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天乔原本伸手拿茶杯的动作一滞,他急忙问那人,那公子还在吗?
那人像二丈和尚一样摸不清头脑,只是点点头,用明知故问的语气道,主子没下令,我们哪敢乱动。
到这黎天乔才算明白,自己中计了。
果然他还没下令让所有人提高警戒,准备布防,就听见外面的声响忽然大了起来,黎天乔三步作两步的跑出门外,却见漫天尘埃里,颜渡正率着一队人过来,气势滔天,势在必得的模样。
原本黎天乔这边的人就是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赶过来的,半点士气都没有,这下忽然间冒出一队杀气腾腾的人马来,所有人都慌了手脚。
这一仗,颜渡赢得漂亮。
黎天乔这次连逃都懒得逃了,原本他以为自己的计策万无一失。
他早早的就将一个假冒的花宸安置在了京城的一出不起眼的别院中,就算是颜渡找到了,一时间也无法分辨其真假,更别说找到这里来了。黎天乔怎么也没想到,是自己将颜渡带到这里来的。
不过颜渡似乎不打算对他们做什么,剩下的黎天乔的人都被颜渡关在了一处,也没下令是杀或不杀。
黎天乔自然是没什么好畏惧的,颜渡无论如何不敢动他。但黎天乔没想到的是,颜渡会将花舞接来。
花舞被少宇带走的时候,少宇什么也没对花舞说,是以花舞只以为是颜渡又在抽什么风,并没在意。但是等少宇将她带到这里来,见到黎天乔的时候,花舞却觉得颜渡这是疯了。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颜渡拼了性命,用了这么个计策让黎天乔中计,暴露了花宸的所在,但颜渡却什么要求也没提,连之前所谓的利息他都没收回来,就这样让她见到了黎天乔,还把花宸妥善的送回了宫。
黎天乔如今早已没了当初那个富贵公子的模样,披头散发衣衫破烂的出现在花舞面前。本来黎天乔没这么惨的,但是颜渡那个丧心病狂的硬是叫人把他搞成了这样。
花舞一袭嫩黄色衣裙,外罩了一件同色纱衣,头发也被木莲梳成了一个十分精致的堕马髻,乌发上只是斜斜查了一支颜渡送的梅花蝴蝶银簪,整个人看起来清爽活泼又可爱。黎天乔也是第一次看花舞这样打扮,一时间不由得更加怨恨起颜渡来。
“多谢你这几日对家兄的照顾了。”她其实是不愿意见黎天乔的,不是怨恨也不是厌恶,只是觉得他们本是一类人,她从心里为他感到可悲,同样的望而不得,同样的身不由己,只是他太过偏激了些。
黎天乔抬起头来,不顾脸上的脏污,只用一双闪亮的眸子望着花舞,“和我一同回大潘还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黎天乔握着铁栏的手指节都变白了,看的出用了很大的力气,他的眼里闪着些祈求,似乎要输花舞说出拒绝的话他就能当着花舞的面死去一样。
可是花舞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用极轻的声音说道,“你很好,但是我不能跟你走,我会让颜渡放了你,这一生,就不要再见了。”
这一生,就不要再见了。
黎天乔的眼睛眨也没眨,但是花舞却清晰的看见一颗泪珠从他的眼里落下,似乎带走了他所有的爱恨,就这样落到了泥土里,了无踪迹。
其实黎天乔很想抓住花舞,问问她自己到底哪里不好,黎天乔甚至想,有朝一日如果自己能当上天下之主的话,他一定要走遍千山万水,将花舞关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最好永世都不让她离开。但是最终,黎天乔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看着花舞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他的眼中。
花舞走后很久,黎天乔才顺着铁栏跌坐到地上,他自出生以来就带着一股不可磨灭的骄傲,如今他将这骄傲亲手交予花舞,任花舞践踏,最终却还要他自己捡起来。
如果,如果当初没有遇见她就好了,黎天乔这样绝望的想着。
最终,颜渡还是将黎天乔和他的人给放了,并一路押送他们至边关,确认黎天乔安然无误的回了大潘才回报给颜渡。
但是如今花舞已经不再颜渡府中了,在颜渡找回花宸后,颜渡就将花舞给放了,什么也没索取,就这样把花舞放了回去,就好像花舞真的只是去避了个暑而已。
花舞坐在回宫锦轿中,依然无心再去看锦轿外的风景,她的手微微握着,手心有些细汗,少宇在前面赶着车,花舞已经不耐烦的催了好几次,但是少宇依旧那样不紧不慢的赶着车。花舞不断对自己说,总之花宸已经回宫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但是花舞的手却在不断的抖着,她其实连一秒钟都等不了了。她与花宸五年未见,这五年来,她对花宸的思念已经转变成了一种执念,一种就算花宸生死她也要将白骨找回来的执念。
锦轿慢慢地驶进玄武门,少宇却在此时停了车,花舞掀开车帘问少宇这是为何。
少宇摊摊手道,他并不是宫中之人,轿子不能驶进去,而且前面就是早朝的大殿,除了女皇的御轿,其他轿子都是不能进的。
花舞无奈,只好将齐公公叫来,齐公公许久没见花舞,乍一见道花舞差点把老泪都流出来,但是花舞已经看不到了齐公公这副感动的样子了,花舞只是让齐公公立刻马上将御撵抬来。齐公公那里见过花舞这么火急火燎的样子,当即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立刻扯着嗓子去叫御撵了。御撵到了后少宇便离开了,花舞也不管少宇是不是有出宫令牌就上了御撵,直往广贤宫而去。
花宸回来的事还没几人知道,颜渡最有可能将花宸安置在广贤宫,因为广贤宫是先后居住的地方,一直以来都被花舞封住,近期花舞才解了封,但是依旧没什么人敢去,那里如今已经差不多是荒芜的了,也就只有花舞会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