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待了两天,甄郁节便准备走了,临走前,爷爷奶奶和一些叔婶给甄郁节举办了场离别饭,那一刻,甄郁节觉得这是近几年,自己最开心,感到最幸福,最温馨的时刻了。
走的时候,奶奶一直站在村间的道上看着甄郁节,甄郁节从车的后视镜中看到后头的奶奶,心中不免感概,岁月的一去不复返,小时候,觉得自己不管犯了多大的错误,只要有妈妈和奶奶原谅自己,那什么错误都可以被原谅。长大后,再也没有那么单纯、天真的快乐了。
梦一场,如此之长,这人生的路为何是如此长,如此孤苦,如此难熬。
甄郁节将车停在机场附近,坐了趟飞机,看着外头的天空,过去见到的又是一个小生命,她该如何面对这个小生命?该如何面对流着瑾萧一半血的生灵。
下了飞机,甄郁节走出机场,看到一处有两辆黑车的,尊严得令人不敢靠近。甄郁节正准备走过去,这时就有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走过来。
“夫人。”一戴着墨镜的西装男子先行走了过来,对着甄郁节鞠了个躬说道。
甄郁节迟了迟,点了点头。
“这边请,英姐在车上。”那西装男子说道,然后四周看了下,另一个男子也环视了下四周,然后才领着甄郁节走了过去。
来到车门处,那男子先行打开车门,车门一开,甄郁节就看到英姐穿着一身白西装抱着个孩子坐在后车座上。
“夫人。”甄郁节刚坐了进去,英姐便唤道,然后将怀中的宝宝交给甄郁节。
甄郁节的手颤抖着,努力克制着,看着怀中的生命。苑辰一下子长大了许多,相比之前还是个婴儿的时候,甄郁节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各种滋味。
“怎么觉得他消瘦了许多。”甄郁节看着怀中沉睡的婴儿,这时车缓缓开动。
“之前出事之后,孩子是被山里的一对聋哑老人捡到,孩子在出事之后,身体里也受了些伤,你知道,山里的老人,用的都是一些土方,没有一点科学依旧。孩子就这样一直拖着,勉强活着,找到的时候,是因为两位老人感觉孩子实在快不行了,送到县里的医院救治,孩子是在医院找到的。我们找到之后,把孩子接了出来,动了几次手术,现在总算是渡过了危险期。夫人,之前没提前和你联系,就直接告知你找到孩子的事,其实也是希望你早点回来看下孩子,我害怕到时你可能见不到他最后一面。”英姐慢慢地说着,甄郁节静静地看着怀中的小人儿。
“英姐,谢谢你。”甄郁节轻声说道,然后用手轻轻抚摸着怀中人儿的小脸颊。
“他还是长得像瑾萧多些。都说小男孩都会长得偏像妈妈一些,你看这孩子就不是,他要是还在的话,心里还是高兴的。”甄郁节静静看着怀中的人儿说道,英姐不禁红了眼。
“英姐,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恨你眼前的这个女人。”甄郁节依旧看着怀中的孩子静静说道。
英姐不说话,徐徐地看向前方,然后放下隔音板。
“夫人,我之前也恨过你,但是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先生对我有恩,他既然将如此重担交给我,其余的如果我还不尽心,就真的是辜负他了。他身前那么爱你,我又怎敢对你还存有什么怨念。我现在在做的都是替他在做,这才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今生遇到你,是他的福气。”甄郁节看着怀中的孩子,好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幸好孩子找到了,否则我也会寝食难安的。”英姐说道。
甄郁节微微一笑,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紧了。她身上有这么多条人命,她还有什么资格喊累,还有什么资格不想活。死去的人永远地去了,也得到了解脱,而活着的人就要为那些死去的人做事,做他们未了的事。就如英姐所说,她有愧于瑾萧,难道就是这样一直选择逃避这里,一直排斥这里,就可以少想起瑾萧?自己身上的罪孽就少了一份?
然而并不是如此,即便离这里这么远,每天晚上依旧是在噩梦中惊醒,每天依旧是在自责、内疚与不安中渡过。更可怕的是,这段时日,她竟然已经开始活在了温室之中,每天都在为着曾经的爱情而揪心,就犹如过往。她在沈铮程所谓的爱的羽翼的保护之下,渐渐地失去了原来的方向,忘了自己最初的目标,甚至一心想要进入沈家,和沈铮程一起白头到老的想法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她脑海中。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应该快到斩乱麻,再次遇到沈铮程虽然令她内心深处感到幸福,但是每每在深夜,她还是受着自己良心的折磨而醒过来。她想到曾经,想到那些因为沈铮程受过的伤,想到母亲因为她至今都不方便行走的腿,想到最后她都已经放弃远离了沈铮程,但是孽缘依旧让他的妻子杀害了她最亲近的人,让她怀疑了她身边的男人,让孩子父母分离,从此失去亲生父亲。而这一切新仇旧恨,在时间的长河中,都已经被她慢慢淡化,女人真是个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生物。甄郁节想到此处,不禁冷冷一笑。
车行至院子大门口时,甄郁节看到那个门都换了,似乎比之前更宽了些。不经意间撇到的一个角落,竟然还是当初冬梅为了引她进来在这里上演了一场好戏,而那个时候的瑾萧,冷默却又不失温柔。回想起来,甄郁节才觉得瑾萧虽然对下人们很残忍,但是一路看来,他对自己还是很温柔的,至少一直都是个谦谦公子的模样,可惜当初他俩性子太像,谁都不愿意先低下头来,以至于彼此有机会在一起时,都错失了机会。“这门改过了?”
“嗯,前阵子改的。”
“最近这里情况还好吗?”甄郁节边问道边看向外面,以前这里一片片荒凉的草地,现在竟然都会铺上了草坪,一片春意盎然之景。
“最近好很多了,最困难的时候就是先生刚走的那会儿。前阵子,陈先生走了,现在大家都在争那个位置,一片混乱,但是这对我们是件好事,刚好有机会好好恢复元气。”
“都是一些什么人在争?”
“陈先生的儿子,可惜陈先生实则实力是没有多少的,后来大家都是看着他德高望重,那个位置就一直没人惦记着,现在人都不在了,大伙儿怎么也不会同意让一个既没威望又没实力的人来继续坐那个位置。姓葛的死了之后,其实我们的权力在这里还是占重要统治力的,可惜,没有一个能站出来说话的人。夫人,我再怎样,毕竟也只是先生的手下,这个在这里还是很忌讳的,再者,苑辰又太小了。”英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甄郁节看着外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