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城西城区,矗立着一栋五层建筑,和周围建筑华丽妖娆不同,这栋建筑色调冷峻,样式古板,隔色的窗户常年紧闭,进出的人都着黑色风衣,行色匆匆,仿若不沾人世烟火,很多人想进去一探究竟,但都被阻于门外,原因是它是A国国家安全局坐在地:西城街14号。
南冰从国家安全局大楼出来的时候,广场上的大钟正指向18:00,太阳没有了正午的刚烈,软软的露出了血红的面容,树立在广场对面的是一个高大的民族英雄塑像,这个时候在夕阳的映衬下,英气顿减,倒显得温柔许多。
南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在烈城,能有时间看夕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今天是父亲归国的日子,南冰特意将工作提前,好赶到机场接父亲。烈城的机场像一只雨燕,分开的双尾造型时尚、大气,这座全世界客流量最大的机场,三年前落成,其全玻璃结构的外墙,时刻在见证一个古老国度的重生与涅槃。
从机场停车场出来,南冰看了看手上的特制蓝宝石机械手表,17:40,离父亲的航班还有20分钟。顺着楼梯来到二楼,南冰走进了一家咖啡馆,咖啡馆的人很多,南冰好不容易在窗边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服务小姐拿来了一个电子菜单,南冰叫了一杯拿铁,然后坐在了沙发上,侧身向外望去,窗外是烟紫色的天空,太阳已经完全淹没于地平线以下,整个视野一片坦荡,南冰绷紧的神经松弛了几分。南冰穿着一件黑色的皮质长衣,身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和其它旅客的慵懒不同,南冰腰坐得很直,其青白色的脸颊不似都市丽人那种见惯的风情和妩媚,让人远远看着就凭故生出几分距离感。
从某一个层面上来说,安全局的女人似乎都是一个模样,不苟言笑,不浴风月,其后天生成的横眉冷眼,即使漂亮,也让众多的男人退避三舍。
喝了一口咖啡,南冰却看见女服务员和一个中等个子男人推推拉拉的往自己这边走来。
“先生,位置已经满了!”
服务员一边护着男子前进的方向,一边大声说道,但是男子显然没有放在眼里,还是在往前走。
“满了,这不是有个位置吗?”
男子说完,毫不客气的在南冰的对面坐了下来,南冰只是看了男子一眼,然后低头搅拌着杯中的咖啡。
“这……”
服务员看着南冰,一脸为难。
“就让他坐吧,难道你有能力把他撵走吗?”
南冰抬起头,对着服务员淡淡说道。
服务员看了看南冰,又看了看已经坐下的男子,一副无奈,隔了半响,对着男子问道:
“那先生你要喝点什么?”
“白开水。”
男子整了整衣领,似笑非笑。
“白开水?”
服务员似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怎么,没有吗?”
“有,那你稍等。”
服务员走后,男子就掏出了一个拇指大的微型望远镜,抵在玻璃上,目不转睛的看了起来。南冰无意像窗外瞅了瞅,发现一架飞机正停在窗外的不远处,男子显然是在看什么人,直到飞机舱门关闭他才放下了望远镜。男子将微型望远镜揣进兜里后,又从兜里拿出一包烟,犹豫半响后,还是掏出了一支放进嘴里。
“这里不准抽烟。”
南冰抬起头,说道。
“就一根!”
男子说道。
“一根也不行,如果你想抽,去外面。”
南冰指了指门口,男子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嘴角动了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还是把嘴里的烟放回了烟盒里。男子穿着一件军绿色的户外运动休闲服,胸前系着一个合金做的名牌,上面画了一只麒麟,虽然没有龙的飞扬,但是却大气、稳沉,南冰不由多看了一眼。
白开水很快就来了,男子仰脖就喝了一大半,他的喉结很突出,脖颈修长,手臂上纹着一个黑色的“和”字。将杯子放在桌上,男子把目光留在了对面的南冰脸上,似乎是有些意外,怔怔看了蓝冰几眼后,男子把头扭向了窗外,窗外的飞机此刻正在滑行,白色的机身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蓝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把眼光留在了旁边的手机上,屏幕上是父亲给自己发的消息,消息只有短短的八个字:亲爱的女儿,待会见。想到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可以见到父亲,蓝冰心里一阵轻松,有时候,亲人才是烦劳最好的调节剂。
男子在座位上坐了一会,直到杯中见底,他站起身走向门口,但几秒后,却被服务员堵了回来。
“能不能借我10块钱?她们说白开水也要收钱,我没带钱。”
不知道为什么,南冰竟然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南冰抬头看着男子,他的鼻梁很高,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此刻正看着南冰,南冰在脑里搜寻了一阵,确信自己和男子没有见过后,又低下了头。
“你知道现在的服务员很难缠,哪怕是一块钱,她们也会追着不放。”
男子又说道。
“这和我有关系吗?”
蓝冰放下了手中杯勺,一本正经的说道。
“是和你没关系,但我想你长的这么漂亮,肯定喜欢做好事!”
“是嘛,如果我说不呢?”
“那……”
男子耸了耸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蓝冰微微一笑,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十元的钞票,递给了男子。
“记得下次和女孩搭讪换一个好一点的理由!”
男子正准备说什么,蓝冰站起身,从旁边走了过去,男子怔在那里,看着蓝冰消失在门口,不知为何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
国家安全局。
200平米的电视墙前面此刻站着一个中年人,紧闭着嘴唇一动不动的看着电视墙上来自全国各地的画面,他是国家安全局的局长,吕植。吕植,男,45岁,夏阳人,军人出身,三个月前从国防部调到国家安全局,最大的特点是那张脸,从不见笑容,常被一层寒霜遮盖。
“局长,匈牙利国际刑警那边传来了一个视频。”
一个年轻人走到吕植旁边说道,他是吕植的机要秘书,叫朵格。
“打开!”
“是”
朵格朝后面的控制台挥了挥手,电视墙几十个画面变成了一个画面。
“HELLO,MISLI……”
说话是一个匈牙利高级警官,虽然英语的口语味很浓,但也能听出大概,吕植听到后面,额头上慢慢沁出了汗珠,原来匈牙利警方在发现在一个发往A国烈城的国际航班上有恐怖分子。这几年,伴随着宗教极端势力的崛起,恐怖分子已经是吕植的心腹大患,这类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惧死,为达成目标不择手段,东亚、中压、北非被搅成一锅粥,他们功不可没。
看完视频,吕植将身边的一只纸杯子捏成了团。
“一群混蛋,现在才说,早干嘛去了。”
吐了一口唾沫,吕植对朵格说道:
“马上查一下CA407航班什么时候到?”
“是。”
朵格成走后,吕植站了起来,开始在大理石的地板上跺起了步,过了五秒钟,他又对着身边的电话值班员说道:
“拨通国防部长的电话,我要和部长通电话。”
三秒钟后,国防部长的电话接通了,吕植拿过电话将刚才的事情简明扼要给国防部长说了一遍,电话那边的国防部长秦允昊“呃”了一声,过了一会才说道:
“吕植,赶快核实情况,并且通知空军做好准备,匈牙利警方专门传视频过来,应该不会假,你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是,部长。”
挂掉电话后,吕植刚想拨通情报署署长的电话,朵格走了过来。
“局长,是18:10。”
吕植抬起手,看了看手表,18:05,距离18:10还有5分钟,吕植顿时就感觉被电击了一下。工作二十余年,吕植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五年前,一伙极端分子闯进了中央总部,挟持了20余名工作人员和两位部长,吕植是当时卫勤队长,在他的冷静处理下,最后以牺牲一名战士的代价换来了整个事件的平息,但这次不一样,几百人的生命安全会占据国家的整个头条,搞不好会引起连锁反应。
“通知机场警察局,尽快将机场封闭,人员疏散,另外通知空军值班部队,马上起飞,记住,不能让飞机突入市区,必要的时候,可采取非常手段。”
“这……”
朵格的脸上露出了难色。
“这什么这,目前我们的任务就是把威胁降到最低,懂吗?”
“是。”
朵格转身而去,而吕植看着机场传来的画面陷入了沉思。
********
南冰刚从二楼出来的时候,就听见防空警报响了起来,与此同时广播里传出了一个男中音的声音,“请各位旅客立即到空旷地方,现在进行防空演练。”
“防空演练!”南冰皱了皱眉,按道理“防空演练”是需要提前通知的,现在忽然拉响了警铃,其中必有问题,南冰正想去控制台问个究竟,一则消息出现了手机屏幕上。
“A01,速回总部!”
“A01”是国家安全局的内部代号,表示是一级安全警示,联想头上的出现的安全警报,南冰心顿时沉了下来,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南冰抬头看了看天,深褐色的天空夜色渐露,西边要亮一些,仿若一个张开的大口。
南冰是安全局特勤署专员,南冰是军队的一名少校,后来被吕植带到了国家安全局。这几年,国家虽然没有发生大的安全事故,但是隐蔽斗争、反恐斗争越演越烈,对于一个情报人员,这意味着你时刻在战斗,南冰知道自己从走进国安局大门开始,就走上了另外一条路,未来会发生什么?自己的命运是不是也会像其它特情人员一样,莫名的消失?南冰不知道,南冰唯一知道的是,从加入国安局开始,她的生命已经不属于自己。
机场的空勤人员已经组织起了人员疏散,但是几个操作南方口音的人明显不配合。
“你们没事搞什么防空演练,待会误机晚点怎么办?你们赔吗?你们知道我一个小时赚多少钱吗,五十万!五十万是什么概念,你们一个月的工资也没有五万吧!”
说话的是个秃头的中年人,脖子上是一个光亮的黄金佛像,空勤人员是一个年轻的漂亮小姐,皱着眉头,咬着牙一副难堪,这种情况只要一个人不配合,后面的人都会效仿。烈城机场作为军队战时备用机场,偶尔会搞防空演练,但都会提前通知,现在没有通知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机场出现了某种突发状况。
“先生,请你们配合我们工作。”
空勤小姐只得耐心说服
“配合,你怎么不配合我!那要不这样吧,赔我吃晚饭,你赔我吃晚饭我就配合你。”
秃头男向前走了几步,空勤小姐不由退了几步,脸色涨的通红,南冰皱了皱眉,向后捋了下头发,然后走了过去。
“你们是想被人请走,还是被撵走?”
南冰抱着手,挡在了几个男人前面。
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秃头和几个男人不禁一愣,从外形上看,女人属于那种很好看的女人,只是这种好看却因为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变得不可亲近。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南冰说完,从腰间掏出了一只手枪,南冰拉了拉枪栓,几个男人脸色瞬间变白。
“你,你……”
“走不走?”
“走,我们走”。
秃头点了点头,三秒过后,和其它几个男人迅速消失在了楼梯的转角。
“谢谢你!”
南冰看了看空勤小姐,只是点了点头,走开了。
防空警报响彻云霄,南冰不知道局里发来的短信和这次防空演练有没有关系,但是第六感告诉自己,只怕是有大事要发生。告别空勤小姐,南冰下楼来到了停车场,可刚打开车门,就听到人群中暴发出了惊呼声,抬头一看,南冰就看到西边一个巨大的黑影急冲了下来,刚好填满了那张大口。
是飞机!播音747巨大的身躯此刻已经占据了西边的半边天空,仿若洪荒时代的天禽猛兽,人群慌忙四散,胆子小的,直接跪倒在地上,再也不曾挪动半步。原来是空难!南冰心理一凛,这在烈城的历史上还属于首次,无数次在安全局推演的画面终于出现了,只是南冰不知道这和极端主义有没有关系。
“呜呜呜。”
南冰回过头,这才发现身后有一个小女孩,孤单站在停车场的中间,看着飞机直发愣,南冰赶紧跑了过去,问道。
“你妈妈呢?”
“不知道!”
小女孩摇了摇头,南冰叹了口气,赶紧把小男孩抱起,看了看飞机掉落的方向,然后向左边跑去,可飞机就像是瞄着南冰掉落的,南冰往左,飞机的机头也往左,而且距离在一步步缩短,巨大的黑影就像一座山,倾轧下来,南冰感觉脊背一阵阵发凉,额角也渗出了汗水,而怀中的小孩这个时候已经停止了哭泣,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南冰,她的眼睛是那么的好看,晶莹如月,但此时却因为恐惧,变得格外凄楚。
200米、100米、50米、10米……。随着一声巨大的震动和一阵“跐溜”声音,飞机从离南冰一指的距离滑了过去,南冰和小女孩被巨大的气浪掀倒在地上,翻了几个跟斗才停了下来。
脑袋一阵“嗡嗡”响,身上有几处擦伤,好在小女孩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受到惊吓昏了过去,南冰慢慢将小女孩放在一边,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可刚站直身子,一阵黑烟瞬间就将自己吞没了,打了几个喷嚏后,南冰从黑烟走了出来,却想起父亲就在这架飞机上,顿时心凉了半截。
飞机这个时候已经停了下来,机头撞在机场前面的高架桥上,机身和机尾断成了几截,浓浓的黑烟将飞机笼罩在暗影之下,机头部位还出现了明火,“哧哧”往外面喷,南冰想赶过去,却被一个人拉住了。
“飞机马上要爆炸了,现在不能去!”
“你谁?你管我!”
南冰回过头,发现是咖啡馆遇见的那个男子。
“我不是想管你,我只是不想你白白送了性命。”、
男子紧绷着脸,神情严肃。
“不用你操心!”
南冰看了看面前这个人,想挣脱,发现手臂被男子死死的抓在手里,南冰也学过一些反擒拿,于是腕想反扣,却被男子看穿,于是两个人就在一片混乱中斗上了法。
这一场打斗来得很突然,直到男子碰到了南冰的胸部,仿佛是本能,男子停住手,闪在一边。
“你想死我不拦你,但是你想想你这样去死了,值不值得!”
男子说这话的时候眉毛在上下跳动,南冰看了看男子,没有理会,抬起脚向前迈了出去,可刚走几步,飞机就发生了爆炸。
那一声声爆炸将南冰侥幸的心打入了冰河。
“我不会感谢你的!”
南冰回过头,冷冷的看着男子,仿佛男子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
就十分钟时间,烈城人民的视野都被飞机场的爆炸吸住了,各大电视媒体、网络媒体、无线电台无一例外把报道聚焦在这次突如其来的灾难上,有的猜测是空难,有的猜测是恐怖主义,有的猜测是民族分裂势力搞的破坏活动,一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安全局的电话像风铃一样的响了起来,主要领导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吕植的办公室里,吕植刚挂掉一个,另外一个又接了过来。
“是吕植吗?”
是总理周敬的电话。
“我是吕植。”
“吕植,我问你机场爆炸是怎么回事?是恐怖主义?还是飞行事故。”
“可能是恐怖主义?”
“什么是可能?”
“我们目前得到的消息有恐怖分子在机场出现过,不过我们目前还在查。”
吕植说道。
电话那边的总理“哦”了一声,然后说道:
“是这样,一号在国外做访问,委托这次事件由我全权负责,3个小时后我们在你们安全局将召开一个特别安全会议,你到时参加,我希望你们能利用这2个小时的时间将事情调查清楚,我们需要听你们的汇报。”
“是。”
吕植不由站直了身子,电话那头的周敬沉默了一下,然后换了一个口吻。
“吕植,这次的事情太大了,你们安全局可都在干什么!”
周敬是吕植的老领导,吕植到安全局任职还是周敬推荐的,吕植没想到刚来安全局任职,就遇到了这么大的麻烦,这岂非是给老领导脸上抹黑。
“总理,是我们的失职,我们检讨,请求处分。”
“现在说处分还为时过早,不过你们的责任肯定是推脱不掉的。好了,我先说道这里,媒体那边我还要去处理,你记得将事情搞清楚。”
“是!”
将手中的电话放下,吕植马上把情报署署长叫了过来。情报署署长叫江黎明,中等个子,脖子上有一条淡红色的疤痕。
“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根据匈牙利警方提供的资料,这次极有可能是亚恕会策划的。”
“有什么依据?”
“匈牙利给我们提供了几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我们以前追踪过,是亚恕会下面的一个小头目,叫昆比查哈。”
江黎明边说边将一张照片放到了吕植前面的桌上。
“昆比查哈擅长爆破,去年国内的‘三、一’爆破案就是他组织的,匈牙利传过来的信息说他用的是瑞士的护照,身份显然改过,才逃过了安检。”
吕植一边听着江黎明的话,一边拿起照片,照片是在街上拍的,里面的男人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匆忙的在往回头看。
“那你说他是怎么做到的呢?要知道现在我们的防范措施很严,一般人是不可能进入到驾驶室的。”
“这个,我们还要继续查,不过以目前来看,他应该是通过某种方式打开了驾驶室的门,而且我相信假如真是他干的,飞机上肯定还有他的同伙。”
从上任那天吕植就担心有人会在客机上做文章,但没想到是这样一种方式,自己国家的安检很严格,但是你却管不住从别国飞来的飞机,人家一个疏漏,很有可能带来的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吕植曾经预想过这种情况,但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终究还是自己大意了。犹豫了一会,吕植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江黎明问道:
“对了,南冰是不是去了机场?”
南冰是江黎明的副手,江黎明点了点头。
“嗯,他父亲今天回来。”
“是哪一个航班?”
“CA407”
听了江黎明的话,吕植皱了皱眉,然后把目光描向了大屏幕电视,这个时候电视屏幕里的世界是惨烈的,黑烟之下,一具具烧焦的尸体从飞机上抬了下来,并排排在地上,是那么的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