好奇地问道。
“废话!王上本来也不乐意他们来。他们这突然而来的,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早知道我们就不对外宣布册封太子的消息了。”张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啊?这是为什么?我感觉有人来贺礼是一件好事儿啊,这说出去我们郑国多有面子?”
“你懂个屁!郑国申国联姻总共才四年,哪里生出一个七岁的儿子?申国人之所以来,是因为他们以为这太子身上流着他们申国的血脉。可等着见了真人之后,这还不露馅了?”张晶没好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