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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民国老照片

2017-08-16发布 11073字

“你是余厄葆的奶奶吧。”我站在那个房间里,看着院长。以前我虽然只在照片上看过她,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但我可以肯定,她就是棍子的奶奶,人会老去,但人身上透露出来的味道不会老。那是一种经历过很多事情,身上才会带有的感觉。

“我等了你很久了。”她没有反对,也没有承认,“你爷爷曾对我说,希望你最好不要找到这里。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就像鲑鱼溯溪要回流一样。”

这一句,等于承认了我的判断。

“我的爷爷呢?”我问道。我惊讶于她的外表,算起来,她应该是九十开外的人了,看上去却跟五十多岁的人一样,头发连一根白丝也没有。

“还有我爸。”臭臭从我身后站出来说道,她刚才不知道怎么弄的,林佳莲此刻躺在门口的一张藤椅上睡过去了。

“你是林建国的小闺女儿臭臭吧。”院长对臭臭说道,臭臭点了点头,惊讶对方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

“那你是?”院长颇有兴趣的看着猴子。

猴子的脸微微红了一下,“我叫许三缘,阿姨,你叫我小许就可以了。我是谢灵运的朋友。”停了一下,猴子补充道,“我……我是来打酱油的”

“哈哈。”院长小声笑了起来,房间的气氛一下缓和了不小,“我这把年纪都可以当你奶奶了,还阿姨。”

“不会吧,你看着多年轻啊,也就五十岁出头吧。”猴子没脸没皮的说道。院长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恭维。

“马屁精。”臭臭小声说道。

这个房间里古香古色,一个博古架占满了整整一面墙,上面摆着不少的东西,不知道是工艺品还是真古董。另一面墙则是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不少书似乎还是古藉。还有一面墙很黑,墙上挂着数个黑框,大概是画框吧。

院长则穿着一身淡绿青衣,袖口等处用金丝细细勾勒过。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没落的贵族,固执的保持着自己的品味以及跟社会不同调的优雅。

臭臭碰了我一下,我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在院长的示意下,我们在一条花格布沙发坐下。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迫不及待问道,她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无所不知的先知,按传统的说法,她大概是神婆,这倒跟棍子一样。但她似乎没有神婆那种乡土气息。

“你这么高调,想让别人不知道也难啊。”院长轻描淡写说道,我的脸红了一下,她肯定藏着更多的秘密不愿让我知道。院长指着叉开腿在一边打起了轻微呼噜的林佳莲。

“她是我从湘西带回来的,那里现在全是废墟。应该是你跟余厄葆弄的吧。你的父亲没有告诉你不要回去吗?”院长继续说道,我的脸更红了。

“我只是想找我爷爷。”我轻声说道。

院长的头轻轻摇了一下,似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我说,“找他,怎么找?去哪里找?他又会等我们找吗?他不会的,他总是丢下一个又一个的人。”

也许是看我们盯着她,院长意外显得的有些尴尬,胖子碰了一下我的脚,我也看到了,院长的脸有点红。

院长轻轻咳嗽一声,“你爷爷早就猜到你有可能会找到这里。”

说着,院长站了起来,走到桌前。我注意到桌上有一个蟾蜍摆件,那个蟾蜍极像我在老家那个小棺材里跳出来的那种。院长打开旁边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面色凝重的放到茶几上,将照片推到我的面前。

我拿起了照片,那是一张黑白照片,背景极为模糊,好像是一座古朴的老楼,老楼前坐了一排的人,后面又站了一排人。男的皆是青衫长袖,女的皆是旗袍。在前面那排椅子的正中间,坐着一个小孩子。臭臭凑过来看了一眼,疑惑的问道,“这个小孩子不是那个……”

“是我。”我说道,我轻轻的在脸上摸着,然后取下了那张面具。

臭臭望着我的脸,惊讶得如同雷击一般。

“你不是灵运哥?你是……”

“张雨。”我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向臭臭说明这一切。

“那灵运哥呢?”

这个问题我更不好回答了,谢灵运的肉体在那个山洞的小棺材里,谢灵运的记忆却在我的大脑里。

“美女,这个事情先别管了,你就当他又是谢灵运,又是张雨好了。”猴子在旁边说道。他对知道我更多的事情有些得意。

从湘西回来后,我曾经给猴子看过我面具后的那张脸。他看了一眼,就大叫吓死人,说那张脸虽然帅一点,但太怪了,就像一个老司机,深不可测,还是我那张老脸看着亲切。说实话,那张脸对我来说同样陌生。这也是我一直戴着面具的原因,好在这个面具跟人本来的皮肤一样,戴上去没有任何的异感。

臭臭已经有点发呆的样子。一时半会,她也想不明白。

“以后我会告诉你一切的。”我对臭臭说道,又重起戴上了面具,院长看我的表情极为古怪,好像我是一个怪物一样。我知道的,如果换个角度,看到自己熟悉的一个人变了模样,我也会吃惊的。

我拿起了那张照片。上面的小孩就是我,是我现在这张面皮下面的我。那个安徽来的逃荒的小孩,他的名字叫张雨,或者叫水生。

我看着那个小孩,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有一点跟他是同一个躯体的感觉,好像我跟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我又看了看他旁边的大人。并没有看到那对安徽来的逃难人。

我仔细辨认着每一张脸,除了我自己,其他人一点印象也没有。看来,我的脑海里,除了偶尔出现的恶梦,没有一丝有关水生的记忆。

“你小时候挺拽嘛。”猴子凑过来,“你好像是这伙人的头啊。”

我这才发现,我坐着的姿式有点怪异,我抬头挺胸,翘着一个跟年龄不符合的二郎腿,手自然的放在脚上,神情也很放松。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就是太正常了。像五岁这样的年纪,不是应该大人抱着拍照吗?那些大人的身体又微微的朝我倾斜,似乎我是这一群人的核心。或者如猴子所说,如果忽略掉那是一个小孩的话,说这个小孩子是这群人的领导完全没疑问。

“咦,这不是你吧。”猴子又说道,指着下面的一行小字,我刚才光顾着看脸,忽略下面的字。那是一行繁体字,但基本上可以确定小孩不是我。

上面写着:摄于民国十一年元旦。难道上面人的服装都是民国时期的样式。

“但跟张雨完全一模一样嘛。”臭臭说道,“难道是你爷爷?不对,民国十一年,那是1923年,算起来,起码是你太爷爷了。但这也太像了。”

我也愣住了,从时间上看,只可能是我的太爷爷。但隔代遗传有时候确实更相像。我看着院长,期待她给我一个答案。

“我还是叫你灵运吧。”院长却没有解释的打道,她说道,“看来,你也更习惯灵运这个身份,或许你爷爷知道这一点,他会有一丝高兴。”

我的脑子完全乱了。

“那一年,你爷爷从老家出来,去找你的家人,希望能把你送回家人的身边。可他最后告诉我,他想明白了,他就是你的亲人,他没必要再寻找了。”院长说道,声音有一丝眷恋,好像在诉说一个久未联系的好友。

“那他为什么没回来?”我把照片放下。

“他不是不想回来,他是没办法回来。”院长说道,看着我,“你大概也想知道你爷爷离家后的一切吧。”

我点点头,院长拿起桌上的一个玻璃杯,自顾自喝了一口。然后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之所以叫它故事,因为我现在不敢相信它一定是真的,或许是我爷爷找错了,或许是院长听错了。

我爷爷离家后,最先去的安徽,他想找到我的亲人,认为我或许回到亲人身边,就会记起以前的事情,找回属于自己的记忆。而不是脑海里填充着另一个人的过去。

可是,这一切谈何容易,线索少得可怜,一对安徽逃难的夫妇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这样的组织并不少见。安徽又那么大,爷爷只能根据我以前的口音等信息去大海捞针。就这样,他找了数个月都没有消息,正在他打算放弃时,他突然找到了一个线索,根据这个线索,竟然让他找到了我在安徽的老家。就在他以为自己能够找到我的亲人,解开一切迷团的时候,他陷入了更大的困惑。

所有的邻居对我们一家的印象极模糊,我们好像是刚搬到了那里不足一年,后面就逃荒出去了,在那之前,我们从哪里来,是干什么的,邻居们一无所知。而我的老家早已经人去楼空,里面没有任何的线索,或者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就在我爷爷感到绝望之时,突然有邮递员上门,送来了一个包裹。我爷爷为之精神一振,好像大海中抓住了一根细绳。可在接过包裹时,却呆了,因为上面只写了收货地址,而没有寄货地址。爷爷抓住邮局的邮递员询问,对方也说不知道,这个地址每隔一个月就会有一个包裹送到,但都没有人签收,因为没有写邮寄地址也无法退回,所以他每次都把包裹放到门口,下一次来时,总是不见了。

爷爷心里一动。就让邮递员把包裹同样放在门口,然后他躲在门后。果然,邮递员刚走,就跑出数个人,抢了包裹就走。

爷爷连忙追了出去,大喊一声站住别跑,爷爷自己先愣住了,因为拿走包裹的是一群半大小子,看到爷爷凶神恶煞的样子,包裹叭的一声掉在地上,孩子们随即哭了起来,不过一会,跑出来一堆大人,把爷爷围在中央,责问爷爷为什么吓唬小孩,爷爷哭笑不得,连忙道歉这些大人才散开。

而那散开的包裹里,露出了一袋鸭肫干。爷爷这才明白过来,这些小孩不过是贪吃的孩子,闻到了包裹里的香味,又看到这包裹没人要,就捡来吃。

“你们看,就是这种鸭肫干。”院长转身翻出一个东西,“挺好吃的,我每隔一段时间就请人给我寄一点,灵运,你也很喜欢吃吧。”

院长看着我,我茫然的拿起那包鸭肫干。说实话,我并不太喜欢吃内脏。猴子倒是毫不客气,一把撒开了,一股浓郁的酱香传了出来。

“我能吃一个吗?”猴子问道。

“撕都撕开了,还问?”臭臭为猴子的蹭吃绝技惊到了。院长刚一点头,他跟饿鬼一样,把一个鸭肫干整个塞在了嘴里。

“真的好吃!”猴子大赞。

“灵运哥,你吃!”臭臭拿起一个递给我,我摇了摇头,我实在不喜欢吃这些东西。

“那我吃啦。”臭臭也不客气开吃起来。她大概是饿坏了,被林佳莲关了一天,可能都没吃过东西。

“这么说,我爷爷找到了寄东西的人。”我抬起头问道。

院长微微点头,带着一丝笑意,指着包装的袋子。

“答案就在上面。”

我拿起来看了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一个我没有听过的牌子,黄记。

“你仔细看看。”院长提示我。我翻来覆去,也没看出什么不同。

“这什么食品啊,怎么上面还有错别字?”猴子把包装袋拿过去,看了两眼,指着上面的字说道。

我看了一眼,猴子指的那个字,三点水加个九,有点像日本的片假名。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海里一闪,我说道,“二简字!这是一个酒字。”

“没错。”院长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什么二简字?”猴子跟臭臭脸上都露出迷惑的表情,看来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不知道也并不奇怪,因为这个二简字流行的时间确实太短了。

中国原本是繁体字,后面为了书字方便,开始使用简体字。简体字的使用对扫盲来说,还是有一定帮助的,毕竟将字简化了,但现在也有一种声音,认为简化字,字失去了原有的意味,比如“苏”原本是写作“蘇”,是江苏的简称,表示有鱼又有粮,但简化后,就表达不出江苏是个渔米之乡的意思。

现在台湾跟香港地区用的还是繁体字,甚至台湾同胞回大陆,一看到简体字,都不认识,不客气的会说这是匪文。其实,简体字在华人中也比较受欢迎。像新加坡就全盘搬用了大陆的中文简体方案。

但在全国扫盲基本结束时,觉得简化的不够彻底,又提出了第二次简化的方案,民间俗称二简字,最有名的,现在还经常可以看到的就是将“停”字简化为“仃”。这个就有点超前了,一是文化味道全没了,二来,全国人民刚学会一套简体字,又出来另一套,等于又要重新回炉再扫一次盲,所以用了不到两年,在八十年代初,二简字就叫停了。

我把二简字介绍了一下,这些是我以前写文章时看到的,都是凭记忆,也不知道有没有讲错,但看院长也点头,我就放下心来。

“那也没用啊。”猴子拿着包装袋说道,“顶多说明这个东西是那个时候生产的。”

猴子终于明白过来,一阵干呕,“我靠,八十年代的食品了。跟二战牛肉一样。我只听过送古董月饼,这种肉食也送古董?”

臭臭更是忍不住,找到桌角的一个垃圾桶,一阵狂吐。

我翻了翻包装袋,没发现生产日期。“不对啊,二战牛肉是因为人家有冰库这个物质条件,还有战略储备的需要,鸭肫又不是什么稀奇玩意,没必要冰库冷藏这么久。”

我拿起一块鸭肫,闻了闻,又咬了一小口,“别吐了,这东西没坏,不像放了很久的样子。”

院长带着微笑,她好像并不打算告诉我们答案。我甚至觉得她在考我们。至于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就不知道了。

“不是坏的?”臭臭把头从垃圾蒌子里抬起来。胖子也停止了干呕,犹豫了一下,拿起一块咬了一下,“真的没坏,这东西存多久,我舌头尝得出来!我可以保证,这肯定不是什么二战僵尸肉!”胖子说道。

“也就是说,袋子是二简字使用的那段时间生产的,也就是说袋子是八十年代的,但东西却是新鲜的。”我思索着,想起了爷爷的话,一切都是有迹可寻的,蛇在草从中爬过,会留下一条线,雁在天空飞过,会留下声音。

新食口、旧包装袋,旧包装袋,食品……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海里一闪。

“我知道了!”我兴奋莫名,这大概是我第一次感觉自己跟爷爷的思考同步了。“寄东西的人不是什么顾客。就是做这个鸭肫的人。而且他以前有一个食品加工厂,现在只怕已经倒闭了。”

“没错,你爷爷就是通过这个找到了给你寄鸭肫的人。”院长露出了微笑,停了一下,她又说:“你真的是你爷爷的孙子。”

后面这句话大概算病句,但在我听来,我全身都激动起来,我在沿着我爷爷思考的方法,却寻找属于我的过去。

“你这是怎么推理出来的?”臭臭也停止了呕吐,把头从废纸蒌里抬起来问我。

“这种包装是在推广二简字时生产的,二简字被废后,这种包装就没办法用了,如果是正常运营的工厂,肯定会把不能用的包装销毁。但这个包装没有销毁反而在用,只能说明这个工厂已经不存在了。只是这个包装袋落到了某个做鸭肫的手里,他可能顺手用这个袋子装鸭肫,可能看出来比较正式一样。 这个包装袋是特定时期生产的,数量应该不会太大,但一直使用了二十年,说明做鸭肫的人应该不是专业作坊,可能就是自己家里做一做。所以,寄这个鸭肫的,应该就是生产鸭肫的人。”

我说完我的想法,猴子都愣了一下,然后竖个大拇指:“福尔摩斯,我们以后干脆在深圳开一家侦探所,抓抓小三什么的,肯定赚钱……”看到院长看他的表情有点怪,猴子才打住了。

“院长,你说,你说,到底灵运爷爷找到了没有?”

院长清了清噪子,继续讲接下来的事情。

在那个包装袋上,爷爷同样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并根据这条线索找到了制作鸭肫的人。当然,这其中也并不是一帆风顺。他按包装袋上的信息找到厂家里,工厂早已经倒闭,原址只有一堆碎砖残瓦,厂房被收回建高档的住宅区。

但既然是食口加工厂,那自然就容易找一些,爷爷打听了一些人,终到在一家弄堂时找到了工厂的原主人。按我爷爷的话说,他一进弄堂就知道找对了地方,那股浓郁的肉香错不了。

当他踏进门时,看到了一个五十开外的中年人,围着发亮的围裙在做肉肠。听完爷爷的来意,他矢口否认给我寄过东西。直到爷爷拿出包裹上填写的邮单。他才承认确实自己寄过东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封信寄过来,里面只有一个地址,他按照这个地址寄自己做的食品。至于钱,他从来都没有收过,但这是他的父亲让他做的,他只好照办。

爷爷提出见一见他的父亲,他露出苦笑,表示自己的父亲早就去世了。

那一刻,爷爷差点绝望了,每每看到尽头时,路又无尽的延长,他甚至怀疑自己能否找到真正的答案。

可就在他告辞时,那个人犹豫了一下,终于叫住了爷爷。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做点小生意糊张嘴,那个东西拿给你,也许比放在我这更合适。”

对方请爷爷进里屋,然后从屋里拿出了一个木盒子。

极品飞车

“木盒子里就是这张照片。”院长指了指那张照片,然后凝视着我。

“只有一张照片?”我拿起了照片,论年纪,他可能是我的太爷爷,“除了这个,没有任何的信息吗?那我爷爷呢?为什么不回来。”

“对啊,我还有爸呢?”臭臭也问道,说了这么多,仅仅是找到这张照片而已。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咦,灵运,后面好像还有一行字。”猴子指着照片的背面。我翻过来,在照片的一角写着五个字,应该是一个地名:秦岭龙柱山。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道,院长还没有回答,外面一声巨响,我们脚下一震,像是轻微的地震一样,而紧接着,一个更大的声音传来,好像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地上。

很快,我就看到了原因。

院长不知道在哪里按了一下,我原本以为的画框突然亮了起来,原来是数个监控显示器。一辆越野车从画面闪过,地面上躺着原本封闭院子的铁门。

我刚才还猜测院长怎么知道我站在窗外,原来她也是有高科技的,想着刚才我们一直在外面鬼鬼祟祟,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全在院长的眼皮底下。我的耳朵有些发烫,好在大家都被监视器上的画面吸引住了。

越野车在另一个镜头下停了下来,车上下来数个人,我猜到了他们,但让我感到惊奇的是,是臭臭叫出了油爷的名字。

“张六方这王八蛋,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我们都惊讶的看着她,臭臭脸红了一下,赶紧向院长道歉,“对不起,院长,我把他们惹过来了。你们赶紧躲一下,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

这个倒不用臭臭解释,我们就能看出来,有一个人从后尾箱拿出一个袋子,从里面赫然翻出一把冲锋枪来。更让我惊讶的是,在监视器上,有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爬上了车的后尾箱。我仔细一看,猛回头,原本躺在藤椅上睡大觉的林佳莲不见了。

这大姐是想飞出疯人院?

“院长,你们快躲一下啊。”臭臭看我们不动,焦急说道。

“既然是找你的,我们躲什么?”院长意外的很冷静。

臭臭咬了咬嘴唇,“好,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出去跟他们走!”

我一把拉住臭臭,“走什么?知道他们不是好人,还跟他们走?你不想找你爸了?”

“就是,自投罗网多傻。赶紧打电话报警,现在是新中国,一个汉奸带着八国联军在东方架起几门大炮就可以征服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历史一去不复返了! ”猴子大义凛然。

“报警有什么用,警察走到这里,估计天都亮了。”臭臭露出苦笑,“他们是找我,我出去就行了。”

“如果你非要她走,那我就跟她一起走!”我拦在臭臭面前,又加了一句,“我,我可是你孙子的好朋友!”

院长一笑,“当然你们一起走,难道还想赖在我这里?我这里是精神病院,正常人可不收的。”说着,院长轻轻移了桌上的那个蟾蜍摆件。

一阵响动之后,地板上现出一个方孔,一条地道出现在眼前。

“从这里一直走,就会到那个岗亭。”院长说道。

臭臭说:“你呢?一起走吗?”

院长笑了笑,“我是院长,院长把病人丢下跑了算什么?再说了,我一个九十多的老太婆了,这些人还能把我怎么样?”

我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院长,我爷爷是不是去了秦岭龙柱山?”我回过头问道。

院长笑了笑,“我知道,你有许多的疑问,但有时候,人不该被疑问所困住,人或许该去掉一些好奇心,忘记一点过去,不是坏事。”

“可是,那是我爷爷……”

“不要去找爷爷了。你们年轻人,总以为我们老人没什么用,总想介入我们老人的生活。放弃这个念头。我们有我们的生活,你们有你们的。你们年轻人要走自己的路,不要在上一辈人的足迹中纠结。去追求属于你们自己的东西。我们虽然老了,但我们这些老家伙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你等一下。”

院长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抓住我的手,把一个东西放在我的手心。

“这是你爷爷给我的,现在我给你,你会明白这上面的意思。”

我一看,是一个印章,上面刻了“同井”两个字。

我道谢后收下,想了一下,我说道:“院长,小余一直在找你,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

院长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微笑,“好的,我会的。”

地道里,我们三个一路无话,尽管我们相互之间就有很多的问题要问,比如臭臭是怎么惹上油爷的,这伙人到底是什么。我想臭臭也同样有很多想问我。

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个沉闷的声音,我们三个停了下来,相互看了一眼,我们都没有说话,但都猜出来了那是枪声。

“这帮龟孙子不敢乱开枪的,顶多威胁一下。”猴子说道,听起来不像分析,更像安慰我们,我们克制住回去的念头,继续前进。

地道并不长,走了一会到头了,前面没有出口,我们正四下找暗门开关之类的。上面传来一个声音,光线从上面照下来,随即伸下了一只大手。

“快上来。”一个声音命令道。我们抓住那大手,那只手只是轻轻一扯,我就上去了。我一看,是门卫顾大嫂。

“你们快走吧。”顾大嫂说道。

“刚才是枪声吗?”我问道。

“没事。那帮嫩娘的吓唬人咧,你们快走,我去收拾她们。”顾大嫂把我们往外推。

“车在哪?”臭臭往外看去,我一指转弯的地方。里面似乎传出大喊声,顾大嫂的脸色都变了,丢下我们就跑了进去。

猴子打开车门,正要进去,臭臭叫住了他。“把钥匙给我。”

“对!你来开,你熟悉路况。”猴子明白过来。把钥匙交给臭臭。

臭臭问道:“你这是自动档的吧。”

我跟猴子的脸色都变了。

“那个,臭臭,你有没有驾照?”猴子坐在后面,小声问道。

“担心什么?我比赛回回都是第一。”臭臭说道,车子发动了。

我小声问了一句,“在哪里赛啊。”

臭臭有些不耐烦,“极品飞车,你没玩过?”

我连忙抓住臭臭的手,“臭臭,要不还是让我开吧。我开你指路。”

“对啊,小丫头,开车可不是玩的。”猴子坐不住了,半个身子挤过来,身体卡在中间。

臭臭头都不回,手一使劲,把猴子的脑袋塞了回去。“放心,小胖子,真实的我也学过的。

我们松了一口气。

“教练说我是天才,再上路两次就可以去考了,我这不是有事耽误了嘛。”

没等我们反应过来,臭臭挂挡外带一脚油门一气呵成,车子带着怪叫冲了出去。眼见就要冲路边的沟里,臭臭猛的一脚刹车,要不是我听到极品飞车这四个字时,就把安全带给系上了,只怕已经被甩了出去。

猴子在后面叫道,脸都变白了:“女司机,你是要人命啊。”

“闭嘴!小胖子,我这不是磨合嘛。”臭臭喊道,猴子的脸铁青了,不知道是因为叫他小胖子,还是叫他闭嘴。

“小丫头,你猴爷我……”猴子话还没说出口,一股向前的惯性把我推到了坐椅上,臭臭猛打方向盘,又是一个油门直轰,车子直接冲出出去。

“喂,你开车能不能温柔点!”猴子大叫,突然停顿了一下,“不对啊,开反了!”

“没反。”我替臭臭答道。

汽车径直冲向了精神病院。

“喂,老张,你要的东西在我这里!”臭臭一个急刹车,把车子停在那群人的前面,我看到院长站在小楼的前面,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那群人哗啦啦转过身来,臭臭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册子,伸出窗朝油爷招手,“你不是要这个吗?”

“周医生!”一个男医生满脸惊愕。

“不好意思,刘医生。”臭臭对他一笑,“明天没办法跟你出去玩了。”

说完,臭臭一轰油门,汽车直接朝油爷撞了过去。油爷往路边一滚,堪堪躲过了车子。

“快跑!那帮人有枪。”猴子声音都发颤了,“臭臭姐,你快调头!”

那帮鬼佬真的有枪。

臭臭一打方向盘,车子猛的一甩尾,鬼佬们四下散开。

“臭臭姐,你真的驾照也没有?”猴子赞道。

“坐稳了!”臭臭吼道,猛的一轰油门,一股黑烟冲出来,车子光当一声,不知道撞在什么东西上,大概是垃圾桶之类的。

“妈啊,这修车费……”猴子哀嚎道,臭臭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一眼,猴子连忙举手示意,“姐,你随便开,开坏了算我的!”

车子冲了出去,我往后面看了一下,院长依然站在台阶上,脸上带着一丝微笑。随即越野车冲进了我的视线。

身后传来霹雳巴拉的声音,原来是那些病人们拿着石头砸张六方越野车,石头都反弹了出去,看来是防弹车,至少是加固过的。

车子冲出了天人疗养病院,一头扎进了黑暗中,臭臭紧紧握着方向盘,时不时猛转方向,转到不知名的路上。

后面两辆车紧追不舍,有数次趁着路宽,冲上来朝着我们的车屁股猛撞,幸好这里岔路极多。臭臭对这些路又特别熟悉,左转右转,数次又冲了出去。

“我靠,这些人不会朝我们开枪吧。”胖子看着后面,大呼小叫。

“没事,他们不敢随便开枪。”我说道。话音刚落,叭的一声。

我头一低,一瞅后视镜,后面的越野车里伸出了一只手,手上拿着一把枪。司机竟然是油爷。

猴子在座位下大喊,“姑奶奶,你拿了人家什么东西?还给人家吧,人家有枪!”

“我自己的东西!”臭臭一打方向盘,钻进了一个极窄的小路。

“别怕,他们就是吓唬吓唬,外国人在中国开枪打死人,这多大的事,他们惹得起?”我安慰道。

叭的一声,后挡风玻璃碎了,我连忙把头低下。

“灵运,你嘴开的什么光,好的不灵坏的灵,你能不能说点别的。”猴子大喊道。我无言以对,紧接着又是数声枪响,其中一枪打中车身发出巨响。我从椅背伸出头来瞄了一眼,两辆越野车紧追不放。

紧接着,一声巨响传来,油爷的越野车跟疯了一样从马路上斜冲出去,一头扎进了田沟里,数个人从冒烟的车上连滚带爬下来。我大概认出了油爷……以及林佳莲的身影。

“灵运,行咧,你用了什么秘术,是不是你们农家的什么通灵术?”猴子趴在坐位上往后望,对我极为佩服。

“我什么都没干。”我说道,我除了躲枪,什么都没干,更别提什么通灵术了,自从上回我跟猴子讲了操控蜜蜂的事情,猴子总以为我藏了什么秘术。但我拿着那个三孔玉埙跑到附近的公园练习了一下,结果被叮了三四个大包回来。我又看了一眼臭臭,她正在极品飞车模式,怕也不是她干的。

“我是为了保护你们,故意开歪的。”这是油爷后面跟我的解释。据他说,他也是不想的,被那帮疯子鬼佬挟持了,但他油爷虽然赚快钱,但民族气节还是有的。

“这是民族气节这四个字被黑得最惨的一次。”听到这里,棍子说道。油爷翻了一下白眼。

“好,就算退一万步,我怎么会伤害小谢兄弟,我们都是百家传人。亲不亲一家人。”

按油爷所说,他原本只是假装追一追,做个样子,但没想到鬼佬跟疯子一样,竟然开枪了。油爷也是为了钱,但开枪杀人这种事,可就不是钱的事了。毕竟要牵扯进去了,把命都要丢掉。于是,他假装操作失误,把车开到了沟里。

这是他的说法,事实上,据我的分析大概是这样的。油爷开着车猛追不放,臭臭手上那个东西应该极为重要。但是,油爷没想到山水有相逢,林佳莲藏在他车的后尾箱,后面大概精神又错乱了,从后尾箱爬了出来。油爷突然看到后面钻出一个人,而且又是林佳莲这个曾经把他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而且又确定掉下深渊而死的女人。难免心神大乱,以为自己见了鬼。慌乱之下,把车开进了沟里。

“还有一辆,灵运想想办法,干掉它!”猴子还处在对我的盲目崇拜中。

“我什么都没干啊。”我说道,另一辆越野车连停车看看同伙的意思都没有直接追了过来。

“低头!”臭臭喊道,我们下意识把头低下,一阵扫射的声音传来。

“他妈的,拿上冲锋枪了!”猴子大骂,身子缩在下面,“姑奶奶,你怎么还在这小路转悠?赶紧冲出去甩掉他们,不然我们迟早变马窝蜂。”

臭臭没有回答,其实我明白的,臭臭不是开不出去,我也发现了,出去的方法就是跟着小翠饭馆楼顶的探照灯。臭臭刚才一边开车,一边就望着那个探照灯。臭臭只是故意在这里转悠,或者说根本不敢开到省道上去,毕竟猴子租的这个车绝对的经济适用型,开到一百码车子就发飘,上到宽敞的省道,我们怎么可能跑得过后面那大马力的越野车?

“坐好了!”臭臭突然喊道。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臭臭猛的一打方向盘,车子一个直拐弯,开到了一个似乎不是路的土路上,迎面一道如同白昼的光打了过来,我连忙用衣袖遮住了眼睛,这亮度比碰到无良的远光狗还要强上数倍,我甚至感觉脑子有点嗡嗡作响。

一个急刹车的声音传来,臭臭猛的将车停到了路边,几乎在同时,身后的越野车直接冲了过来,与我们擦肩而过。紧接着一声巨响。越野车猛的撞到一面墙上,好像是农村里一个平时用来看守果园之类的小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猴子高兴得在后面猛拍椅背。

“臭臭姐,你太牛了!你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我胖子一生没佩服过……臭臭姐,快,开车!”猴子突然大喊道,手惊恐的指着前面。

越野车下来一个人,那个鲜血从额头直往下流,手里拿着一把不知道是什么型号的枪。脸上露出咬牙切齿的怪笑,正是那位鹰勾鼻。

臭臭猛踩油门,车子发着怪叫声,猛烈抖动了数下,却没有移动一步。想来,这一辆经济适用车再也经不起这样的猛操作,已经罢工了。

“你再试试,再试试,别急。”猴子在后面焦急说道,我把手放到臭臭的手上,脑子拼命转动,可什么办法也想不到。

鹰勾鼻一步步靠近,手举着枪指着车里的我们,嘴里不停大喊着什么,似乎叫我们下车来。

就在此时,发动机的咆哮声传来。从前面的黑影里窜出一辆宝马,径直撞在鹰勾鼻身上,鹰勾鼻像纸片一样飞过我们的车顶,一声闷响,砸在了我们的车尾箱里。

宝马车一个急刹车,一张脸伸了出来,朝我们喊道:“谢先生,快,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