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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章 大经理徐老三

2017-08-30发布 3028字

王大顺把手里的锄头在地上磕了磕,磕掉锄上的泥土,扛在肩头,唐玉山也同样把手里的家伙清理干净。两个人一边走路,一边说闲话,不觉话题又聊到了鱼塘上,两个人越想越是有气,王大顺更是开口把村委会的一帮王八犊子骂了一遍。最后,王大顺说:“玉山哥,依我看这帮王八犊子就他妈没一个好鸟!——你说呢?”

“那是!”唐玉山深有同感:“自从八爷退休,我爹不干了,我姐也死了,这八里塘的村委会根本就是黄鼠狼下老鼠——整个他妈一窝不如一窝!……别人不说,就说我那会计大哥吧,首先他就不是个好鸟,自从丁保华上任以来,他爬上了会计的位子,就把他得瑟的不行了,成天拍那个狗日的丁保华马屁,围着他的屁股后边转。”

“是啊,那唐玉全可是有名的小诸葛,贼精得很,凡事都算计好的。……就拿包鱼塘这事来说吧,换成别人,唐玉全肯定不会八千给我们,结果验证了,轮到丁百兆那个冤大头转眼就是一万,后来丁保华还是看着本家的面子,才给降到九千!……”

“这里边有内情,你不清楚,玉秀姐跟我说了,昨天丁百兆还真到天泰请客了,花了一千好几接近小两千,算起来,丁保华也没给他什么实惠,丁百兆基本上等于是花了一万多才拿到承包权的。”

“难怪早上下田的时候迎见丁百兆看他脸色不对,原来是吃了暗亏呀!……”

“那可不!……”

两人边说边往村子里赶。路两边的野菊花开得正艳,一条大黄狗兴冲冲地一会前一会后的跟在二人脚下,那是唐玉山家的,平日里唐玉山只要一下地,它一准跟着寸步不离,似乎下田也是它的乐趣。它的身上由于毛很长,已经挂满了苍耳和棘针,看样子又在地头的排灌沟里钻过了。这条排灌沟自打新的修成以后便废弃了,里边长满了荆棘、苍耳、蒲公英之类的野生植物,每次下田,它都要在这条排灌沟里痛痛快快地跑几个来回,钻钻这些人不愿碰的家伙,可它偏偏不在乎,结果每一回都是浑身挂满苍耳、荆棘针之类的东西,让唐玉山清理半天才能给它摘净。倘若是发现田鼠、蜥蜴、蚂蚱之类的小动物,它更是兴趣大发,拼命追赶,所过之处无不花谢草折,惨不忍睹,为此,唐玉山不知训过它多少次,可这家伙就是屡教不改,时间一长,唐玉山也懒得再管它由它去了,这样,没有了约束,它更加乐此不疲,肆意妄为,真不知这狗东西脑袋里是怎么想的,就像唐老倔一样执拗,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物件。

老那叔依旧牵着牛上山放牛,与唐玉山二人在村子里相遇,唐玉山上前打了个招呼,王大顺则把脸转向一边,没做声。唐玉山多少也知道王大顺的心思,只得向老那叔尴尬地笑笑,老那叔也别别扭扭地跟二人点点头,牵着牛走开了。

唐玉山忍不住便说了王大顺两句,王大顺只笑笑,把话题岔到了一边,刚巧这时村子里传来谢寡妇的高声叫骂,不知道这老太太又在发什么神经了。两个人进了村子,在唐德生家门前,发现几个老头老太或蹲或站,木然地听着,而谢寡妇则一边走,一边骂。王大顺和唐玉山停下脚步,听了一阵子,方听出了个大概,原来是谢寡妇养了多年的一只老母鸡丢了,家前院后找了几遭没寻见,是以怒不可遏,这才在满村子里叫骂。

王大顺说:“这回该不是丁百兆干的了吧!……”唐玉山摇摇头:“不会吧,这要是在从前,那还真说不准,可现在人家丁百兆发了,咋还可能再干这偷鸡摸狗的丢人勾当?若真是他干的,他家那婆娘还不骂死他!……”

“也是!……自打这老娘们进了门,丁百兆可是被这老娘们给整治的服服帖帖,顺溜得很。……这鸡啊保不齐又到哪里去打野了,说不准自己就回来了,那鸡可是谢寡妇养了多少年的老鸡了,比那猴子还精呢,一般人甭想抓住它,除非下药。那谢寡妇一向沉不住气,又小气抠门,这鸡要是真没了,那还不要她的命了,谢寡妇不骂才怪呢!”

两人又听了几句,便各自分头回自己家。谢寡妇叫骂了半天,也没人搭理她,许是自己也觉着没了意思,便倔倔扭扭地进了自家院子,关上门,之后再也没出来,当然,那高分贝的叫骂声也至此戛然而止。没了热闹可看,那帮闲得无聊的老头老太也纷纷散去,于是唐德生家门前又恢复了清静。

村子里依然像往常一样,鸡鸣,狗吠,……人们按部就班地继续沿袭着老辈们传下来的风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仿佛每个人的日子都已经被刻成了样版,印刷了一日,又一日,一成不变……

此时,中午十一点刚过,天泰大酒店里已经是座无虚席,客人爆满。二楼的包厢里不时传出“六六顺呀”、“七个巧呀”、“八匹马呀”的猜拳声和大呼小叫声,举目望去,个个似乎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席间首座坐着的是八里堂财政所长丁卫国,也就是丁保华的大弟弟,左首按顺序依次坐着八里塘派出所所长王天和,指导员石崇天,丁保华和徐老三坐在三人对面,末位坐着的是唐玉全。大约是已经酒足饭饱,丁保华心满意足的摇摇晃晃站起来,满脸红光,走到门前拉开门大叫着杨花的名字:“杨花!杨花!——花儿,会帐!”

杨花这时正在走廊尽头的一个包厢陪酒,这桌客人也是八里塘的首面人物,为首的是副镇长高耀,其次是经发办主任贾权等人。杨花已经在这里喝了好几大杯红酒,又拗不过高耀,只得又喝了一小杯白酒,饶是她酒量够足,也不敢再陪下去了,偏生高耀几人不放过她,杨花正无计可施,闻听得丁保华叫她,顺势借了这个由头告辞,高耀这帮人才松了口。杨花扭着杨柳细腰款款走来,因为喝了不少的酒,白皙的脸上笼着几丝红晕,看起来更添了几分妩媚,不觉让丁保华又开始心里痒痒起来,待杨花过来,伸手顺势在杨花丰满的臀上揪了一把,啧啧笑道:“呵呵,花啊,你这屁股是啥做的呢,咋就摸着这么舒服呢?”

“死样!”杨花伸手打开丁保华再次伸过来的安禄山之爪:“丁大主任,是记账啊还是现金呢?”

“当然是现——先记账了!”丁保华麻溜地接过徐老三递过来的香烟,夹在手指间。杨花又问:“是记八里塘村的吗?”

“那可不!——不记八里塘村账上,难道记……记高副镇长头上?……你要是记他头上我……巴不得呢,可问题是老高他……他也得认这笔帐啊?!……”丁保华显然是有点喝多了,说话也有点不利索了,转过身指着身后众人道:“花,你……看看,看看,今儿个来的可都是……干部……干部级别的!——头一个,那是我们家老……老四……,八里塘的财政所……所长,他可是咱全镇……全镇的财神爷啊!……其他的,派出所的……”

“派出所的王所,石指导员,还有唐会计,……全是熟客,你就不用介绍了!……”杨花笑着,目光停留在徐老三身上,有些疑惑:“咦,这位大哥倒是面生的紧,恕小妹眼拙,这位是……”

“要说他啊,花,你算是瞅对人了!”

丁保华呵呵大笑,在徐老三肩头重重一拍。“这位是我把兄弟!……别看我这兄弟头上没毛,可是他兜里的银子……那可是比你的头发还多!……老三,自我……介绍介绍!”

“杨老板,你可别听我这大哥海吹胡咧地,我就是一个做小买卖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徐老三打开腋下夹着的公文包,取出一张名片:“鄙人徐辉,在玉泉县建筑公司做点小生意,说白了,咱就是一个穷拎泥斗的,在八里塘村呢也兼职了一个计生专干的头衔,这就更不值一提了!”

杨花接过名片,瞄了一眼名片上的公司名称与头衔,只见名片上印着“诚信建筑开发公司第一公司业务经理”字样,不由脸色微微一愣,随即收起心里的那丝轻视,换上满脸笑容,热情地握住徐老三的手:“哎呀,原来是县里的大经理啊,小妹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慢怠了,慢怠了!”

“哪里哪里,以后还请杨老板多多指教!”

徐老三只是象征性地轻轻和杨花的芊芊素手一碰,旋即将手缩了回去。这个不经意间的细微动作,让杨花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以为这是徐老三根本不在乎认不认识她,而他之所以递了张名片,只不过是商场上的习惯行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