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心责备北栗黎两句,可看着北栗黎因为追她额头上渗出的那层薄薄汗珠,秦木宝终是于心不忍。
只见她掏出丝帕,边拂去北栗黎额头上的汗珠,边开口说道:“黎儿,下次再不要这样了,这里不比琉璃院,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会被人盯着,黎儿明白吗?”
“母妃,黎儿明白!”迎上秦木宝那双清澈的水眸,北栗黎慎重的点了点头。
母妃说的这些他都懂,他只是刚刚因为母妃拒绝了万叔叔,有点高兴的得意忘形了嘛!
“嗯,黎儿最聪明啦!”秦木宝欣慰的摸了摸北栗黎的小脑袋,顺便牵起北栗黎的小手,脚步轻抬,欲离开了去。
那知,北栗黎却死死拽着她的手没有动,“怎么了,黎儿?”秦木宝扭头看向北栗黎,眼中满是疑惑。
“母妃,母妃……黎儿有事要跟你说!”一阵支支吾吾后,北栗黎仿佛下定了决心般猛的抬起头来,斩钉截铁的说道“对不起,母妃,黎儿骗了你!”
“什么?”秦木宝闻言,柳眉紧蹙,眼中的疑惑不由的又加一分,黎儿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懂啊!
“母妃,其实父皇根本没有纳什么妃子,自从你走后,父皇再没有碰过其他女人,他过得很不好,皇祖母联合丞相慕容凌给父皇施压,再加上商阳北方饥患严重,父皇几乎夜夜难眠,甚至有一次,黎儿发现父皇对着你的画像偷偷流泪,母妃,黎儿可以看的出来,父皇很想你,他现在很需要你,黎儿也需要你,母妃,我们回家好吗……”
说着,北栗黎眼中不由的泛起了晶莹的泪花,两股清泪沿着他的鼻翼顺流而下,汇聚在一起,一滴滴落在了地上。
看到北栗黎泪流满面,秦木宝语气一噎,一把将北栗黎搂入了怀中,心中却犹如波涛汹涌的大海般,早已起伏不断。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黎儿骗她的,北陌寻根本没有纳什么新的妃子,他是爱着自己的,可是……黎儿说他过得不好,难道是上次的伤?
思至此,秦木宝眉头一拧,就一把扳过北栗黎的身子,急声问道:“黎儿,是不是你父皇的伤还没有好?”一个月前在法场上,北陌寻替她挡下曼珠射出的那一箭,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母……母妃,你怎么知道父皇受伤了?”听到秦木宝如此说,北栗黎惊讶的瞪大了黑眸。
父皇受伤也是他无意之间撞到的,母妃远在华鹭,她是怎么知道?
“真的还没有好!”北栗黎的反问已然肯定了秦木宝心中的想法,她喃喃自语,整个人瞬间仿佛丢了魂魄的瓷娃娃般变得失魂落魄起来。
为了保护她,他伤的那么重,可是这一个月她却在做什么,除了埋怨就剩下猜忌,北陌寻,对不起,对不起!
秦木宝眼中不由的泛起了丝丝水雾!
“母妃,我们回去看看父皇好吗?”将秦木宝的变化尽收眼底,北栗黎适时的开口,心中却早已有了思量,看来母妃也是爱着父皇的。
迎上北栗黎那双可怜巴巴的黑眸,很久,秦木宝抬袖拂去眼角的泪花,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北陌寻,这一次换我来寻你,可好!
时间一晃,已到日落时分,清静优雅的涟漪阁却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看着眼前两个统一着装宫服的御前护卫,北栗黎巴掌大的小脸几乎皱在了一起,反倒是一旁的秦木宝,面无表情,眉眼之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恐慌、紧张以及担忧。
“秦姑娘,我等奉皇上之命,请姑娘入宫面圣!”
“姑娘,请吧!”
两个护卫你一言,我一句,丝毫不给秦木宝任何辩驳的机会,话语落下,直接朝着秦木宝做出了请的姿势。
见此,秦木宝眉头微皱,没有丝毫的犹豫,轻提纱裙一步跨前就欲跟着两护卫离去。
该来的还是来了,既然躲不过,为何不迎难而上。
“娘亲……”身后,北栗黎小嘴一嘟,担忧的呼喊出声。
华鹭皇让母妃进宫面圣绝对没有好事,怎么办,父皇远在千里,远水解不了进渴,如果华鹭皇知道了母妃的身份,岂不是……北栗黎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
听到北栗黎的喊声,秦木宝脚步微停,垂在袖中的素手倏然攥紧,但也只是短暂的几秒,随即就跟着护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去。
事已至此,没有任何的办法,华鹭皇这一关她必须得过,该嘱托的中午她对舞乐都已经嘱托清楚了,她的安危不重要,只要黎儿平安就好。
“娘亲……”北栗黎再也忍不住,踉跄着步伐就欲去追秦木宝,却被一旁的舞乐眼疾手快一把扯住,“殿下,不要这样,你要理解娘娘的一片良苦用心啊。”
舞乐虽然心中同样也是担忧不已,但她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因为她知道,北栗黎的安危至关重要,越到危险时刻,越不能乱了分寸。
“娘亲……呜呜……”
被舞乐抓住的北栗黎,几下反抗之后,整个人瘫在舞乐怀中,看着秦木宝消失的方向,哭的稀里哗啦,好不可怜。
日落西山,夜幕缓缓降临,华鹭皇宫。
御书房殿门口,几排身着铁衣的皇宫侍卫持枪而立,面目萧杀,炯炯有神的望着前方,眉眼之间似乎没有一丝倦意。
他们的前方,是一排排笔直而下的台阶,台阶尽头,则是玉石镶嵌雕琢而成的两樽石狮子,深邃的黑眼珠目视前方,栩栩如生,浑身散发出一阵阵冰冷的气息。
秦木宝站在两樽石狮子中间,静立垂眸,月华般洁白的纱裙几乎与那流泻而下的月光融为一体,周围寂静,夜风不时的吹过,掀起她衣袂纱裙飘然飞扬。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紧闭的殿门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一位太监从里面走了出来,扯着嗓子喊道:“宣秦姑娘觐见!”
“秦姑娘,请吧!”陪他进宫的护卫没有多余的言语,语气不咸不淡,但眼中的不屑一顾毫不隐藏。
见此,秦木宝也不恼,轻提纱裙,一步踏上了台阶,缓缓向着那象征着华鹭最高权利的御书房走去。
行至殿门口,太监微微附身,“秦姑娘,请……”秦木宝慢条斯理的抬手整理了一下纱裙,踏进主殿,眼波流转,将殿内大致扫了一遍,随即目光汇聚,投向前方。
只见正前方一把镶金雕龙的紫檀玉椅上,一位飞眉入髻,两鬓霜白的老者正襟危坐,他一袭金丝镶边的滚烫龙袍,花白的发丝被一支王冠束起,一脸肃穆威仪,不怒自威。
秦木宝不由的暗抽一口冷气,这华鹭皇果然名不虚传!
她打量华鹭皇的同时,华鹭皇也在打量她,虽然隔的远,华鹭皇看不清少女的面容,但是那大概的体型,举手投足间的风姿却是一览无余。
看着少女衬着晃动的琉璃烛火,一步步向着自己走近,华鹭皇一颗平静如水的心“咚”的一声猛然跳动了起来,记忆的潮水瞬间被打开,汹涌而来。
师妹,是你吗?华鹭皇不由的从紫檀玉椅上缓缓站起身来。
可是有时候,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秦木宝步步迈进,整张脸也完全被华鹭皇看清楚了去。
眉目如画,明眸晧齿,确实是一位美人坯子,可是和记忆中的那张脸却是天壤之别,华鹭皇不由的轻叹了一口气,从新坐回了紫檀玉椅上。
将华鹭皇的反应尽收眼底,秦木宝柳眉微蹙,眼中一抹疑惑一闪而过,稍纵即逝,随即上前福身行礼道:“民女秦木宝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清脆悦耳的声音掷地有声,如一缕春风划过华鹭皇耳畔飘荡在了空气里,闻言,华鹭皇横眉紧蹙,心里刚刚沉寂下去的悸动再次被勾起。
但他不亏是经历过风雨的帝王,手臂伸出,挑起玉桌上的酒樽轻灼了一口,将自己眼底的异样隐下,“朕今夜为何唤你来,想必你也很清楚吧?”
闻声,秦木宝微微一愣,显然她没有想到华鹭皇会如此直接,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低头回了一声“是!”态度不卑不亢。
“呵,既然如此,朕就开门见山了!”秦木宝不卑不亢的态度简直让华鹭皇对她刮目相看,但一码归一码,两人都很清楚接下来要说的话题是什么。
果然!
“朕要你离开朕的儿子,今生跟他永不相见!”华鹭皇语气一沉,冰寒冷冽的声音直射秦木宝,“我华鹭皇家不可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嫁进来,不管你是不是真心爱平儿,还是另有所图,不要说是朕,整个华鹭的群臣百姓都不会答应让你做他们的太子妃。”
“陛下错了,民女所爱之人并非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民女只当他是朋友,绝无非分之想,至于离开……”秦木宝语气一顿,继续说道:“既然臣女的存在给陛下,给华鹭造成了很大的麻烦,臣女会马上离开,陛下无需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