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不过是蒙蒙亮,一辆外表极其普通的马车,从一家府上驶出。车轮声轱辘轱辘,与哒哒的马蹄相呼相应。
乔装打扮的挽夏与暗云,一驾车,一耳听八方。
马车内的两人,一根弦绷得紧紧的,警惕的心未曾落下,恐生突变。
“耀,如今我有灵力护体,大不必再担忧于我,须护你自身安全。”
夭夭脸色凝重,倒不是忧于她的处境,而是害怕将她放在心尖上的男子,不顾自己,只为她的安危。
他若有事,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似乎是察觉到了女子内心的不安,陌景澜轻轻揉揉地抚摸着她的青丝,呢喃低语。
“好。”
男子简短的一个字,就是一个保证,夭夭的心,踏实了许多。
半搂着女子的细腰,让她完完全全地依靠着它,正如她的心,也在慢慢地接受他,依赖他。
男子胸膛的温暖,就像是冬日的一缕阳光,缓缓地照在她的心里。
昨日与今日的事情相互交织,夭夭就在这片温暖中,浑浑沌沌地睡着了。
望着夭夭熟睡的娇颜,陌景澜的眸中,复杂难辨。
但愿……一切安好。
不过,令他惊讶的却是,魔宫的人,没有在半路设下陷阱。一路相安无事,并未有任何的风吹草动。
哒哒地蹄声,逐渐消散在空气之中。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
“主子,春阳楼四周,并无异常。”
话落,暗云和挽夏一人执绳,一人撩起帘子,静等马车中人露面。
光看马车,算不上富丽堂皇,也独不得厚土的特别恩惠。可这驾驭马车的两位,气质,非一般人可比。
男子轻轻地抱着女子,一身白衣,恍若谪仙降临。容貌虽称不上无双,却也胜在一身气度,非比寻常。
怀中的女子,娇小玲珑,安安分分。即便看不清女子的容颜,想来,也是极美的,不然,怎会迷倒抱着她的这位男子呢?
三千青丝缠绕在男子肩头,演绎出的缱绻,倒是羡煞众人。
脚尖轻点,一个玄身,翩然而落。
衣角划过的弧度,十分的漂亮。
“挽夏,带路。”
“是。”
牵起马车的缰绳,暗云退在一边。
春杨楼,不愧是第一楼。
牌匾上烫金的字体飘逸,高高悬挂。两旁的对联更让人不禁驻足,啧啧称赞,这世间的一对妙联。
上联为:客上天然居
下联却是:居然天上客
短短的十字,道出了春扬楼的特点。
但他们无心观赏,即便迫切地要找到内心渴望知道的答案,面子上,不显半分,波澜不惊。
脚下的步伐,沉沉稳稳。
一旦言行有任何的不对劲,就暴露了此行的真实目的。
“主子,魔宫所邀,是这楼中的天字号。”
天地玄黄,乃春杨楼区别于客人身份的一种方法。
黄于寻常百姓,玄则达官富贵,地是皇亲国戚,而在天,客人的身份又要上升一个级别,甚是尊贵。
可现下,魔宫之人却早早安排好的地方不是等闲之辈能够踏足的。
天,见字就明了,是天子,是一国之君,但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男女眼神相互交织,微不可微地点头,都在对方的一个简单的动作中明白。
这春阳楼,分明就是魔宫的地盘!
只需要稍稍费些心思就猜到,不,是肯定。魔宫暴露的这么彻底,他们又存些什么样的心思呢?
不得而知,此行,她和他就是来揭晓谜底,看看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屡屡设下陷阱,引诱他们入局!
才进了春阳楼,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面带微笑,弯腰作揖,“四位,请随我来。”
眉间并无小人之态,反倒是十分有礼。
挽夏面不改色,屈膝谢道,“有劳公子了,烦请带路。”
熟门熟路,一点也不像初来乍到之人。
看来,此人定是魔宫中人。
绕过了大堂,从后门走出,黑衣男子将四人引入一座庭院。
“叩叩叩叩――叩”
似乎是约定好了的暗号一般,门,应声而开。
走进去,房中的布置极为简陋,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几副字画张贴在墙上,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那名男子走到书桌旁边,拿起置于白纸上的毛笔,向左转一圈,接着又往下一伸。
一道暗门,出现了。
“各位,请,”男子弯腰笑道,“魔宫的长老,就在那里。”
众人对视一眼,不疑有他,点头进入这暗门之中。
那男子,待面前四人身影全部消失,开关一个回旋,那门,又合上了。
房内,一片寂静。
一切,都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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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未知道路的黑暗通道,摇曳的火光忽明忽暗,四人的影子倒映在墙上,朦朦胧胧的,却有些吓人。
脚下踏出的步子,发出轻微的响声。
“主子,魔宫的人就这么走了,会不会有诈?”挽夏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会,”回答的是暗云,神色一如常态,“如今所有的线索都在指明同一个主使者――魔宫,此时若还有所行动,必不会暗中邀请主子一同前往,更何况还安排好一切。”
“但是……”
“为何在如此隐蔽之地,是想杀人于无形,猜的可对?”
夭夭到也不怕暴露,清脆婉转,却一针见血。
“暗阁和魔宫,不过是相互平衡,相互制约罢了。”
男子的话音刚落,挽夏和暗云皆一惊。
什么时候,魔宫的势力竟与暗阁不相上下,此时倘若一方生有异心,那么两方必定会再起争端,而江湖上风云汹涌,一场斗争,终究在所难免。
但令人心存疑惑的是,自始至终,魔宫从未对暗阁使过计谋,下过杀手。有的,仅仅是试探而已。
至于究竟在试探什么,不得而知。
是魔宫有了统一江湖的心思,奈何暗阁挡了它的道儿,却摸不清暗阁真正的实力,所以多次出手试探?亦或暗阁中有什么值得魔宫垂涎的宝贝,所以便一路引诱主子入局,从而伺机得到他们所想要的东西?
“前面――怎么没路了?”
黑暗中的道路,在灯火的照耀下隐隐约约地显现出通往前面的轮廓。
可现在,再往前面走,就是一堵墙。
挽夏走上前去,两手敲敲打打,墙壁的声音闷闷沉沉的,是实心,确实是无路可走。
脸色不禁难看,为难地对着男子摇摇头,示意此路不通。
“找,还有机关!”
陌景澜神色不变,沉声道。
随即分为两路,各自一边寻找。
夭夭却悄悄地拽了拽男子的衣袖,招手让他靠近自己,无奈身体娇小,够不着,又让男子低下身子,附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我已用灵力找出,让他们二人随我来。”
见女子一副认真的表情,突然起了逗弄的滑头。
“叫我的名字。”
女子瞳孔微张,虽是一个瞪眼飘过,却不知,像极了娇羞的的小媳妇儿一般。
“景澜……”
“错了,再叫错,你可要受罚了。”
说话尖的功夫,男子靠近了女子,将头轻轻放在女子的肩头,两人的模样,甚是暧昧。
生怕男子再生出别样的想法,更是出格的动作,夭夭赶紧示弱,匆匆改口。
“耀,让他们随我来。”
深邃的眸光,紧紧盯在夭夭那樱唇之上,恍若暴风骤雨的提前登场。
“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充满了对女子的情意,绵绵无绝。
陌景澜知道,夭夭非人类的身份一旦暴露,掀起的风浪可不止腥风血雨那般,皇室、朝廷、江湖、百姓,都会自成一派,而他的夭夭,孤立无援,依靠的,也仅仅是他了。
“暗云、挽夏,随本座来。”
“是!”
来到一处角落,陌景澜的手缓缓在墙壁上移动。蓦然,手指被什么东西磕碰到了。男子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小块凸出来的小石块镶嵌其中。
手,覆在这凸起的地方,按了下去。
呈现在众人眼帘的,是另一番景致了。
原来,暗门内,别有洞天。
就像,置身于仙境一样。
忽然,一阵风吹过,含着细小的沙粒,惹得四人闭眼躲避。
男子,下意识的将女子拥护怀里,铁臂的禁锢更是表明了对她的心意,不让她受到任何的危险与伤害。
夭夭亦是如此,用自身的灵力驱散外界的干扰。
不过是一刹那的时间,暗云和挽夏,陌景澜和夭夭,两两分散。
是故意为之,还是天道驱使,想来,心里清楚的人自然是知道的。
“丫头,可要跟紧我。”
面对未知的困难,男子向来是本性露出,就连自己的生死也置之度外。
生命于他,可有可无。
但――
夭夭,不一样。
天地万物,有灵性的,很多。被赋予生命存在的,很少。而她机缘巧合,历经天劫,方化为人形,实属不易。
她虽惜命,却不爱命。
他虽爱命,却不惜命。
是以,他要她活,她也要他活。
两个人的心愿,终究一样。
睁开那双紧闭的眼眸,周围的景色,并无异样,却又不知心里的那份怪异从何而来。
似乎,看上去的,是假象,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可明明,和他们刚进来的,一模一样。
唯独,挽夏和暗云,不见了。
消失的,有点莫名其妙。
夭夭和陌景澜心中的那份怀疑,更加确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