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贤客舍里,七名被救女人集体右手压在左拳上,轻身一躬向田小盈施礼道:“我等多谢田姑娘的大恩大德,来日若有机会定全力相报。”
“众姐妹太客气了,小盈立刻把大家搀起,李大哥才是你们的真恩人,为了大伙,他可是连自己一辈子的自由都搭上了。”田小盈不忘时刻戏谑李显一下。
“多谢李大哥。”女人们也向李显施礼。
“免礼、免礼”李显赶紧去搀扶。
这时,绿衣知道要分别了,竟然拥抱住了田小盈,两行热泪淌了出来。
“小盈姐,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田小盈被绿衣动情的举动搞得意外,轻轻拍着绿衣的脊背道:“日后若有机会,我会来看大家的。”说罢握住绿衣女孩的肩膀立在自己面前。
“嗯”绿衣抹去了眼泪,嘴角又露出笑意:“来日你和李大哥成亲,可别忘了给我们捎个信儿,山高路远,喜酒我们是喝不了了,但我们会非常为你们高兴的。”
“好,一定”。小盈脸上乐开了花,李显的脸立时变成了一个红苹果。
五名女子留在富平等待安排,两名女子在伍县令安排下返回云中,李显因为有伤,继续留在客舍休养。
“那些女人也真是,竟然先谢你再谢我。”李显道,“当日在匈奴大营,是我提议救她们的。”
“因为我的气场比你的强啊,人家一看咱俩,就知道我才是当家的。”田小盈在李显的房间里一边梳头发一边说。
李显心想,小盈说的是实情,自己虽是个男人,但和她在一起,瞬间气场就被压制了。
“喂,李队率,县令赠的这五金和五吊散钱我先给你收下了”。
“为什么”,李显撅着嘴问道。
“因为男人身上有钱就会想坏事”。田小盈的回答依然很霸气。
“我像那种人吗”?
“不像好了吧。好李郎,我只是替你保管,你想花的时候我再给你”。
李显依旧不高兴,他看小盈在房间里梳头发,就没想出去的意思,便问道:“小盈,天不早了,还不回房休息?”
“我已经把其他四个房间全都退掉了”。
“什么,那你想睡那里”。
“就在这里喽”。
“男女有别……”
“什么有别,我们还不是经常在一起过夜”?小盈打断李显的话。
“在毡包里,是事出有因;在山上,是没有条件;可现在有条件了啊”。
“有条件你就想乱花钱,山高路远,这县令赠的钱不小心花销,不一定能撑到酒泉呢”。
小盈说的是实情,李显心想,这一路上需要在客舍留宿的次数肯定少不了,要是每次都要两间房,那开销可就大了。但她这些话就没藏点其他的私货?
李显仔细瞧着小盈,她背对自己站着梳了快半个时辰的头发了,那头披散的、如瀑布一般的乌发散发着缕缕花瓣的清香,好像在告诉李显她已经做足了功课。
“怪不得她在浴盆里泡了半个时辰才出来”。李显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夜深了,小盈刚搬来她原先房间的行李,就看到李显竟然背对着自己先睡去了。
小盈脱去外衣,只穿了一件贴身的白色深衣,侧卧在床上,唤李显的名字。
“李郎”,声音娇嗔得像个小狐狸。
李显没动静。
“李郎”,小盈又叫了一次。这次,她摇晃了下李显的身体的。
李显还是纹丝不动,好像已经沉沉地睡去。
“哼,装死呢”?小盈心中怒道。想罢,她从头上取下金钗,用手指掐出半个指盖的距离。就在要扎上去的时候,女孩突然不舍得,又往前捏了一下,留出一个麦粒的长度,然后朝李显坚实的屁股上猛然扎去。
“啊”,李显一声惨叫,把周围的房客吵醒了,大家都在责怪小夫妻调情弄出的声响太大。
“你搞什么”?李显怒斥小盈。
小盈在李显面前比划了一下金钗,道:“以后记住,在姐的床上,要是再敢用脊背对着姐,我就用这个东西对付”。
看着小盈霸气的表情,李显只能委屈地揉着屁股转过身来。
他仰面躺下,小盈一看李显就范了,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娇滴滴地把头靠过去。
“李郎,你要不要”?小盈道。
“你看,你看,说什么来着。”李显心里对自己说道,我就说这家伙有私货。
“要什么?”李显装糊涂。
“就是那个了。”小盈一脸妩媚与娇羞。
“哪个?”李显道。
田小盈立马坐起来,板着脸对李显恶狠狠地说:“装糊涂是吧?”但这次她看到的,确是李显严肃坚定的神色。
“小盈”,李显一边唤她的名字,一边把女孩重新揽到怀里。
“我现在想的全是怎么回到云中说服廉太守让我西行之事,咱俩相识尚浅,有些事就让它时间积累水到渠成吧。”李显把这句话说得很慢,却说得很有分量。
“唉”,小盈知道今天是没戏了。“你都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把自己清清白白守上将近二十年是多么不容易。”
……
没过多久小盈就在李显怀里沉沉地睡去了,她的鼾声有些大,这也许就是这个美丽女孩最大的缺点吧。李显今天没那么容易睡着,他怀里抱着田小盈,脑袋里却想着这未来的长路慢慢。
几日后,李显和小盈去县衙领了伍县令的印信后离开富平县东返。眼前的道路蜿蜒曲折、迂回盘曲,山峦陡峭幽深、层层叠叠堆放在一起,酷似一条纽带。
“这里是一处峡谷。”李显自言自语道。在钟离的教导中,这种地形往往是伏击的最好场所。
这里只有东西两个出口,而且出口紧窄,只有三四丈的距离。
李显远远望出口,竟然真有有四、五骑正堵在那里。他再往身后看去,也有四、五骑,策马扬鞭朝他们奔来。
几人迫近后,李显见为首的是一个突眼睛的大胡子,穿着毛皮坎肩,打扮和那日在林子里遇到的山贼一模一样。
他身边一个小啰啰说:“就是这个女人杀死丁二当家”。
小盈仔细看去,正是当日被小盈一镖射中的山贼,原来这家伙没死,而是被同伙救了下来,早知道这样,当时就应该再给他补上一剑。
那为首的那人想必就是山贼的头目,他瞧了瞧小盈道:“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女人竟然下手这么狠,可怜我的二兄弟一时大意,命丧她手”。
“一时大意”?小盈笑起来,只是笑音未落,一支三棱镖已从手中飞出。
“小心她的镖”,那小喽啰还没说完,山贼头目一只眼睛就被射中。
“啊”,头目痛苦地捂着眼睛发出一阵哀嚎。
李显见头目正在剧痛中,对小盈说“走”,俩人便策动骏马朝出口冲去。
“快放箭”,小喽啰提头目下命令。
有三名山贼集体施射,三箭中的两支射偏,一支击中小盈的棕色战马,她也和马儿一起倒地。
李显立刻扯住缰绳下马看小盈,好在速度还没起来,她摔的不重。李显抱起她,让她坐在枣红马上,然后迅速起身起上马,把小盈护在怀里。
“没事吧”?李显关心地问。
“没事”,我比你想象中的结实。
“俩人同乘一骑,朝出口的山贼发起冲锋”。
“盈儿,替我执缰绳”。千钧一发的时刻,李显对小盈的称呼又亲近了一步,只是全力迎敌的他并没发觉。
盈儿?小盈心中一阵欣慰。
她俩一个执缰绳,一个举刀准备劈砍。
就在与山贼错马的一刻,一个山贼的脸被李显手中的军刀削烂,而另一边的山贼的刀锋落在了李显脊背上。
哎呀,李显只是觉得落下的刀像鞭子抽到身上那般疼痛。他身上那副大汉骑兵的盔甲救了他一命。
俩人冲出包围继续向前飞奔,身后的山贼紧追不舍。
“你刚才叫我什么”?
“啥”,李显把刚才的事全忘了。
“你刚才叫我盈儿”,小盈喜滋滋地说道。
“哦,你不喜欢这个名字”?
“喜欢啊,希望你永远这么叫我”。
短短十几日,田小盈在李显口中从妖女,田姑娘,小盈变成了盈儿,地位极速上升。
清风吹来,小盈的秀发拂过脸颊,她坐在李显怀里,觉得无比的幸福,哪怕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俩人同乘一匹马,给枣红马的压力不小。它奋力迈开四蹄,却熬不住山贼紧追不舍。整整半日过去,马儿就有些吃不消了。
眼看,山贼越来越近,一条大河映入眼帘。这是黄河,只是在北地郡内,河水并不湍急。
一页扁舟就在河岸边拴着,李显和小盈带着希望跑去,来到船前,心却凉了一大截,这是枚很小的木舟,只适合喜欢独自垂钓者乘坐。
小盈想了想,解开绳子,一把把李显推到船上,又飞出一脚把船蹬到水中 ,李显就这样跟着小舟在江中飘荡。
“盈儿你干什么?”李显想划回去却没有浆。
小盈把弓刀和食物朝李显扔过去,小舟则越漂越远。
“盈儿。”李显的声音撕心裂肺。
“李郞,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死的。”
身后的山贼的叫喊声已越来越近,小盈再望了一眼小船,决然地朝河上游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