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等在殿外,将屁股坐在自己的脚后跟,捂着嘴打折哈欠,稍稍放松一下,早晨时候天还灰蒙蒙的,但是大殿却没有掌灯,空气也像是被染上了一股淡淡的蓝色。
“传李风觐见。”
如幽洞一般的宫殿内响起了深邃的声音,其实发出声音不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内侍,但是通过大殿的回荡,却让人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压抑。
李风扶着腿站了起来,弓着身,跨入大殿,通过漫长的大殿之后,再绕过一扇屏风,来到了里面的小殿。
小殿里只点了一盏明灯,灯火只能照见女帝的脸,顺带还能够闪耀头上的那根金色的发簪。
女帝像是刚起不久,头发只是盘起,用一根簪子固定而已。
李风跪在暗处,五体投地:“臣,李风,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你也不是外人。”
“是。”李风挺起身,跪姿坐着,“先生有何指教?”
“哼……我想让你去一个地方,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李风不假思索回答道:“愿意。”
“少爷已经去安排了,你今日就拎包进入苏阳郡府。”
“今日?”
女帝拾起一本小本,念叨道:“入苏阳郡府之后,只管其中一案,定时通报,事无巨细。”
李风虽然不知为何,但是任务就是任务,理应无条件完成,所以他没有任何迟疑,便道:“我马上前去准备。”
女帝笑着挥了挥手,李风向后挪动了一下,站起身,慢慢后退离开了小殿。
李风完全退到了殿外,才直起原本就不高的身体,看着依旧灰蒙蒙的夜色。这时,一个侍女悄悄走近了李风。
其实要是知道有人走近,怎么能够说是“悄悄”呢。但是这位侍女还是尽量不想发出任何声音来打扰此间的宁静,她来到李风身边,笑道:“请往这边来。”
“姐姐,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李风对内宫所有的侍女都是毕恭毕敬的,因为内宫大多数宫女,都是原先从将军府带来的,对于李风来说,都是长辈或者旧识,皆为姊妹。
李风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李风的脚步很轻,所以两人行走之时,只能够听见衣服的摩擦之声。
来到了一间屋子,侍女回身浅浅一笑:“进去吧。”
李风进屋,这间屋子并不宽敞,一张桌子摆在正中,上面叠放这一套衣服和一些物件。
侍女指了指那套衣服:“把衣服脱了,试试看那件合不合身。”
李风迟疑了一下,便一边向桌子迈动,一边脱去外套,将桌上的衣服提了起来,这是一件苏阳郡府捕快的制服,但是明显要小上一号。
“穿啊。”侍女向后退了一步,笑道。
李风披上了这件衣服,感觉大小正合适,有些疑惑得低下头打量着,然后扭动了一下身体:“很合身,姐姐怎么知道我的身段。”
“你正在长个子,身材可不好猜哦。”侍女用左手拎起旁边的一块腰牌,“这是狗牌,苏阳郡府专用,以后你的活动范围只能靠这块牌子决定。”然后摊开了右手,“喏,你的牛牌是不是就应该给我了?”
“啊!”李风先是一惊,随后却又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笑,“做戏做全套?但是干嘛又故意要留下点破绽?”
“不,不是全套,只是不想让你能够惹麻烦。”
看着她继续伸出的手,李风也只能无奈得将腰间别着的牛角牌递了过去:“好好保管啊,可别弄丢了。”
“你还不相信姐姐?”
“不是不相信,而是重要的事情一定要提一句。”
“行啦行啦,你穿上这件就不要脱了,还有,把这块狗牌挂起来,出门去找你们家少爷吧。”
“阴魂不散”李风嘟囔了一句。
庄云终于能在朦胧的夜色中瞧见驿站的轮廓了。
没有火光冲天,没有血流成河。
还是一片安静祥和的模样。
感觉这四五十里地,也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吧。
庄云看了看身下的白马,整个脑袋都低下了,显然是没有什么力气。
“好啦好啦,等下有你吃喝的。”庄云靠近驿站的时候下了马,走进驿站,门口孤零零站着一个守门的驿卒,看见庄云连忙叫到,什么人!
庄云连忙挥挥手,摆出溺水之人才会做出的挣扎动作:“自己人,救命。”
那人跟了上来,看见了庄云身穿信使的制服,身上全是血迹,连忙朝驿站里面大喊一声:“救人。”说着便扶起了庄云。
其实庄云也没受太大的伤,只不过这样能够让驿卒们多帮帮自己。
于是庄云终于能够喝上一口热水了,在十几个驿卒的簇拥下,庄云只道自己在前一个驿站遇到了歹人,不敌前来求救,说的是凄惨万分,让一些驿卒兄弟怒火中烧。
“小兄弟,到底是何人害你,把你弄成这般模样。”
庄云连忙道:“我现在确实有一封加急信件要送,一些乱臣贼子想要谋取此信,咳咳咳。”
庄云一边说着,一边扫视着诸位驿卒,只见有一人神色慌张,似有要退出这一圈人的意思。
庄云没有立刻动手,只倒是他快要退出门时候,立刻大喝一声:“你要去哪?”
如果早喊了,那人没准还会有搪塞之话,现在一喝,那人也不管了,只管往外跑,庄云直接一沉城飞过,刹那间将其双腿砍断,那人“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驿卒们连忙跳起来,冲将此人擒住了。
被砍双腿的驿卒连忙如小鸡啄米一样磕头:“饶命饶命,我……只是收了钱,要我监视来往信使,我错了,不要杀我。”
“你小子吃里扒外!”众人怒气冲天想要打死这人,庄云连忙道:“别啊。”一下跑到院子里,对这些人抱拳道,“各位兄长,小弟年幼几岁,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我几句。”
只可惜庄云只是空口叫喊,并没有人听进他的话,只把那沙巴大小的拳头往这个叛徒脸上钻。庄云见打的着急了,嘴巴立刻就吼出来:“住手!”
石破天惊得一声,将在场所有人都吓住了,声音回荡,飘出去很远很远。
庄云自己也被吓了一条,刚才只不过着急,用了内力真气,简直像是狮吼功一般。
“咳。”庄云挠挠头,“我有话要问。”
说着带着众人的目光来到那人面前,拎起被打的半死的那人,沉着一股气,问道:“你们有几个人。”
那人的脸就像开了酱油铺一样血肉模糊,嘴里还在冒血泡呢,没有说话,而是摇摇头。
“不知道?那和你接头的人是谁?”庄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丸,塞到那人嘴巴里,不一会,好像恢复了血色。
“舒服点了么,你要是说了我可以不杀你。懂了?”
那人点点头。
庄云放开这人,对着各位驿卒抱拳道:“小弟名叫庄云,身上有朝廷密件,希望诸位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庄云说这话其实是没有什么底气的,因为自己不过十五六岁,这些驿卒怎么会相信一个十五六岁的人能够身怀朝廷密件?
但是没想到的是,因为庄云面目可憎,这些人只是以为庄云比较矮个而已,没有发现庄云才刚刚束发。
“义不容辞!”几个驿卒道。
庄云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叛徒:“让他带路,我们一网打尽。”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此信件八百里加急,希望有人带到下一站。”
有两人自告奋勇,出来道:“我们正好是今晚轮值的,那就交班给我们吧。”
庄云抱拳道:“有劳了。”
离这个驿站不到五里的地方,有一个小镇,名字叫做乌石镇,此刻笼罩在夜色之中,安静万分。
忽然急匆匆跑过来一个人,走到一个院门紧闭的院落外,对着大门敲了三下。
“布谷……布谷。”那人吹了三下鸟叫,等了良久,院门忽然开了,那人一闪而入,埋伏在外面的驿卒连忙冲上去,但是刚一露头,只听见梆子一响,院墙上忽然乱箭齐发,在黑暗中只能听见无数中箭的声音,箭雨持续了三波,外面的驿卒终于没有了动静。
大门又开了,火把亮了起来,几个人从院子里出来,还有几个人从院墙翻了下来,慢慢靠近这些驿卒的尸体。
那个驿卒点头哈腰道:“还好还好,多谢搭救。”
“你小子真聪明,知道敲大门是警报,敲小门是安全。”
“牢记在心牢记在心。”
为首的人问道:“说吧,什么事情啊。”
“驿站来了一个信使,说是有密件要送到苏阳,那个信使今天就来过了,过了几个时辰满身都是血来的。”
“哦?密件,这么快?”
“什么这么快?”
首领又问:“那驿站还有多少人?”
“没几个人了,而且信件已经送出去了。”
首领点点头:“送出去了?是哪个来的信使?”
“不是,是我们今天轮值的两个人。”
“哦,这样,那我们就先去驿站吧。”首领拍了拍手,“你去屋里面领赏。”
“多谢,多谢。”
那人没有走几步,首领回身就是一刀,将其杀死,随后吩咐众人道:“这里要放弃了,你们进去收拾,一炷香时间。”
手下喊了遵命之后进了院子,但是一炷香过去了,不止人没有出来,连声音都听不见了。
“怎么回事?”首领等不急了想要进去,就看见迎面走出来一个人。
“怎么,这么慢。”首领责怪道,“不要命了?”
“是你不要命了。”那人抬起头,露出鬼怪一样的笑容。
正是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