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沛然又是天蒙蒙亮就起了床,给父亲问过安,几筷子扒完早饭带上张嫂准备的烧饼,背着竹篓就上了山,刚出门又折回来,从桌上拿了本医书才又出去。梁宏石冲着儿子的背影喊了一声慢点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反倒惹得自己咳嗽了半天。张嫂端过来一杯热茶,说道:“先生不用担心,小少爷从小就跟着您去山里采药,那几条路他比谁都熟。”梁宏石笑着点点头,正巧又来了病人,就出去忙了。
梁沛然顺着小路采了几味常用的药草,又照着父亲的吩咐给剩下的药埋好根,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一直走到半山腰,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着边吃干粮边翻看医书。“龙沙又名卑相,春生苗,至夏五月则长及一尺以来。梢上有黄花,结实如百合瓣而小……俗说有雌雄二种∶雌者于三月、四月内开花,六月结子。雄者无花,不结子。至立秋后收茎阴干。”
“……”
千瞳在树杈上找了个能晒太阳的地方睡的正香就被梁沛然的叨叨声给吵醒了,抬起头斜瞄了一眼,瞅见是沛然心里不禁哎呦一声,‘梁宏石他儿子怎么又来了,吵的本王连觉都睡不好’舔了舔爪子又使劲伸个懒腰结果被沛然大喊一声吓的从树上掉了下来。
梁沛然今天脑子像一堆浆糊一样,加上天又热,林子里虽然有树挡住太阳,但还是闷闷的热的人心急,背了好几遍都记不住,气不过便大吼一声。听见旁边树上好像有东西掉下来,还没等他起来瞧清楚,就见一只雪白的猫咪竖着蓬松的尾巴,眉头微皱半眯着眼睛冲自己走过来。他觉得这只猫实在是好看,鼻头跟耳朵里面的肉都粉嫩粉嫩的,全身没有一根杂毛,原本深蓝色的瞳孔在阳光的作用下更显深邃,像是夏日晴天晚上天空——满天繁星。梁沛然没想到山上还有这么好看的野猫,就半弓着身子,对千瞳张开手臂,“喵呜~喵呜~小猫咪,过……”
“喵呜你大爷!”没等他说完千瞳就喊叫着扑上去给了他一爪,沛然的手臂上顿时多了几道鲜红的爪印。“吵到本王休息,还想轻薄我……”梁沛然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看怒气冲冲趾高气昂的千瞳又低头看看自己正往外渗血的手臂,眼里突然就冒出一层泪花,他愣愣的拿出从家带的药草嚼了几下给自己敷上,伤口传来阵阵清凉的刺痛感。
“你这小猫怎的这样不讲理!我看你好看,便逗你过来,你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挠我?挠伤了我不说,还挠破我的衣服,我本来就容易把衣服穿破,这下还要被你挠破。张嫂年龄大了,眼睛也不好,白天又没有时间,只好晚上凑在烛台前给我缝衣服……”竟是越说越委屈,便哽咽了起来。
千瞳不想听他唠叨,也懒得再教训他本想回树上继续睡,可是刚掉下来的太突然,不小心被树枝划破了腿,加上自己又猛扑了一下,现在开始火辣辣的疼起来,它扭头一看,果然一小片毛发已经被染成红色。它又疼又气再加上梁沛然说的没完没了,怒气又上来了,看在他只是个小孩的份上还是不继续跟他计较了,就准备回去疗伤。刚走了几步又听见他叫:“小坏猫你等等。”千瞳不耐烦的回头“叫爷爷做甚?”“我看你也受伤了,我这里还有药,我给你敷吧,要不然你可能会死的。”
“哈?我会死?区区这点小伤能害死本王?要不是你在这,我这伤早就好了。”千瞳想到跟他也说不明白,便几步跳进旁边的小树林里,没了踪影。
梁沛然虽然生千瞳的气,但还是忍不住为它担心“山上的夜猫野狗还有蛇什么的,它又受了伤,万一伤口感染化脓恐怕是活不久了。唉……这些小动物为什么不知道照顾自己,在林子里上蹿下跳,可不就把自己弄伤了嘛。”千瞳在一旁的树上听的一清二楚,气的冷哼一声,又继续催动灵力给自己疗伤,不一会二伤口就愈合了,可惜毛发还是脏了一片。“这要是让孩子们看见我受了伤,居然是从树上掉一下受的伤……得多没面子。”想去旁边的山泉里洗一洗,可它又不愿意把自己弄湿,想到梁沛然旁边有一小壶水,他刚就先用水先洗干净才给胳膊上药的……不知道他能不能帮自己洗一下。
‘该怎么跟他说呢?说人话估计会吓死他,冲他喊他又听不懂,人类好蠢啊,山上最傻的狗都能听懂我的话他们居然听不懂。’千瞳觉得心好累,但是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试试。可又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伤好了,叹了口气亮出爪子在原位置上划了一下,疼的它皱了皱眉头。
千瞳径直走到梁沛然面前,冲他亮了亮利爪,看着沛然畏畏缩缩护着脸往后退的样子不禁一声冷笑。想到自己的目的又装作可怜的样子冲他低声叫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梁沛然觉得好些好笑,刚那么凶,现在知道疼了又这么可怜冲他求救,“也罢,虽然是凶了点,但还是毛茸茸挺可爱的。”说完就示意它过来,小心的翻看了伤口“还好伤的不严重,我给你上点药过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你话怎么这么多,快给我先洗一洗”千瞳又喵喵叫了几声。“哎呀,是不是我弄疼你了,你别动我上药的时候会轻一点的。我常帮爹给别人上药,给小动物还是第一次,今天回去要跟爹说一说。……”千瞳叹了口气‘这小子好烦啊。’感觉到他好像是在给自己擦拭伤口,又忍住没骂他‘虽然烦但好歹还有点用’。梁沛然嘴上说的不停,手上却一刻也没闲着,三两下就给千瞳把药敷好,拿出绷带给它绑上。“以前爹让我随身带上这些,我还觉得麻烦,今天看来还是爹有经验。”
千瞳感觉腰间一紧,正纳闷呢就听见梁沛然说:“好啦,过一会就不疼了。”闻声回头一看,腿上仍旧红红的一片不说,还在腰上跟腿上缠了一条破布,顿时猫眼一翻,差点气的背过气去。“这……这让我……怎么见人……”梁沛然看它有些虚弱,热心的拿出框里的烧饼掰成小块喂它吃,千瞳别过头不理他,他又凑到另一边“吃一点吧,你肯定饿坏了,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我都听出来了。”千瞳恶狠狠地瞪着他,发出低低的咆哮声:“你信不信我撕破你的嗓子,快给我把这该死的破布拿掉!”梁沛然听出来它生气了,把烧饼块放在它跟前,自己退到一边去吃了“小猫果然脾气好大,刚给它上完药立马翻脸不认人,啧啧啧……好心没好报。”
千瞳把腿翘的老高,使劲伸着脖子用嘴咬那块布,可是怎么也咬不到。梁沛然看见赶忙过来阻止它“我知道你不习惯绑这个,可要是不绑药就掉了,你伤口怎么办。”“你要是不想死就给老子滚远一点!”千瞳假装要咬梁沛然,吓的他差点翻了个跟头,沛然只好又退到一边看着。千瞳坐起来咬不到,趴着还是够不着,况且这片布又紧贴在身上,真是无从下嘴。梁沛然坐在一旁吃吃喝喝,看着千瞳在地上扭来扭去还摔了几个跟头,终于忍不住笑喷了“你就别挣扎啦,等过两天你伤口好了,我就帮你把它拿掉。”说完起来拍拍屁股收拾好东西,还过来摸了摸千瞳的脑袋,下了山。
“梁沛然你小子最好别让我再看到,我一定要咬死你!”千瞳真是累了,浑身上下都抽着发酸,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会顺便吃掉地上的烧饼,又怕被其他小动物撞见,赶紧回到自己窝里。“今天真是倒了霉,遇到这么个傻小子,我堂堂一山之王,被绑成这个鬼样子……”想象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样子,千瞳都要被气笑了“人类果然奸诈,会给自己用水洗干净,居然不愿意给我也洗一洗,就随便擦了几下。”折腾了一会千瞳真是累了,回味着嘴里弥留的烧饼的味儿迷迷糊糊睡着了。
梁沛然下山的时候笑了一路,笑的眼睛就没睁大过,有几次险些被路上的石块绊倒。想到千瞳为了扯掉身上的布滚来滚去的样子,他觉得又萌又好笑,回到家也是笑的不停,梁宏石问他他也不说。沛然到屋里换了一件新衣服,把袖子拉下来遮的严严实实的,怕张嫂看见千瞳划破的袖子,自己拿了针线对着蜡烛缝了半晚上,早上醒来一看缝得实在丑到不忍直视,还不如张嫂闭着眼睛缝的。这件衣服本来也旧了,穿了好多年,梁宏石早就说让他别再穿了,索性就拿出去丢掉了。
后面一连好几天梁沛然都早早出门,仔细带好药草、干净的布条、医书、水,还会多带一个烧饼,可却一直没再见到千瞳。那天他看见峭壁上有几珠罕见的石斛花,左看右看也没法爬上去,又不甘心就这样回去,挽好袖子又寄紧腰带准备试一试。千瞳站在树枝上看着他笨手笨脚的,爬了快一柱香的时间了离地还不到一丈,‘这人真是又大又蠢……’想起因为他自己不得不厚着老脸威胁一群螳螂,趴在它身上割了整整好久才把那条破布割断。千瞳冷笑一声,两三步跳下了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