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科长揉着抽筋的右手，逃难一般离开办公室后，柴科长看着桌子上的表格，很满意的摸摸自己的胡子。看见郭宁拿起第三沓表格正要出门，赶紧叫住：“小郭，过来。”

郭宁赶紧把表格放下，顶着一脑袋问号走了过来。“科长，啥事儿？”

柴科长问：“这是所有的？”

郭宁回复：“不是，这些全是杨老板签的合同，因为他的占多数，我打算先一家一家集中整理，零散小户最后统一整理。等所有的合同都签好，再按照合同号进行登记排序。”

柴科长很欣慰：“不错，很不错。你今年多大了？”

郭宁面露惭愧：“我高中复读过一年，毕业后在外面混了一年，今年刚24。”

柴科长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郭宁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都彭打火机，给柴科长点上。柴科长很好奇的看着郭宁：“你不是不抽烟么？”

郭宁笑了笑，不说话，把打火机放在烟盒的旁边，转身就要走。又被柴科长叫住了：“谁让你走了！我说完了没！”

郭宁又转过身，柴科长从腰上解下一串钥匙，甩到桌子上：“剩下的字让小孟去签，你去车站，帮我接个人。然后把她送回家再回来。会开车吧？”

郭宁高兴地答应“会！”然后拿上钥匙就要走。

柴科长又叫住郭宁：“着什么急！你知道我车在哪放着？”

郭宁用傻笑掩饰了自己的窘迫。

柴科长呵斥一般：“做事得能沉住气！小屁孩子，去吧，车在库房门口停着。”

待郭宁出门，拿起郭宁“落下”的打火机，掂量一下，还挺重，再看屁股，还得充气，心想麻烦死了。然后装进了口袋。

郭宁来到库房门口，不用找，就停着一辆车。但是很后悔自己说那句“会”，因为面前的这辆车，是一辆普桑，手动挡。对于一个开自动挡开习惯的人，这简直不能叫车。

没有办法，郭宁硬着头皮，在经历了两次熄火的教训后，终于摸清了这辆车的脉象，看着设定好的手机导航，向着县汽车站出发。

等他到了，已经是十一点。刚停好车，电话响了，是赵雨墨。不会是接她吧？郭宁接起来就问：“赵科长，啥事儿啊？”当然，赵雨墨并不是科长。

赵雨墨没好气的说：“咋了，没事就不能给你打个电话？看你那德行。”

郭宁就像个无赖一样说道：“我就这德行，还有人上赶子给我打电话呢。说吧，咋了，我在外面给科长办事呢。”

赵雨墨满嘴的不屑于：“呀！揣着鸡毛当令箭呐！看把你能的，中午有人请我吃饭，你陪我去。”

郭宁：“吃饭？啥事由？用不用打扮打扮？”

赵雨墨：“德行，你再怎么整也是那个无赖样。十二点坐你车，矿门口见。”

郭宁还没来得急再问什么，已经挂机了。正要嘀咕，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了，一个女孩拿着一个书包坐了进来。郭宁看她，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头发有点稀疏有点黄，不是染黄了，而是那种营养不良干枯的感觉。脸上一圈红晕，很有点劳动人民的味道，就是眼睛有点小，永远像一个睡不醒的娃娃。

女孩有些怯生，压着声音问：“我爸让你来接我的？”

郭宁其实自己也不清楚，怪自己什么也没问清楚就跑出来了。“你看车对不对？这要是你爸的车，我肯定就是你爸的人呗，要不你下去瞅瞅车牌？”

女孩很腼腆的笑了“看过了，对着呢，送我回家吧。”

郭宁笑着发动车，又说：“麻烦您个事儿，我不认路，您看着点路啊。该直走还是拐弯儿，提前说。”

女孩点点头。

这一路，需要直走她就不吭气，最多就是“嗯”。需要左拐就伸出左手往左边戳，头一次还差点戳到郭宁的脸。需要右拐就伸出右手指右边，难为郭宁一边看路还得一边看着旁边的人工导航。

按照女孩的指示，没过多久，来到一排排的小院跟前，然后在其中一户停下。门口一位大妈，系着围裙，看见车就开始挥手。郭宁知道这应该是柴科长的爱人，但是看面相，真怀疑是他妈。

女孩下车后直扑妈妈的怀抱，柴科长爱人很热情的招呼郭宁：“孩子，进屋喝口水吧。”

郭宁看了下时间，都快十一点半了，赶忙推辞：“科长让我把人送到就赶紧回，估计还有事。您没事我就走了，阿姨再见！”

说罢钻回车里，一溜烟就不见了。留下柴科长爱人那句话郭宁也没听见“这小伙看着不错。”

郭宁着急走不单单是为了给科长复命，也是因为赵雨墨。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和各种传言，郭宁了解到，赵雨墨的父亲在省里当官，具体什么职位没人知道，赵雨墨自然从来不对任何人说。她今年二十三，由于上的是专科，毕业早，来这里也好几年了。追求她的人都能组建一个采煤队了，但是她挑人挑的太厉害，至今没有下家。时间长了，别的不说，这脾气，是越来越大。

郭宁到矿门口的时候，正好快十二点，正好看见赵雨墨往外走，郭宁摇下玻璃就喊：“等我一下！我去换车！”远远地看见赵雨墨挥了一下手，郭宁的心里这才踏实。

郭宁把车停到了办公楼门口，上去把钥匙交给了柴科长，“科长，车就在楼门口停着，马上就下班了，您回家也方便。”

柴科长也不看他，“那你回吧。”

郭宁如获大赦，又是着着急急跑去停车场，又是着着急急开车到矿门口。只见赵雨墨低头玩着手机，一脸的不耐烦。郭宁直接把车开到她面前，都差点压住她的脚。即便如此，赵雨墨依旧不高兴。“真费劲！”

郭宁还得陪着笑：“单位就这点事儿，没办法。赵科长，去哪？”

赵雨墨把手机放进手上捏的那个小包，“县宾馆。”

郭宁呵呵一笑：“别啊，这么着急开房呢？”

赵雨墨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再说一个试试！”

郭宁是真被吓了一跳：“赵科长别动怒，开玩笑，我错了行不行？谁家的少爷请你吃饭呢？”

赵雨墨白了郭宁一眼：“去了就知道了。”

郭宁偷偷看了一眼赵雨墨，发现她刚染了头发，原先的棕褐色变成了如今的黑色，而其中似乎还散发着紫色和蓝色。郭宁心想，女人，真麻烦。

而到了宾馆的包间，进门一看，里面坐着的是马文涛和武臣男，郭宁懵了“怎么是你俩？”

里面的二人看见除了赵雨墨还有郭宁也懵了“你怎么来了？”