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噬,乃武道之人修炼之大忌。
武道之人若是陷入反噬,神志昏迷,体内元气倒行逆施,筋脉强行扩张,在短时间内力量能够得到极大的提升,但若是长时间无法从中解脱出来,则五脏六腑皆会手受到极大损害,倘若无法压制,半柱香后便可夺人性命。
手掌猛地向苏林的后背一拍,手指在几处穴位迅速点过,宋阿三将体内元气迅速打入苏林体内,苏林体内现在就如同那濒临崩溃的潮堤,倘若不加以制止,任由其体内元气乱窜,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好在宋阿三的境界要高于苏林,对于压制苏林体内这股反噬力量虽谈不上轻而易举,但好歹可以将反噬对于苏林身体的伤害降低到最小。消耗大半力气,宋阿三将自身元气源源不断输入苏林的体内,保护着苏林被体内反噬力量冲击的支离破碎的筋脉,并开始压制住这股在苏林体内横冲直撞的力量。
待苏林睁开双眼时,宋阿三的衣衫早已湿透,正双腿盘坐地面小作憩息,呼吸吐纳间补充体内损耗的元气。
一股酸痛从全身涌来,苏林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此时苏林感到全身上下都呈现出一股胀痛之感,将手臂轻轻移动都会带来巨大的痛楚。
“醒来了?”宋阿三看了苏林一眼,拍了拍手起身道:“你我如今时间不多了,现在我们必须快马加鞭才有可能赶在这支北戎骑兵的前面到达黄沙关。”
虽然宋阿三知道苏林此刻需要休息,让身体恢复些许再行动,但是眼前事态紧急,一时间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若是二人没有在这支北戎骑兵到达黄沙关之前赶到,面对原本就在数量上远远超过黄沙关守军的北戎骑兵,黄沙关必将迎来一场灭顶之灾,那数百将士的性命也许在黑夜之中便会被突如其来的北戎骑兵收于刀下。
若是二人能够赶至,黄沙关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苏林亦是知晓,忍着剧痛爬上了马背,两人驱马向着黄沙关奔驰而去。
——
黄沙关的客栈内这几日来了一个满头白霜的老人,一直寄住在客栈。
老人腰间挂着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剑,背囊中放着一本古书,除了这两样,老人身上再无它物。每日在客栈老人便是拿笔写写字,亦或是一人静静的坐在客栈角落翻阅着手中的古书,与军中来喝酒的将士们交谈。老人谈吐间有着一股儒雅读书人的气质,每每与将士们谈论时,总能让将士们感觉其学识渊博,就连那些最年长,见识自认不少的老兵在老人面前也是自愧不如。
老人自称姓孟,将士们便也就尊称其为孟老先生。
杨老依旧如往常一般拿着手中的竹扫帚打扫着客栈地面,往日这些活都是苏林来做,不过苏林几乎半月前便同宋阿三一道前往草原,这些日子客栈的大小杂事便全都是由杨老一人来完成的。
“数十年未曾与你相见,没料到竟然在此处碰见了你,真是......”客栈此时并没有客人,只剩下孟老先生与杨老两人在客栈内,孟老先生将手中的书册放在桌面上,眼神复杂的看向眼前身躯瘦弱的杨老。
杨老闻言,手中的动作一滞,缓缓的转过头看向身前坐着的孟老先生,原本温和的眼睛瞬间透射出阴冷盯着眼前之人,一股可怕的气息从杨老体内迸然而出,恐怖如斯的气势直接向着孟老先生压去。
孟老先生身上亦是有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涌出,一股独属儒家弟子才会拥有的浩然正气直接将孟老先生护住,将杨老身上的气势僵持在半空中,虽然肉眼看不到这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变化,但在客栈内,天地元气几乎已经停止了流动。
势均力敌,皆是不分上下。
“咱们俩这么多年未见,好歹也算得上是旧识,没必要如此剑拔弩张吧。”孟老先生将腰间的木剑也取下轻放于桌面,“放心,我不是来寻麻烦的,而且来得此处完全是偶然,并非知晓你在此处才前来。”
杨老闻言,这才收回压着孟老先生的气势,漠声道:“没想到堂堂儒家大儒孟夫子竟会来此偏僻之地,就是不知来此所谓何事?”讽刺之意毫不掩饰。
“北戎大军要南下了。”孟夫子淡淡的说道。
“口言无凭,你如何让我相信你。”杨老抬眼看向眼前之人,眼神之中依旧浓浓的忌惮之色。
孟夫子摇了摇头,“非是妄言,我门下一儒家弟子前些日子寻到我,将此事与我言说,我已让其前往昌平去寻得司马昭通了。”
“你如何不早些言与我。”杨老一向平静的表情上此刻终于出现了波动。
孟夫子看着杨老,隐约间感到一丝不妙,在其印象之中,眼前之人一向是波澜不惊,极少会有情绪波动,但如今竟然会有一丝失色之意。
“那你可知有多少人南下?”杨老问道。
“完颜骨其残势十万军马皆南下。”孟夫子严肃道。
杨老听得后眉间紧锁,双手握紧了手中的竹扫帚。
“何事让你如此慌张?”孟夫子看着杨老问道。
“苏林那孩子前些日与军营中一将士前往草原,若是遇上了南下的北戎大军这可如何是好。”
杨老话音未落,孟夫子却是霍然起身,眼神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颤声道:“你方才说的名字是谁?”
杨老瞥了孟夫子一眼,拿起扫帚转过头,向着客栈之上走去,冷笑一声道:“怎么,如今说与你也无妨,其名便是苏林,一切皆如你心中所想。”
“你莫要诓我。”孟夫子盯着杨老的背影,一字一字的道。
杨老闻之,大笑一声,听不出喜悲,看向同样望着自己的孟夫子,缓缓开口道:“你犯下的错的还不够吗?若是主上临死前与我言不得怪罪于你,你觉得我为何为准许你住宿于此,在我心中,你便是受那千刀万剐之刑亦是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
孟夫子颓然坐于椅上,神色黯然。
待得片刻后,杨老从楼上取出莫约一丈长,用布包裹着的长条物。
轻轻拂去厚厚的积灰,将裹布解开,一柄血红锋利的长枪被杨老握在手中。
“老伙计,咱们又要一起战斗了。”
关外,两道身影如利箭一般冲向关内风尘仆仆。
距关不足百丈,北戎骑兵肃杀而立。
秋风萧瑟,黑云压城城欲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