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这种人随便打发就是了,干嘛非得让他们去操练场。”千头万绪的薏仁,最后如是说道。
“是阿狸大人……”
“我也完全同意她的观点!完完全全,不如你们就在这破屋里找点东西对付对付得了。”
齐穆和周逸没有应声,但也没有反对。
薏仁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不用了,这东西我本想扔了,既然如此,就顺手送与你们吧。”
她伸出手,将玉佩送到三人面前,吴焚星看到那是一块上号的蓝田美玉,上面有很温润的玉痕,那是好玉在人身上佩戴久了,而产生的纹路。俗话说,美玉养人,这块玉定是上等的货色了。
没想到这齐穆的意中人是个不识货的,这么好的美玉,竟然要丢弃。不过倒是便宜了他们,吴焚星有些小小的嫉妒起来。
“这种破玉,都被压出痕了,丑死了,我不要。”
吴焚星在心里已经开始鄙视齐穆了,没想到也是个不识货的,刚想吐槽,一打眼,却看到了薏仁像是心脏被击中的表情。他才明白过来,齐穆的话并非这个意思,似乎代表着什么。
拿着玉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着,她回想起这句话是齐穆将玉送给她时,她说的。
他都记得。
“大人,这人如此不识趣,我帮您直接打发了吧。”子弟兵料定在这里他们也不敢造次,正好捡了这次耍宝的机会,来拉近和大人之间的关系。
“你继续去巡逻吧。”
“……是。”
子弟兵离开,薏仁才低下头,低声道:“不行……你不要这个的话,就只能空着手回去了。”
“那好吧。”齐穆走上前,接过玉佩。
薏仁刚想转身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对方拉住了,他拿玉佩的时候便把她的手和玉佩一起握在了手里:“和我一起回去吧。”
她试图挣脱他的手,但齐穆握得很紧,她终是无奈地道:“我们立场本就对立,请你不要继续让我为难了。”
“我知道我一开始的确是对你死缠烂打,也的确有轻薄于你,但在之后地相处中,你还感觉不到我的真心吗?”
薏仁无法回答,她的确感受到了,在齐穆温水煮青蛙似的慢慢感化下,她的确动摇了。但最后,她还是觉得这只是错觉,而选择了回到东汉。不过,这一刻,她却明了了,这不是错觉。
“跟我回去吧,娘一直记得你喜欢吃她亲手包的饺子,还等着给你包饺子吃呢。”
“我……不能跟你回去。”她使劲甩开了他的手,“请你们立即离开吧,之后也不要再出现了。”
齐穆终于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望着自己孤零零的手,脑海里闪过他们初次命运一般地相遇,然而,终究只能分离吗?
“好吧,既然这是你的要求的话。”齐穆不再挽留,转身离开了,甚至没有和周逸他们道别。
薏仁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并没有出言挽留。
“喜欢就去追啊,你害怕什么?”吴焚星捂住自己的嘴巴,“糟糕,不小心说出来了。”
“你们。”
“是!”吴焚星一下站直了身子。
“你虽然和阿狸长得很像,但我能看出来你不是他。我能看出来,大人就一定能看出来。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你们最好在无可挽回之前离开,剩下的事我会处理的。”
周逸却摇摇头:“我不会替齐穆挽留你,但我有一句话一定要说。看得出来,你有情于他,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哼,原来燕王是这样喜欢管其他人情事的人吗?帝王我看是不要当了,当个媒人更适合你哦。”
“你!”吴焚星也喜欢调侃周逸,但却听不得外人这般揶揄他。
周逸拦下他,继续道:“好,随便你怎么说。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见一个人,还没见到她,我们是不会走的。”
“不,不是我们,是你。你可以留下,我,要走。”
吴焚星瞅准实际,刚抬起脚想脚底抹油离开,却被周逸挡住了。
“谁?”薏仁问道。
“我的王妃。”
“我去,你还真敢说啊。”吴焚星无奈了,这简直是给糯米引火上身啊。对方本来不知道人家姑娘在自己府上,你这么一说那还不彻底玩完。
薏仁皱了皱眉:“我们这没这个人。”
周逸看了看吴焚星,后者终于回过神来:“真要说?”
周逸点了点头。
“是你非要说的,出了事儿不要赖我。”他先是给自己找好开脱的说辞,这才对薏仁道,“就是白穆沣身边那个小道士。”
薏仁恍然大悟,她从没见过这个小道士,但是听小厮说,是在桃满园里跟着白穆沣学书,而且:“她就在刚刚已经出府了。”
“出府?”
“听说去了会考。”
会考?周逸心中疑惑,糯米为何要去会考那里,不过既然有了消息,当然得去探查一下才好。
“谢了,告辞。”
周逸转身离开,吴焚星却没有立即跟过去:“你这样帮我们,不会……”
薏仁却不理他,径自离开了。
吴焚星撇撇嘴:“齐穆那小子的品味还真是怪啊。”
说完,也离开了。
他自然没注意到薏仁离开的方向并非是原来要去的地方,而是相反的地方。
“你都听见了?”
就在众人不远处的一棵树上,那个被薏仁打发走的子弟兵正小心隐蔽着身形。听到身后响起的声音,如同被雷劈了一般。他本想着,如果那几个人纠缠起来,他正好赶过去帮助薏仁。
接过,没想到碰巧听到了一些震惊的消息。他的心思顿时从讨好大人,变成了直接高密元帅,来获得更大的好处。
只要等到几个人走得远了,他就可以顺利地完成心中的计划了。但是,片刻之后,他却连一句想说的话都没说出来,便永远地失去了说话的机会。
当晚,魏然总算端起了苦药,正准备送到嘴里。但身前的人禀告的事情,却让他刚刚做好的准备功亏一篑:“她也变了吗。”
药碗被他重重砸在了小桌上,棕色的药汤撒的那里都是,甚至滚烫的药水直接大片地洒在了他的手掌上。
竟然做出残害同僚的事情,她难道是想造反吗?
为什么一个个的都如此无用!
“让她在会考的最后一堂殿考的时候,行刺皇上。”
弟子兵听了一愣,但还是应了声是,便退下去了。
他知道他们是魏然饲养的狗,他们只要拥有利齿和獠牙就好了,他们不用思考用来撕咬什么,为什么撕咬他们。他们只管卖力地将目标撕碎,扯烂就好了。
命令传达到薏仁那里,她却明了了魏然的目的。如果换做之前的她,她也会如同其他子弟兵那样,认为这是大人深谋远虑的考量,以他们粗浅的见识是不肯能揣度出来的。
但此时她却明了了魏然的目的,他是在让自己去送死。虽然为了不让那个子弟兵把齐穆他们 的事情抖出来而杀了他,但很显然他被自己杀了的这件事被发现是无法避免的了。
原本杀个低等的子弟兵这种事,不足以动摇自己在魏然心中的地位。因为以前的她会想尽办法证明自己的,但现在就连她也能感觉出魏然对于自己的嫌隙。
这次刺杀任务明显就是让她飞蛾赴火,汉忱帝是他手中号令群臣的令牌,是他讨伐诸国的借口,是他奴役神州人民的皮鞭。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他的生命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这么昭然若揭的陷阱,魏然的目的很好猜不是吗?
她能这么轻而易举地猜出来,果然,她已经不再憧憬他了吗?
就像,喜欢扑蝶的小孩子,看到羽化成蝶前的真面目后就不会再喜欢它们了。自己也和他们一样,看清了魏然的真面目了,而不再敬畏他了吗?
或许有吧,但即便如此,她仍旧会去执行这次送命的任务的。
因为,她根本不会其他的生存方式了。从小作为杀人机器长大的她,对于齐穆和他的亲人对自己的热情感到更多的是无所适从和深深的质疑。她质疑自己真的可以好好回报他们的好意吗?
是不是为他们杀掉谁,就可以报答他们了?
她知道并不是,但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方法了,她知道她再在那里呆下去,也只是给他们惹来不尽的麻烦罢了。
“也好,我会出色地完成这次任务的,就和以往一样。”薏仁对着传信的子弟兵道。
那人自然不知道薏仁已经成了魏然的弃子,还以为薏仁又被魏然委以了重任,像是什么阴谋最重要的一环,而崇拜着实力强劲又被元帅如此信任的她。
会考将在明天如期举行,数百才子都已经提前一天被检查关紧了考试场内。而薏仁也把自己关进了黑漆漆的屋子里,细心地擦拭着明天将要使用的武器,在上面精心涂抹上见血封喉的剧毒。
这些,她做得是那样得心应手,但心中一直闪过的却是最让她棘手的齐穆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