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将陆如画的思维唤回,她猛然抬头望向门口。
不知何时,这间卧室的门被打开,而陆承意则手里握着一杯水,曲了一条腿懒懒散散地倚在门框上看着她。那副样子像是已经在门口站了许久、看了许久的样子。
此时他眼神戏谑,想来早已将她心底的兵荒马乱、慌张失措收归眼底。而她则像是无法套出他掌心的布偶,由他牵线,任他戏耍。
见陆如画已经发现了他,陆承意这才笑了笑,站直了身体,走向床边坐下。一伸手,那杯水便递到了她的面前,“渴了吗?”
陆如画抬眼看向陆承意,心底怒火中烧。一觉醒来,她慌张失措,而这个人却悠哉自在,这个认知让陆如画十分的不舒服,一抬手便打向那杯水。
而陆承意反应灵敏,几乎在陆如画抬手的一瞬间便有了防备,这才让那杯水只在泼出几滴来,在那灰蓝色的床单上晕开一片水渍。
“你这起床气倒是比以前大不少。”
没有预想中的气愤或者怒火,陆承意依旧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开着玩笑地将陆如画的怒火浇熄。只见他看着那床单上的水渍笑了笑,便将那只还拿着水杯停在半空中的手挪了挪,将几乎没洒出多少的水杯放到了床头柜上。
如果条件允许,陆如画当真是想要扑上去将面前的这张笑脸撕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仿佛自从进了这栋别墅,往日里陆承意那阴阳怪气的脾气便丢了似的,剩下的便是对她无尽的耐心和包容,一夜之间,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在陆家老宅的生活。
似乎,她还是被整个陆家捧在手心的公主,而他还是那个对她宠溺照顾的弟弟。他会做饭给她吃,会弹琴给她听,会无限地包容她。但是,又好像有哪里变了,但具体是哪里,陆如画也讲不清楚。
反倒是陆承意如今越是这样跟没事人似的包容她,反倒让陆如画感到不寒而栗。她讨厌陆承意的笑脸,讨厌这笑脸背后的阴谋和囚禁。
陆如画眯着眼,望向陆承意的目光有防备,有审视,“你昨天给我下了药?”
似乎没有想到陆如画会这么开门见山,陆承意顿了顿,倒也坦然,“是一些能够有助你睡眠的药。毕竟白天里你闹腾的累了,我也累了,实在是需要一些能够有助于你安心睡眠的药物。这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危害,也没有什么副作用。”
“可是你昨晚却睡在这里。”
陆承意歪头看了陆如画一眼,倒是笑了出来,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痞气十足,“怎么?害怕我对你下手?”说完还刻意地探着身子靠近了陆如画,开口间滚烫的气息全都喷到了陆如画的脸上,“昨晚……我倒是一夜好眠呢。”
“无耻!”
陆如画大声地呵斥,却换来他轻飘飘的质问,“无耻?我有对你做什么吗?”
看到陆承意那认真的神情,倒不像是对她有所隐瞒或者在说谎。细思下来,她醒来的时候确实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常,如果他昨晚有对她做些什么,陆如画一定会有所察觉的。只是……如果他昨晚没有对她下手,那为什么又要给她下药?
只是还没有等陆如画想出个头绪,对面的陆承意又再次开口了,“只是盖着棉被纯睡觉就给你吓成这个样子?以前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小的时候,他们倒是真的一起睡过觉。但是那个时候他们也就九岁十岁的年纪,有的时候遇到打雷的晚上,小孩子胆子小,跑到一起做个伴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更何况他们长大之后便再也没有一个房间里睡过,怎么能够一样!
“那是小时候,怎么能一样?”
陆承意眼中带着笑意,望向陆如画的时候眼睛异常明亮,“哪里不一样?以前你只把我当弟弟,所以,现在不是了吗?”见陆如画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陆承意趁势步步紧逼,再次俯身上前,贴着陆如画,声音魅惑,“终于意识到,我已经是一个可以占有你的男人了吗?”
是的,以前她只把他当做弟弟,甚至在很多时候,即便被自己被照顾得无微不至,但是她却始终将陆承意当做一个很懂事的小孩子,骨子里还充满了保护欲。然而现在,短短几年的时间,他们两个便已经成长的面目全非了。
她不会再将他当成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小孩子,而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有足够的能力威胁到她的男人。
陆如画的久久沉默代表了她心中的答案。不得不说,这个答案很让陆承意欢喜。他们之间终于有了改变。
重新拿起桌子上的那杯温水,递给紧紧贴着床头的陆如画,眼神点了水杯一下,“喝吧。”
然而陆如画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紧紧地盯着拿着水杯的陆承意,似是在等待他做一个什么样的表态。
陆承意只看了一眼,便将手中的水杯递到自己的嘴边,喝了一小口咽下,递给陆如画。而这个时候陆如画便跟昨天中午一般,见到陆承意喝下后,便接过杯子大口地喝了起来。
因为小心翼翼地防备着,所以自打昨天开始,除了午餐和晚餐,她几乎是没有碰过其他的食物和水。这个时候也早就已经渴了,但是又很担心陆承意又像昨天一样给她下了安眠药。
结果陆如画喝的一滴不剩的空水杯,陆承意看了她一眼,“还要吗?”
陆如画看了眼那被她喝的一滴不剩的水杯,顿了顿,迟疑地点了点头。
陆承意笑了笑,便起身出去了,没一会儿就又回来了,手上的水杯已经被填满,然而左手还握了一只水壶。似是怕她这杯还没有喝足,便干脆连整壶水都带了过来。
可以忽略掉陆承意那极具恶趣味的笑脸,陆如画接过陆承意手中的水杯便将脸偏到一边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空杯递过去的时候,陆承意用下巴点了下被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水壶,“还要?”
“……不要了,谢谢!”明知道这人是在拿她找乐子,但是面对这样的调侃,陆如画却还是忍不住要跟他赌气,却忽视了此刻的轻松气氛。
静了一会儿,陆承意才开口,“等会儿准备一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陆如画猛地回头看向陆承意,眼中的防备又回归原位,“去哪里?”
“你不是一直都想出这栋别墅吗?现在机会来了,怎么,舍不得走?”
是的,她确实一直都在找机会离开这栋别墅,好快点联系到叶浩辰。毕竟算算时间,她已经离开叶浩辰的势力快要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了,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知道或者快要知道她失踪的消息了吧。
只是,现在,陆承意好不容易将她控制起来,却这样轻易地带她离开别墅,难道就不怕她做什么手脚?这确实太过奇怪了。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别紧张,只是带你去一个地方。反正现在我们两个留在别墅里也是大眼瞪小眼,倒不如一起出去走走,你说呢?”
她被关在这里整天似乎除了吃就是睡,也没有心思去做些其他的事情。现在陆承意突然提出带她出去走走,必然是别有深意的,所以她倒不如顺水推舟,说不定会有些其他的发现。
“好。”
得到了陆如画肯定的回答,陆承意却意外的没有表现出任何高兴的情绪。他只是深深地望着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是想要将她的每一寸模样都记在心底一样。
这个眼神太过熟悉,她曾经也见过陆承意这样看她,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
然而,陆承意也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看了一会儿便起身,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好好打扮一下,一会儿我们吃完早餐就出发。”
说完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陆承意便离开了房间,还十分贴心地带上了门。这代表他会在下面等她,而从现在开始,她便应该开始着手准备了。
这个时候,陆如画已经完全忘记在这扇门打开的时候,她正在为陆承意昨晚睡在她身边而感到惊恐万分。然而现在,她却站在陆承意给她准备的那一柜子衣服前,满脑子都是他刚才看向她的眼神。
到底是什么时候……
指尖在一排排的衣服上划过,顿了顿,又快速地往回游走,终于停在了一件墨绿色的披肩上。陆如画望着那件相似度极高的披肩,深思游走。
如果她没有记错,她曾经有过一件这样的衣服,虽然并不是完全一样,但是相似度却也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于是,她终于想起来她到底何时看过陆承意的那般眼神……
当年陆承意跟她同时考上了大学后,刚读了不久,便被父母送出国留学深造。当时那一切都来的特别突然,以至于陆如画还难过了很久。但是一想到他能够带着她的梦想飞往她心神已久的时尚之都,便又觉得欣慰许多。
所以在送承意去机场的那天,她挑选了一件她很喜欢的墨绿色披肩,而下面则穿了一件米白色高领羊毛衫,下面配了驼色高腰伞裙,以及黑色中筒靴。
因为那天送陆承意走的时候,对她来讲是一件印象极深的事情,所以那天送他走的画面就像是一帧帧照片一般存在脑海深处。她还记得,陆承意那天也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高领男式毛衣,外面则套了一件驼色的大风衣,正好与她的裙子配了起来。
想到这里,陆如画便开始在裙裤的格子里翻找,不出所料,在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找到了一条与当年她穿的那条驼色裙子相似度极高的高腰伞裙。接着她也不出所料地找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高领米白色毛衣。
冥冥之中,似是注定有一股力量引导她找到这套衣服。
而当她穿着那套衣服,手臂间挂着那件墨绿色的羊绒披肩下楼的时候,果不其然看到了坐在餐桌前的陆承意。他正坐在餐桌前签着什么文件,很认真的样子,而昨天那个叫高天翔的眼镜男正一本一本地将需要签字的资料递给他。
正巧她下楼的时候,他便签到最后一本。签好后递给高天翔,“拿给聂律师吧,一切按照昨晚我电话会议的指示来办。”
“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