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夜里,六十余艘舰船依靠着彼此间的默契缓缓行驶着,火把照亮夜空,宛若漫天星辰。
“哗——哗——”
海水击打着船体,激荡出黑夜中白浪,翻滚如沸。
“少帅,下面已经有人在问,什么时候能够享受这个罗兰族的公主了?”甲板上,执掌幽雀卫队的少将莫蓝拱手问道。
闻言,天冥脸上浮现出恶心的表情,蹙眉冷道:“日后谁若是再有如此问法,就给本少帅当场击毙之!这样的匪气,可不是我幽雀军团应该有的!”
“是!”
“屠戮罗兰城时可有奸侮妇女的情况?”
“没有!”
“此事必须严加调查,一经发现,定斩之不赦!”
“是,少帅!”
“嗜杀而不凌辱,顽毅而不穷武,此之谓幽雀也!”这是后世对这支军团的评价,然而这样的军团作风,亦是在这场残酷的王部之战中渐渐形成的。
“莫蓝啊!”
“少帅有何吩咐?”
“我知道你是蓝特尔家族的,但这个‘莫蓝’二字还是不要保留了。”天冥淡淡地道,身后的少将闻言缓缓皱眉。
“这次回到帝都,我欲请示君帝封你为中将军,日后,便叫墨兰吧!”天冥看重莫蓝面色的变化,呵呵笑道:“我这是为你好。”
“少帅看得起小人才封小人为中将,莫蓝万死不辞,只是……”
“只是君帝可是姓莫的。”
天冥淡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修名令》下达时,中原人那么多姓氏你不选,偏偏选个‘莫’字,莫非你想谋朝篡位?”
“末将不敢!”莫蓝打了个寒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来,起来!你我兄弟一场,这等大礼就不必了。”天冥伸出手来搀扶爱将,呵呵笑道:“墨兰……我也是为你好啊!”
“原来如此……墨兰多谢少帅!”年轻的少将顿时恍然大悟,急忙拱手道谢。
“你与独孤上将不同,虽说独孤上将受命于帝,但终究心不在我幽雀。”天冥似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所以偌大的幽雀,我只能相信你与风纪二人啊!”
“少帅言重了,幽雀十万之众,皆愿为少帅肝脑涂地!”
“呵呵呵……”
天冥的笑声中充斥着妖惑,伴随着海风吹拂在这片不知名的海域内,他遥遥看了看这六十四艘军舰,这些军舰所载的士兵,将是他称霸清流军界的资本。
清流历一千三百八十七年腊月二十四日,幽雀军团少帅天冥携士六万三千六百五十二人返回帝都,王部城之战大获全胜,重创南方劲敌罗兰族,斩首百万众,侵掠财宝无数。
自此一百年,罗兰族再无力对抗北方强国,随后清流帝国于中原西岚帝国旧都赐天建都,版图及军事实力空前强盛,而其劲敌罗兰族,也渐渐失去了与清流帝国对抗的实力。
(2)
“报——”
“少帅!少帅,不好了,蕾雅逃走了!”
“什么!”
清流帝国的少帅霍然起身,他听到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罗兰族公主逃离舰队令他勃然大怒,年轻的少帅盛怒之下一剑砍死看守蕾雅的守卫,并下令彻查!
……
“是你放她走的?”
密室内,天冥坐在床沿,另一端是呆呆坐着的琴裳。
“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
“呵呵呵,现在确实是。”天冥冷冷地道:“可十年之后呢?此女性格刚烈,处乱不惊,若是她日后当掌控了罗兰族大权,那会对清流帝国产生巨大威胁的!”
“日后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琴裳白了天冥一眼,嘟着嘴巴,似乎对这个宠爱自己的将军极为不满。
“你放她走时,你们说了什么?”天冥皱眉问道。
“我告诉她,是你心怀慈悲所以放走了她。”琴裳若无其事地道。
“那她呢?”
“她看我是羽人,所以想要我与她一起逃走,而且蕾雅公主也根本没有相信是你放了她。”琴裳嘲讽道,似是也对自己放走蕾雅时的幼稚言语而感到可笑。
“呵呵,真是个聪明的家伙!”天冥一阵冷笑,令人发寒。
“你……什么意思嘛!”听着天冥的冷笑,琴裳忿忿地跺了跺脚。
“不过我已经派出鵟隼去追了,她是无论如何也跑不了的!”然而天冥却没有理会琴裳,一声冷哼后转身离去,留下后者一个人愣愣地坐在原地,嘴中呢喃。
(3)
“呵呵呵,你当年杀我族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今天,你这个清流的狗杂碎!”年轻而漂亮的羽人浑身衣衫褴褛,一柄短刀横在床上男人的脖颈处,刀锋寒利。
“琴裳,把刀放下,今天你未必就能逃回翼国去,别忘了我们的协定。”
“我是你的奴隶,可不是你的营妓!”琴裳的眼睛噙着泪水,贝齿紧紧咬着嘴唇。
“呵,在我天冥的军营中,即便是那少将都不敢碰你,你又何必用营妓这种东西来玷污自己呢!”天冥嘴角微微咧开,相处一年以来,他越发地知道他喜欢面前这个羽人,并发誓一定要得到她的身子!
“呸!”琴裳怒骂道,突然高举短刀,刀刃泛着寒芒咒骂道:“清流狗贼,去死吧!”
“啪!”
在短刃即将落下之际,躺着的清流将军猛然起身,一把夺过短刀扔了出去,狠狠地翻身把琴裳压在身下,将她的一双素手粗鲁地摁在床上。
“凭你……还杀不了我。”
天冥冰冷的眸子盯着琴裳,结实的胸膛顶在那两团酥胸之上,空着的手轻轻撩开那层薄薄的纱衣,游走其上。
“报告尉将军,羽人的数量太多,我们赶紧撤吧!”
然而在天冥打算进一步动作之际,营帐外却传来了下属的声音,年轻帝国尉将的兴致被一扫而光,天冥低声骂道:“全是废物!五千人的军队竟然挡不住几个羽人,废物!废物!”
床上气息喘喘的琴裳惊骇地盯着天冥,一双全黑的眸子里有骇意,更有恨意!
“你杀了我们羽族那么多人,将来一定会血债血偿的!”琴裳咒骂道。
啪!
天冥反手狠狠给了琴裳一个耳光,旋即从床上起身,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一边冷笑道:“如果翼国真有那个本领,我等着。”
清流历七百二十年七月,七万羽人军队将清流帝国一支地方军队包围于北部纳加尔岛,一夜激战,清流军队寡不敌众,全军殉国。
加尔岛屿,凤鸟林
夜色如幕,漆黑的夜晚笼罩着这片幽深而寂静的森林,希希嗖嗖的声音与昆虫声此起彼伏,森然如诡。
篝火旁,一个年轻的将军右手持剑,长剑的剑身之上横插着一只狼腿。年轻的将军目光里倒映出火的颜色,双目紧紧锁着那只狼腿,周围的空气中从火焰焰心慢慢散发出阵阵肉香。
“你这个没有体温的魔鬼!”
篝火的另一侧,羽人充满怨恨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这个人,衣衫单薄,冷冽的寒风吹过,却仿佛并不对羽人这个种族有太大的影响。
“我就是魔鬼。”天冥不置可否,从火中取出肉来,闻了闻,狠狠地咬了一口,旋即嘴角浮现出一抹妖异的笑容,“熟了,你要不要来点?”
“你的属下和战友都被翼国战士给杀了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的伤心吗?”琴裳突然开口问道,火焰将那粉色的俏脸映得通红。
“不过是一群废物罢了,还敢跟我天冥做朋友?”帝国的将军冷冷地说道,俊冷的面庞没有丝毫表情,宛若一块千年玄冰。
看着那个高傲的将军,琴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翼国的军队就在外面,晚上羽人不敢进入凤鸟林,但只要到了明日早晨,哈哈哈!那时你就会变作一堆烂肉,最后被这凤鸟林中的野狼啃掉!哈哈哈!”说着琴裳仰头哈哈大笑,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个男人悲惨的下场。
“哼!”
一声微不可查的低哼声从篝火旁发了出来,天冥狠狠咬了一口狼肉:“你知道,六个月前为什么我不仅杀了调戏你的那个家伙,还灭了他的族么?”
“你那是为了我的美貌,为了得到我!”
“那也不用斩杀一族啊!那可是……斩杀一族!”
年轻的将军笑着站了起来,眼中泛着寒芒,天冥缓缓抬头望向那星罗棋布的天空。清流帝国,在帝都这种繁华的地方斩杀三百二十一人,按照清流律法足以斩杀天冥上百次!
然而,君帝却留下了这个由他一手抚养长大的人,天冥。
“其实,我爱上你了,你也爱上我了,对不对?”
闻言,仰头大笑的琴裳突然一怔,黛眉紧蹙,不发一言。
凤鸟林中安静如虚无,淡淡湿气已经透过地面,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响彻在林中。
低低的喘息声回响在整片森林里,微弱的篝火旁,一个肌肤如雪的赤裸身影平躺在地上,从她的后背处生长而出的一双雪白的诡异翅膀笼罩身前。只是在那白色的翅膀之下,覆盖着一个男人的躯体,二人缠绵如胶如漆,难解难分。
羽人用双手抵着男子的胸膛,感受着清流海族人只在有那种需求与杀意时才回出现的微弱体温,一滴滴豆粒大的汗水从娇肤之上滑落。
……
“在凤鸟林的时候,你骗了我。”
少帅府,琴裳与自己的未婚夫缠绵在闺房内,她躺在天冥结实的胸膛上,感受着那独有的寒意与安全感。
“你告诉我,君帝不杀你是因为你是君帝的养子,是君帝最重要的棋子。”
“难道不是么?”
轻轻抚摸怀中的美人,天冥企图用狡辩掩盖自己的过错。
“可是你说只要我跟你……你就放过那数万翼国军,可是你……帝国军团来临之后,你的命令却是一个不留!”琴裳狠狠地在天冥的胸膛上咬了一口,身下的汉子没有一丝异动,仿佛感觉不到那排贝齿上溢出的血。
“可是我若不杀,君帝……”
“我知道,朝中的一些人会说你勾结羽人,那时即便你能逃过一劫,可一直在你身旁的我还是要死的……对不对?”琴裳抬头望了天冥一眼,轻轻的呼吸声,令天冥的胸膛有些发痒。
“你是为了保护我,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裳,其实……我……在凤鸟林,其实我也是很自私的。”天冥心中浮现一抹内疚,皱着眉头回忆道:“我也只是为了得到你的肉体罢了。”
“可是你还没有孩子对么?”琴裳挑逗着天冥的胸膛,淡淡地笑道:“清流人,应该只能生两个孩子吧,你骗不了我的……”
“裳……”
“我爱你……”
一轮弯月下,璐光如纱,庞大的西流尔岛被海水环绕,激荡出暗夜里的浪花,恰若世间纷乱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