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蓝族长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挂在蓝氏先人牌位后面墙上最中间的那副“画”,现在离得近,看的清楚了一些,画上是一位犬首人身的男人画像,这个长相怪异的男人身着华服,右手持刀、左手擎鼓,表情凝重地端坐在云端,后面是山峦叠嶂、云雾缭绕。
“这位就是……?”我没敢问为什么他们蓝氏族人供了一位犬头人身的祖先,只能装糊涂。
“对,这位就是我们畲族的祖先龙麒,也就是壮瑶畲族共同的祖先……盘瓠!他原本是刘娘娘耳朵里的龙犬,后来在幻变人形时除了差错,所以是犬头人身。”蓝族长却主动帮我解了惑。
和聪明的人聊天就是愉快,我赶忙把我的疑惑顺口就问了出来:“呀!这幅画像似乎年代已久很久远了吧?好像不是纸质的吧?”
“你的眼光不错,那确实不是纸质的画卷,我们这里潮湿、闷热,纸质的东西根本保存不了多久,那六幅画都是用千年柏树木,通过我们蓝氏的秘法绘制而成的。当然了,为了防止虫蛀蚁蚀,我们会经常用结香树的树叶熏烤木画,所以才得以保存这六幅木画千年之久。”蓝族长的情绪不错,耐心地和我解释道。
“那另外五幅画是……?”我就像个进了博物馆的好奇宝宝,求知的欲望十分的强烈,当然了,我也是在寻找四象峰的线索。
“噢,那是龙麒的另五种化身,龙、蛇、鹰、虎、豹,俱是法力无边,厉害非常!”蓝族长说起自己的祖先来,满脸的骄傲和自得。
在当今社会,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崇拜祖先的人,哪怕是“伟大的”孔夫子后人,恐怕也只是为了祭祖、宣传才偶尔追思、以祖为荣吧?
我一边一副副地看着墙上的木制画幅,一边听着蓝族长的认真讲解,当真像个游客般的逍遥,不过看着、看着,我突然发现了一个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事情,似乎和什么重要的事情有关,但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蓝族长,我想冒昧地问一句啊,这六幅画的背景都是一样的,请问这是哪里啊?看上去很……啧,反正感觉很奇怪……”我随口问道。
“高记者的观察力还真是不错呢!没错,这六幅画的背景就是我们祖先故去的地方。相传龙麒功成名就后迷上了打猎,有传说道他‘半年是清闲,日日擎弓去射箭’。”蓝族长又要开始说故事了。
“有一日,他来到一座石壁岩前捕猎山羊,不慎被羊抵落石壁,不幸身亡,尸身挂在了悬崖的大树上,族人们得到了消息赶来一看,发现悬崖太过陡峭和危险,根本无法攀爬,更别说去取回祖先龙麒的遗体了,所以只好‘任得树梢安祖坟’,后世的畲人为怀念先祖,就改变了原有的丧葬习俗,便悬棺而葬了。”
打猎被山羊撞死了?这也太……那个什么了吧?不是说龙麒能幻化各种动物形态还法力无边吗?不是说龙麒身上还有乾坤铜鼓、虎牙刀这种“大杀器”吗?不是说龙麒凶猛异常吗?怎么就……这么“挂”了呢?还真是“挂”了,我强烈地不理解,好吧,我还是不能说啊。
蓝族长看出了我的疑惑,叹了口气说道:“这都是命数,命里注定的事,相传那头撞倒龙麒祖先的山羊并不简单,可能是什么神兽或者是哪位神仙的坐骑也不一定,反正这只是传说。”
“那这后面的山峰……?”我有点明白过来了。
“没错,画上面的山峰就是我们龙麒祖先得道升天的地方,你知道吗?它的名字就叫四—象—峰。”蓝族长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我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前面和这位老人家亲切友好的交谈那叫一个“风轻云淡”,想不到蓝族长在这里给我埋了一个大“炸弹”,炸得我里脆外焦、完全懵逼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急忙追问了一句:“蓝族长,你是说这些木画上所画的背景就是四象峰?”
蓝族长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郑重地再次扔过来一个“炸弹”:“我们村原来就叫四象村,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改成了四相村,我们蓝氏一族世代守护在这里,高记者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吧?”
“是为了守护祖坟?”我的眼睛瞪得滴溜圆。
“没错!哎……现代人说起盘瓠和龙麒,首先想起来的是潮州的凤凰山,说那里是我们祖先的起源地,其实,我们蓝氏守护的四象峰,地位一点不比凤凰山低。”
好吧!这下我完全明白了,我又遇到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守墓家族,而且历史更悠久、传说更离奇。
而且,最令人振奋的是,我心心念念的四象峰居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对,稍等,我还要核实一下……
我立刻就想起了我得到的那副神秘人皮地图上山峰的样子,马上和木画上的山峰进行目测对比,我滴个天呐……
除了细微之处有些差别外,几乎可以完全重合!
好吧,好吧!幸福来得太快,我有点发晕,让我冷静一会儿,就一会儿。
下面要做的事情就比较容易了,只要问清了四象峰的位置,然后我再把红点对应的地方找出来,那石桥洞的秘密就离我不远了。
我按捺住心头的澎湃,从供桌上捻起三根香,静静地点燃,然后很虔诚地跪在供桌前,非常恭敬地给蓝族的列祖列宗叩了三个头。
这头必须磕,开玩笑,不为了四象峰,也为了蓝氏族人的纯孝和坚持。
蓝族长就这么看着我磕头,没说话,也没阻止我这个外人给他的祖先进香。
等我上完了香,蓝族长才悠悠地说道:“高记者,对于你的到来,我并不吃惊,换句话说,就是我们等你很久了!”
我一愣,忙问:“蓝族长,这是……从何说起啊?”
蓝族长笑了笑说道:“别急,高记者,我们蓝族有一首世代相传几千年的古老歌谣,里面唱的是我们畲族的种种传说,你且听一听。”
随后,蓝族长用一种很奇怪的曲调哼唱了一段歌谣,悠远、宁静、古老而且完全听不懂。
可我还是静静地听着,因为对于音律,你只需要去用心体会其中的韵味,至于唱的什么内容倒是次要的。
蓝族长的歌只唱了一、两分钟就结束了,他喝了口水,然后问我道:“听不懂吧?高记者,我是用古畲语唱的,我现在用汉语和你说一遍,”
我点了点头,蓝族长轻轻地拍着大腿缓缓地说道:“我们的龙麒王啊,你的神灵应该没走远吧,且听我来祈福吟唱。崎岩石壁青苔苔,山林百鸟尽飞来;吹角鸣锣来引路,天地灵感放落来。龙麒落棺未安葬,功德日夜做得忙;闾山法主来安位,又请三清师爷官。河南祖师安两边,超度功德做你先;待到高人身临境,四象峰上风云来。”
说到这里,蓝族长静静地看着我说道:“高记者,你就是这歌谣里说的高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