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日,乔楚吟还是很不耐烦地跑去找祁慕枫,昨天由父亲差人将她送回来,但她就是想要问一次,为什么祁慕枫就不能去接她?父亲说他太忙,乔楚吟回府之后,也确实知道,他一直都在书房批阅文件,甚至连睡觉也直接在书房弄了一张床。
但是乔楚吟更加觉得,祁慕枫是在骗她,哪里会有那么忙,忙到连她也没时间见,祁慕枫不过就是在躲着她罢了。
乔楚吟去了书房,书房里确实摆了很高一摞文件,乔楚吟翻开,日期是昨天的,乔楚吟这才有了些许安慰,他说忙,并不是骗她的。但是对于祁慕枫昨日在秦楼的所在所为,她还是没办法原谅。
“管家,请问王爷去哪了?”乔楚吟刚出书房就遇到了汪管家,汪管家现在可是对乔楚吟那一日杀人的暴行,感到无比害怕,他本身的确是个爱慕虚荣的人,但这也恰好代表,他会比任何人都爱惜自己的命。
汪管家淡淡地告诉乔楚吟,王爷现在应该在正门口。说完之后,汪管家才宛如惊弓之鸟一般,看到乔楚吟抬脚,就赶紧往书房跑,他可要去看看,这书房里的东西有没有被动过,这可是会让王爷直接杀掉他的。
乔楚吟满心欢喜地往正门跑,她也不知道祁慕枫现在站在正门那,是想要做什么,大约是在等什么人吗?又或者只是想要散个步,只希望不是外出。
乔楚吟快接近正门的时候,正好看见祁慕枫站在门口,负手而立。祁慕枫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绣有蟠龙的锦衣,背挺得直直的,太阳初升,说不出的气质傲人。
乔楚吟忍不住叫了一声:“夫君!”这是民间常用的叫法,可她就是喜欢这么叫,反正都是会一起白头偕老的。
祁慕枫听到了声音,乔楚吟知道他是听见了的,但是他没有回头,只是保持着那个姿势站着,乔楚吟什么都不知道,比如祁慕枫到底是不高兴,是皱眉,或者是连眼睛里也透露出嫌恶来。
可是这一切乔楚吟没有机会知道,乔楚吟也站在那,望着祁慕枫的背影,反正总会回头的吧,反正花芷颜已经不在了,不论如何,他的妻子是她,他回头能看见的人也只能是她。
可是乔楚吟大概是错了,她在那里站立了很久,期盼了很久,但是祁慕枫终于微微侧身,这时候乔楚吟去看他的眼睛,里面写满了温情,乔楚吟险些怀疑自己看错了,似乎并没有。
这时候乔楚吟才发现,门那个位置露出了一片衣角,衣角的材质是极轻的,乔楚吟曾经在绣坊中见过那样的布料,那是一种名字叫“花缠枝”的布料,穿着这布料的人行走,裙角摇摇曳曳见,上面自然会有花纹出现,而“花缠枝”的确是专为女子设计的布料,而且世间只得三匹。
乔楚吟凄凉地笑笑,原来是这样啊,温情自然不是给她的,不过都是给了别人,乔楚吟看着门口那个位置,绝色佳人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当真是娉娉婷婷,佳人下身是红色长裙,上身是白色短衣,偏生又绘了一些黑色的浮云纹,说不出的稳重,却又将一切都比了一下。
乔楚吟没有想到,又是红线,第一次她赠盖头,让乔楚吟对她的容貌心生羡慕;第二次她站在祁慕枫身边,乔楚吟心生嫉妒。
那么现在呢?现在乔楚吟这个人站在这里,她是如何想的呢?乔楚吟这一次,是应该恨吗?乔楚吟站在那儿,的确是恨了吗?不是,她只是觉得她为什么就做不了红线。
花芷颜走进来,看到阔别已久的王府,还真的甚是想念。她背了一把琴,走到乔楚吟面前:“请王妃不要误会了,王爷让我前来,真的只是弹琴,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乔楚吟呆呆地立在那,不说一语,因为红线长了这样一张脸,或许琴艺十分了得,甚至有着十分高超的棋术,所以她做什么便都是理所当然。
而乔楚吟呢?祁慕枫现在也跟着走过来了,他望向她的时候,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厌恶:“请你记住,你没有资格叫我一声夫君。”乔楚吟站在那,看着他们走远,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她忽然就明白了,她啊,什么都不是。
乔楚吟甚至能听见他们开心的谈笑声,红线虽说性子是极其淡漠的,但是她也会在适当的时候说几句话,他们有那么多聊不完的话题,所有人都有,但是乔楚吟就是没有这资格。
清晨的时候,乔楚吟蜗居在自己的院子里,奶妈坐在床上,她伏在奶妈的怀里,她不是很难过,只是心情很复杂,就好像完全弄不清心情为什么复杂一样。
“小姐,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开心?”奶妈说,她那是不开心,那她就是不开心吧,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
奶妈便安慰她,用着完全没有任何作用的话语:“小姐,老爷说了,很快就会打压那秦楼,为你出气,如此你便会活得很痛快了吧。”
是啊,只要那些人消失,只要那个人身边只剩下她,那她就会很开心了,因为他不会再有别的选择。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个女子洋洋洒洒的琴声,乔楚吟伏在奶妈怀里,仿佛是做了个梦,画舫上有一名红衣女子带着红纱做成的盖头,洋洋洒洒地弹琴,盖头一揭开,那个人就不见了。
她的婚礼没有出一点差错,所有人都艳羡着她,她永远是帝都女儿眼中的一颗明珠,然后她的盖头被揭开,门口挂着的红灯笼也就被取下来了,祁慕枫眼中写满了温情,他叫她“夫人”。
一切事情就这么美好地结束,父兄永远在她身后,她只需要向他们提几个要求,那么所有碍眼的事物就都不见了,她只需要过她的快乐日子,别的都不用管……
最后一曲终了,乔楚吟醒来,她起了身,离开了奶妈的怀中,眼里写了杀戮,写了残忍,还有微笑着的幻灭。她就那样微笑着,她说:“谢谢奶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