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在县(寿昌县)西六里。以居玉门关之南,故曰阳关。阳关本汉置也,渭之南道,西趣鄯善、莎车。后魏尝于此置阳关县,周废。”——《元和郡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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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德根连连点头。
“可不是嘛,这女的若不赶紧脱手,只会不断地招灾引祸,比你老婆还危险,你老婆光有梁婉儿盯着已经够我们麻烦了,而她呢?现在整个儿江湖的草莽好汉,都在虎视眈眈。咱们要是不做这笔买卖,趁早让她离队吧。”
“那把他送回苗疆呢?”
老莫差点儿给颜开气乐了。
“你他娘的真是热心肠啊,我服了!”
这时,从马车里传出颜开老婆的哭声。
颜开只得又拨转骆驼来到马车前。
“老婆,你不要误会,这娜幼朵你不是见过吗?她是我滕宝大哥的手下,我和她没什么的。”
“是啊颜夫人,颜公子天生宅心仁厚,扶危济困,所以才在敦煌救了她。至于这苗女单方面的一厢情愿,也不是颜公子能左右得了的。”
邱平蝶帮着颜开解释道。
“我知道……”
颜开老婆点点头,不再说话,自顾自地哭泣着。
颜开无奈地又看看莫德根。
莫德根摇摇头。
“善男信女做到你小子这个份儿上,也真够可怜的。”
“行啦!都他娘的少说话吧,省点儿水!”
醉葫芦气得大喝一声。
经过黄沙热浪的反复洗礼,众人总算抵达阳关。
阳关镇虽然不及敦煌繁荣,但却宁静和平得多——战火已经烧到了东北面,如今此处城防坚固,水质优良,资源丰富,加之回鹘郡守治理有方,已经宛若沙丘中的桃源绿洲一般。
为了掩人耳目,大伙儿没有找客栈,而是在镇郊的一处庙宇借宿——毕竟现在单凭《断石诀》和娜幼朵这一书一人,就足以引来杀身大祸,所以凡事必须小心谨慎。
庙里面一共也不到十个和尚,莫德根先给了老主持不少银子作为封口——这几个和尚早习惯了过往穷人花钱叨扰,乐得每日多做些素斋素饭,但出手这么阔绰的,还是第一次见,自然唯命是从。
众人在庙内住了一晚,第二天,楚奉之辞别了大伙儿,继续向东赶路,逃离梁婉儿的追捕。龙依莎陪着洪潇在镇里找郎中瞧治病情,其他人各自权宜行事。
两个人一连去了三家医馆,都诊断不出任何的问题。
在洪潇的安慰下,龙依莎只好将心重新搁进肚子。
“天气真好!好久没吹到带着青草味儿的风了。”
“想家了吧?”
“才没有。”
龙依莎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仰头呼吸着。
街上的路人们纷纷扭头看着这个举止怪异,好像在朝圣的苗疆姑娘。
浑身散发美丽的女人,做什么动作都很难让人产生反感。
即便产生了,那多半也是来自同性的嫉妒。
这里的百姓,可比中原纯朴得多,更比中原开朗活泼得多——很多当地的童叟村妇,居然学着玉蛊女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这里的人,有很多已从释迦牟尼转而信仰真主安拉。
那一张张不同肤色,不同眼角眉梢的喜面,宛若一朵朵朝向龙依莎绽放的忽地笑花。
她很酷,酷也许是那身黑色的苗衣,和紫色的发髻。
她很灿烂,灿烂是那张看到小达摩后心满意足的出水芙面。
她的信仰,应该是自然和爱,而非任何特定的人、神、教。
洪潇不知道苗女到底应该长什么样子,总之她们一定会有乡山里的那种土气,而僻壤穷乡里的黑苗,应该还会添加几丝死沉,和毒蛊缠身的涣散。可龙依莎却如幽峡里生长的白花一样纯澈灵动,这一点,就是比她岁数小很多的娜幼朵也有所不及。
虽然这朵花已经被他亵渎过,可每当看到那张脸时,洪潇还是觉得有如初见新月之佳人。
难怪她会被人们称为圆月玉蛊女。
“驾——!”
远处突然来了两匹快马。
銮铃声打破了洪潇的思绪。
马上的两个人,各自手提长刀,一身杀气。
“是不是这个女的?”
“差不多了,你没看她穿的苗服吗?”
“我可不想错杀好人。”
“赏金丰厚,机不可失!”
二人一边说,一边抬起长刀,交叉着朝人群中的龙依莎挥过来。
龙依莎这会儿刚觉得有些不对劲,才把眼慢慢睁开,却见两口刀已经挂着风滑向自己的前胸。
这二人马术很强,街上的人还没发觉他们来者不善,龙依莎便已经命悬一线了。
洪潇见自己和龙依莎之间隔了太多人,用袁洪手分开他们肯定来不及,只得脚尖儿点地,一招“云昏无复影”,飞落到那二人之间。
那二人还没来得及吃惊,洪潇已探双指切住两口刀,同时双腿一分,各踏两匹马的马脖子。
那两匹马挨了脚,马头一偏,立即斜着往两侧跑去——不然龙依莎即便没被劈死,也会被马给撞死。
两人手中的长刀,也被洪潇的“破刃手”剪去了一半。
洪潇转过身,双手一抖,将手中的两片刀刃甩在两匹马的后腿腿肚子上。
这两个人很机警,发现马腿中刀,立即各自一招旱地拔葱,从鞍桥上跳下来,平稳着陆。
洪潇一把将龙依莎拉倒自己身后。
方才还喜笑颜开的善男信女,现在全都吓得四散奔逃。
那两个人落地后,立即将手中的断刀扔掉,从背后拉出亮银盘龙戟,摆好架势。
看得出来,他们马上步下的功夫,都很精通。
“咦?他不是……”
“天赏杀将,小达摩!没错!”
这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全愣住了。
洪潇打量这二人。
他们穿得很精干,鹿皮轻甲,汗巾煞腰、裹腿,身上短刀、镖囊、飞抓百练索,一应俱全,看上去有点像甘州回鹘的野战军兵。
“你们是什么人?”
洪潇杀心已起——方才若不是自己孤注一掷,龙依莎早就被他们砍成四块。
“您……不认识我们了?我们是阳关镇‘烈阳双戟’屠灿和屠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