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策马冲进村子,见到处是燃烧的茅屋、打碎的瓦罐、坍塌的院墙。一些抵抗的乡民,横遭杀戮。村口唯一的水井,井沿上全是人血,很显然被投进了尸体,给污染了。
“这些北匈奴人是想把我们赶尽杀绝啊。”李显愤怒地呵到。看到乡土被蹂躏,他咬紧牙,表面肌肉已经全部紧绷扭曲,手里的刀好像也不停呼唤,恨不得现在就找几个匈奴人,把他们碎尸万段。
“大人,村东头的溪水旁,有一队匈奴人在攻打一处院舍。”
“走,瞧瞧去。”李大忠道。
汉骑向东而去,来到溪水旁,见三十几个匈奴骑兵在围困李显家。
钟离和白莲、醉儿,还有其他几户没来得及逃走的人家困在了李家。
李家曾经也阔过,院墙高,大门用石头顶住了,匈奴人一时不得入,便用火箭朝里面射击。好在李家是瓦房,一时半刻没那么容易烧灼,只是柱梁之类的支撑物怕火,一旦射中,只能马上冒着危险出来扑灭。
匈奴嚣张地在外面挥舞弯刀,大声恫吓。
“嗖”从房顶飞出一支暗箭,穿透了一名骑兵的腮部,顿时唇舌破裂,鲜血从那名匈奴人口中涌出。
匈奴人见状朝房顶瞧去,此时,钟离正手握大弓朝敌人还击。
吃了亏的匈奴人更是凶神恶煞,大声呵道:“撞门,杀进去一个不留。”
十几名匈奴兵立刻砍伐树木,系着树干抬了过来。
正要攻门,之时。有一支利箭从背后飞来,射穿了一匈奴士兵的后脑,远远瞧去,见一名英姿飒爽的青年小将策马立在溪头。
……
“匈奴人受死吧。”
李显满脑子想的都是上前砍了这帮北匈奴畜生。正准备冲锋,赵屠虎突然喊道:“李队率,陈大人说了不让我们硬拼。”
李显转头对赵屠虎道:“我没让你相助,胆小的就滚一边去。”说罢提起长刀向溪水踏去。
“且慢。”李大忠大声招呼李显,但此时李显早已如离弦之箭踏进了溪水里。
水不深,水下大多是大颗的砾石,对这里李显是绝对熟悉的。他平常也是可以轻松渡河,但今天也许是抽打马儿太狠了,枣红马一入溪水,就窝了进去,把李显摔在水中。
“把他拖上来,快。”李大忠给部下下命令。
赵屠虎带了几个人举着皮盾冲了上去。
而敌方见李显倒在溪水里,立刻准备搭箭朝他射击。
第一个匈奴人刚拿出弓,“嗖”的一声,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胸口。
第二个人握住弓臂举起弓,第二支箭又呼啸而来,穿透了他的脖子。
第三人刚拉起弦,第三支箭飞来,这次更狠,直接划断了他的弓弦。
对方还没射出一箭,对面的李大忠就连射三箭压制了对手。他手下骑手也张起臂张弩,准备开始射击。
“斤术。”对岸的北匈奴头目好像认得李大忠,带着恐惧与崇敬轻轻说出了他的匈奴名字。
那头目一摆手,对手下道:“撤。”倏然间,三十多名匈奴兵抛下落马的兄弟,匆匆撤出了村子。
狼狈的李显从水中艰难地朝岸边走来,两个士兵赶紧下河把他的枣红马牵了出来。
李显上岸后,一脸懊悔,对李大忠拜道:“多谢屯正大人相救。”
“回去再给你算账。”李大忠冷冷地回答了李显。
匈奴人走了,钟离和白莲他们也得救了。
李显朝院里大声喊:“喂,我是李显,快开门呢。”
“是少主,快,把门后的石头搬掉。”钟离道。
钟离他们搬掉石头,李显马上冲了进来。还好,钟离、白莲、还有小醉儿都没受伤;自己家除了窗户上被箭羽射出了窟窿,也没什么其他损失。
你们快带些吃得朝南走,北方上山的路已经被匈奴人堵上了。
“好,少主,但你怎么办。”
“我现在是汉军的一员,有守土之责。”
“恩,那少主一切小心。”钟离道。
汉骑送钟离走了一程。然后李大忠对李显道:“走,看看沙陵那边的陈郡尉怎么样了。”听到命令,二十骑调转马头,朝东北方向的沙陵县奔去。
……
沙陵城下是一片混乱,到处都是赶到县城避难的百姓。一个县城一般只有百余名戍卒,匈奴人来的又突然,根本没法一一严查难民身份。
县尉黄允站在城头正维持着秩序,忽然听到身后城内一阵混乱。
“有奸细、有奸细。”只见几名农夫打扮的壮汉扔掉斗笠,露出了光悠悠的脑袋和两侧的小辫子,拔出弯刀对守城兵将大砍大杀。
百姓的哭喊声、军士的惨叫声、匈奴人的喊杀声顿时混为一体,把沙陵城门吵成了一锅沸腾的开水。
“关城门。”黄允大声喊道。但此时城门外有迫切进来的百姓,里面有汉装的奸细,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守城士兵端起大刀、长矛,只要见到冲着自己过来的人就猛砍猛刺……一时间,城门口到处是尸首与血泊。
“吱……”,城内一支鸣镝飞上了天空,只见城外黄沙滚滚,一队手提弯刀的匈奴骑兵向城门杀了过来。
“快点,关上城门。”黄允的喊声声嘶力竭。
城门口汉兵和乔装打扮的匈奴兵展开殊死搏斗。汉军人多,但这些只会站岗放哨的和平兵很快被身手不凡的匈奴人给压制了下来,城门口汉军血流成河。
看到城门不保,黄允吓得掉头要走。一名队率小官上前道:“大人不能退啊,此时咱们一退,这全城的百姓可要遭殃了。“
“入娘的,你个死脑筋的倔驴,以后要是有机会,老子一定撤你的职。”黄允心里骂道。
听到城门口嘈杂,沙陵另一位队率将官带着手下五十名兵丁赶来,他叫常飞,三十出头,曾在骑都尉刘张营中服役,颇有战斗经验。
常飞看到百姓奔走、鸣镝响起,知道城门恐不保,随带领下属,搬着鹿角匆忙赶来。
此时,城门告破,黄允在兵将的保护下且战且退。
常飞赶到后,令士兵放下鹿角,封锁街道,接应黄允也迅速退到了鹿角之后。
骑高头大马的匈奴骑兵踏进城门了,他们骑术虽好,但跨不过这七尺高的鹿角。骑兵前锋下马,举着皮盾,朝鹿角杀了过来。两边军士在接触前狂射出众多箭羽,把诺大的街市插满了羽毛。
举盾的匈奴兵靠近鹿角后,迅速攀爬上去,冒着被角锋刺伤的危险,扑倒汉军人堆里,开始残酷的肉搏战。
五丈宽的一个小街道,在鹿角两旁堆了一百二三十号人。大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挥起刀剑时,根本无法注意是否会砍到自己人。
这是血与肉的世界,这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被砍断手脚的,被捅出了肠子的,被削掉了半个脑袋、露出脑浆的比比皆是,到处都是浓厚、新鲜的腥味。
“大人,沙陵方向正在血战。”一名斥候回报陈季。
“快,火速增援。”
而城内的匈奴骑兵也发现了陈季部的动向。领头的匈奴百骑长开始寻思,已经死了太多兄弟,就此时撤出战斗太可惜了,而百名汉军随后就到,马上就会把我们包了饺子。
怎么办?不如就赌一把。
他马上放出斥候,让周遭可战的匈奴友军即刻赶来。
在城内的匈奴兵则关闭城门,把陈季挡在了大门外。
陈季无可奈何,只能引兵走侧门。
……
鹿角两侧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匈奴人是汉军的两倍,时间一长就显出了优势,黄允、常飞部死伤惨重,只能逐渐退却。
两方乒乒乓乓,边打边移动,最后在县衙门口立住了阵脚。整个县城里吃皇粮的汉兵几乎都在这儿了,双方在此进行最后的死磕。
正在此时,“嘶嘶嘶……”马声鸣起,陈季的骑兵进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